冷螢給方驊送完東西,,并沒有直接回府,。
她手上拿著一件雕漆茶盤,,正準備送去張福臨的家中。她曾聽另一名漆工說過,,這是張福臨生前的喜愛之物。
在出府給方驊送東西前,,冷螢想了許久,,還是將這茶盤帶在了身上。
她記得,,張福臨好像是一個人住,。自己將這茶盤送過去,,等到他家人來收拾屋子時,正好可以帶回去當做隨葬品,,陪他一起下葬,。
她要去的地方雖不遠,卻有些偏僻,。再加上此時天色已暗,,冷螢到時已過了許久。
雖然知道屋內(nèi)應(yīng)該是沒人,,但她還是下意識敲了敲,,隨后才輕輕將門推開。剛一打開,,映入眼簾的便是簡陋的桌椅擺設(shè),。
冷螢走進大門,左右望了下,,最后選擇將茶盤擺放在屋子正中間的方桌上,。
屋內(nèi)一片漆黑,她并不想在黑暗的地方待太久,,正準備離開時,,發(fā)現(xiàn)張福臨的床底有一抹亮色閃了閃。
只閃了一瞬,,便被冷螢發(fā)現(xiàn)了那處不同,,她走過去蹲下身子,從張福臨的床下摸出了一只漆鐲,。
舉起漆鐲走至窗前,,對著窗外的暗月晃了晃,她看見鐲上的赤金紋在月光下,,散發(fā)著淡淡的幽彩,。
“鐲體漆質(zhì)髹涂不均勻,光澤不夠滋潤,,紋理也不繁復(fù),。看上去,,有點像是拿來練手的,。”她自言自語地評價了一番,。
如此稚嫩的手法,,應(yīng)當不是出自張福臨之手。
難道,這房中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第二人,?
或許對方還逗留得足夠久,,所以才會讓隨身之物掉落在此處。
而且,,這漆鐲的圈口較大,,一般姑娘的手腕子應(yīng)該戴不了。且鐲子上的紋樣是虎紋赤金,,這類花紋一般適用于男子,。
漆鐲雖不似漆器擺件那般名貴,但做法卻極為復(fù)雜,。
鐲子光髹漆的次數(shù),,大約就要二十余次。且每髹涂一次,,便要等大漆陰干后,,才能進行下一步驟。
做起來如此費神的東西,,丟了應(yīng)該會著急找回才是,,怎會出現(xiàn)在張福臨的床下?
又或者丟失漆鐲的人,,并不知道鐲子掉在哪處,?
只是,她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這念頭剛剛閃過,,冷螢便看見鐲體的內(nèi)側(cè)中,,有一處蠟狀物。
她用指甲,,將那一小點東西輕輕刮了下來,,放到鼻尖聞了聞,又用手搓了搓,,瞬間明白了是什么,。
“這里怎么也會有石蠟,?”她頗為想不明白地喃喃一句,。
到目前為止,她已經(jīng)在好幾樣漆物上發(fā)現(xiàn)了有石蠟的痕跡,。
除了尸身表面大漆中混入的石蠟,。
還有蘇婉琰送來的鳳鳥漆屏、漆器店尸體旁的漆器與這只漆鐲,。
這之間會不會真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是他們還未曾想到的呢?
就在她聚精會神地,試圖將所有事情串聯(lián)到一起時,,門外突然傳來了輕微的響動聲,。
聲音雖小,但在靜謐的夜晚顯得格外讓人心驚,。
冷螢忙將漆鐲藏起,,轉(zhuǎn)身有些緊張地看向敞開的大門。
一道人影,,被暗月投射進房,。那身影看起來細細長長的,站在原地一動未動,,但在她的眼里卻蘊藏著極度的危險,。
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膽子有多大,。
竟一個人在夜里,,跑到死過人的偏遠小屋中,還逗留了大半天不肯走,。
萬一來人真有壞心,,她只怕是很難逃出這里了。
“是誰,?為什么站在外面不出聲,?”
唯一的出口被堵住,她只能寄希望于外面的這個人,,是一位良善之輩了,。
外面那人,似乎聽見她的問詢,,地上的影子動了動,。冷螢從影子的變化,便知那人應(yīng)該要走進來了,。
她默默地拔下頭上的簪子,,緊緊捏在手中用來防身。
“冷掌柜前腳才給我送完東西,,后腳就跑到張福臨的家中,,又是為何?”
略帶戲謔的嗓音從門口傳了進來,,冷螢瞬間聽出了來者是誰,,心下瞬間一松,整個身體放軟了下來,。
“夜已深,,方大人還跑到素未謀面的死者家中是做什么呢,?”她的聲音不再緊張,開口反問道,。
門口的月光,,被來人完全遮住。方驊高大的身軀走進略顯逼仄的小屋中,,看見冷螢的第一眼便打了聲招呼:“巧啊,,冷掌柜?!?p> 冷螢敷衍地勾了勾唇角,,回道:“巧?!?p> 真有這么巧,?她是來送張福臨的身前之物,那他呢,?
“大人查案,,莫不是碰到了難處?”這是她唯一能猜到的了,。
方驊一進門,,眼睛便開始四下打量,隨口回了句:“冷掌柜果真聰慧,,這都能被你猜到,。”
這誰能猜不到,?冷螢偷偷在心里吐槽,。
現(xiàn)在這個時辰,這位大人應(yīng)當正在審問王大龍,,卻又突然跑到死者家中,,必定是查案碰到了阻礙。
看方驊似乎不愿多說,,冷螢將方才藏起來的漆鐲拿出隨手把玩著,,隨意問了句:“王大龍都招了嗎?”
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多問的,,但她是真心希望對方能早日破案,。
方驊竟破天荒地嘆了口氣,隨即道:“招是招了點,,但似乎與我們想得略有偏差,?!?p> 冷螢偏頭想了想,,開口問道:“他是不是說,,張福臨和孫掌柜都不是他殺的?”
方驊略顯意外地看向她,,點了點頭,,“不光這二人不是他所殺,就連蘇林生與蘇婉琰尸身上那駭人的大漆,,也并不出自他手,。”
其實,,從方驊踏進張福臨屋里的一瞬間,,冷螢便猜到了殺害張福臨的人,可能并不是王大龍,。
而孫掌柜,,她與方驊早前也懷疑過,不是王大龍所為,。
但蘇林生與蘇婉琰尸身被毀這件事,,她還真沒想到不是王大龍下的手。
“這不太可能吧,?”她隨口問了句,。
沒想到,方驊格外認真地回道:“在我這里沒有可能或者不可能,,一切都拿證據(jù)說話,。”
說得也是,,官員查案是需要講證據(jù)的,。
不像他們,拿著個什么就開始懷疑起來,。
比如說,,自己現(xiàn)在手中的這只漆鐲……
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將自己的猜測告訴方驊,。
突然,!
有些熟悉被打擾的聲響,又從門外傳了進來,。
方驊正在屋子的另一處查探什么,,聽見門外有響動,瞬間警覺了起來,。
只是他反應(yīng)再快,,也無法立刻趕回冷螢身邊。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道黑影竄進來,,在自己面前快速將冷螢擄走,。
“站?。 彼蠛纫宦?,抬腳追了出去,。
可讓方驊實在沒想到的是,那人聽了他的喝聲,,居然真的還硬生生地停下了腳步,。
來人挾持著冷螢無畏地轉(zhuǎn)過身,瞬間讓方驊看清了對方的長相,。
“林云謝,,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