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細雨蒙蒙,。

　　天光還未大亮，通向鎮(zhèn)山塔的山路石階上,，一抹煙青色的小點緩緩向上移動著,。

　　那把煙青色的大傘稍稍一傾，顯露出兩人身影,。

　　“這條山路,，是不是后來修過？”

　　云舟看著腳下平坦的青石板路,，隨口道：

　　“那年來找你和姬薇姐姐時,，雪將路都掩蓋全了，蜿蜒一條,，愣是尋著你的腳印爬了上來,。”

　　姬桑執(zhí)傘的修長指節(jié)一收,，聲音輕渺：

　　“嗯,，那之后，我就修了這條路，盼著你再來,，就好走多了,。”

　　云舟腳步一頓,，不可置信地看向姬桑：“你自己修的么,？”

　　這條通往山頂?shù)穆孵r少會有人來，所以壓根就沒人會管修路的事,，多半是姬桑親自動手修的,。

　　姬桑眨了眨眼，道：“你猜,？”

　　云舟偏頭瞧他,，語氣幽幽：

　　“你怎么變滑頭了？”

　　姬桑微微頷首：“多謝夸贊,?！?p>　　蒙蒙細雨被風揉皺，倏地飄向傘下,。

　　但涼雨沒有如期吹打在臉上,，傘身稍傾，姬桑的肩頭裸露在外,。

　　云舟抬眸瞥了一眼,，出聲提醒道：

　　“不必向我偏過來這么多，雨不大,，我沒那么嬌氣?！?p>　　說罷,，她一溜煙從傘下鉆出，打了個響指,，頭頂憑空落下一頂蓑帽,。

　　云舟將蓑帽扣在頭上，一襲鵝黃衫裙融入雨幕天青,，言笑晏晏,，道：“隨心，隨欲,?！?p>　　“別拘泥了，狐貍,?！?p>　　“帶我去看看姬薇姐姐吧。”

　　*

　　姬桑領路,，帶云舟來到塔后的一個小小土丘,。

　　云舟掌心一動，從袖中乾坤拎出一個包裹,。

　　“昨夜就想來看你了,，姬薇姐姐?！?p>　　云舟將點燃好的三支香插在土丘前,，白煙裊裊，檀香幽幽,。

　　她又將一碟果盤和兩碟子上貢的糕餅在土丘前列開,。

　　“姬桑說你從前喜歡吃這個果子，我今早特意跑林子里薅的,，新鮮得很,，嘗嘗?！?p>　　云舟說著說著,，就在土丘前蹲下了，輕輕擦拭著那塊寫了“姬薇”二字的小石碑,。

　　身旁忽地靠近一深灰色身影,，姬桑亦在她旁邊蹲下。

　　“本來姬薇姐姐,，少說還能活個三四百年的,。”

　　姬桑聲音低低道：

　　“但她騙了我們,，她和妖神獻祭的,，不是靈魂，是壽數(shù),?！?p>　　在安魂鐘清音的療養(yǎng)下，也只堪堪拖了三十年,。

　　三十年后,，姬薇在塔里睡去，悄無聲息,。

　　每天早晨都會被敲響的安魂鐘沒有響起鐘聲,，姬桑直覺不對，前來查看,，才知道姬薇已經(jīng)走了,。

　　“她那時,，臉上是帶笑的，可能做了個美夢吧,?！?p>　　云舟抿唇，心中說不出是何滋味,，啞聲道：

　　“你送我的那柄長鞭,，我還好好保存著?！?p>　　晨雨漸漸平息,，朝陽初露。

　　“該敲鐘了,?！?p>　　姬桑起身走到塔內(nèi)，將鐘錘遞給緊跟其后的云舟,。

　　“之后幾十年,，我每天早上都會來這里敲鐘。最近三年,，我將這個任務交給了阿嬌,。”

　　“起初阿嬌犯懶,，敲鐘時分常常拖后,，但我跟她講完姬薇姐姐的事后，便每日都來,，無論風吹雨打,。”

　　他扯了扯嘴角,，輕笑道：

　　“姬薇姐姐要是知道了,，定要罵我，竟敢利用一個已死之人,，拿她的事來訓誡學生,?！?p>　　云舟握著鐘錘,，敲響安神鐘，鐘聲蕩向遠方,，悠揚深沉,，令人心安。

　　她垂下眸子,，看著手中這把布滿歲月痕跡的鐘錘,，道：

　　“她若知道了,，高興還來不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