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是甘寧媽媽喜歡這些丹青妙筆的東西,,鋼琴本是她給甘寧買的,,后來甘寧上了初中以后,,功課太緊,,不練了,,結(jié)果甘寧媽倒學(xué)會了,,偶爾彈幾曲,還彈得不錯……”
“這個行書寫得輕盈飄動,,又不失風(fēng)骨氣韻,,楷書結(jié)構(gòu)勻襯,結(jié)實有力”程義來到那幾幅裱好字貼前,。
“說實話,也不算是自己夸獎自己的老婆好,,我媳婦自年輕時就很少像其它女人一樣天天去美容院,,去逛街買衣服,很多時候,,都一個人靜靜地在這里看書,、寫字,、彈琴,不喜歡高馬名車,,也不奢侈消費,,老家的一些兄妹跑來借錢,她也量力接濟,。但與同齡比起來,,我老婆還是很年輕……”
“甘大哥,你有?!背塘x豈會不知,。
翻開案頭的一篇硬筆寫的工作匯報材料:“這硬筆也是甘寧媽媽寫的么?”
“對……”
程義觸摸著戴琳熟悉的硬筆,,這字比三十年前更蒼勁,、更釋然。程義心中涌動著波瀾,。
從戴琳家出來,,老程義一個人落寞地走在大街上,腦子里竟?jié)M是戴琳的影子,。該死,,想念得不應(yīng)該是自己的亡妻嗎?人很難騙過自己的內(nèi)心,,程義和許月這些年的婚姻也不錯,,盡管許月有些強勢,但程義還是比較寬容和忍讓的,,那是在戴琳沒有出現(xiàn)時能做到的及格分婚姻,,但是一旦內(nèi)心的那個人突破記憶的圍障,躍然你到面前時,,你是斷然無法籠住你心靈野馬的繩韁的,,只能任其荊棘馳闖……。
程義試著通過轉(zhuǎn)移注意力方式籠住自己的心,,他去公園跳廣場舞,,他去文化宮找交藝舞伴,他報名參加“夕陽紅”旅游團,,但越是刻意遠離戴琳,,對戴琳的思念越是強烈,甚到到了蝕骨的程度,,連當(dāng)初與戴琳談戀愛時都不及,。
“唉,咋辦,,以前有婚姻,,我還覺得自己內(nèi)心有一個道德的約束,,現(xiàn)在,反而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自由人了,,不,,一顆沒有邊界的心……”
老程義越想越害怕,“回趟老家吧,,也許在自己的故土?xí)屪约和诉@一切……”,。
老程義給自己的兒子說:“過幾天就清明了,他正好想回恩縣老家住一段時間”,。
兒子覺得他可能是因為母親去世后,,內(nèi)心孤獨,也有些想家,,于是周末趨車回了恩縣西程村,。
程信的爺爺、奶奶已去世,,老宅荒廢了多年,,打開落滿塵土的鎖頭,進門看到的是滿院的雜草,,足有半人高,,地面的青板也已埋住了模樣,不見了當(dāng)年母親的叨叨嘮嘮聲,,也聽不見了院里雞鳴狗叫聲,,下午的陽光穿過院墻照到正堂屋下的方桌上,讓人清醒地體會到“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灑掃完庭院,,老程義一個人坐在堂屋里,望著墻上的老照片出神,。
“什么才是一生最想得到的東西,,什么才是一生中最該擁的的東西。曾經(jīng)愛你的人還活著,,你愛的人也活著,,但卻不在一個空間了……”
“爸,你還記得當(dāng)年奶奶出車禍,,曾經(jīng)救奶奶的那位阿姨嗎,?”
“怎么了”
”她就是甘寧的媽媽……”
“你怎么知道?”老程義有些驚訝,,其實后來在火車上碰到戴琳,,程義已經(jīng)知道她是母親的救命恩人了,但這是他壓在心底的最隱蔽的情感,。
“你還記得奶奶出院后,,你和媽媽回來看奶奶的那一回事嗎,當(dāng)時她就在咱們家,,而且也像你現(xiàn)在一樣端詳著墻上的照片,,當(dāng)我說墻上的照片是我爸爸和媽媽時,她還有些震驚……”
“???……那當(dāng)時你那么小,怎么知道是甘寧的媽呢”老程義有些迫不急待地讓兒子解密,。
“當(dāng)時我把畫的卡通畫《故鄉(xiāng)的小河》送給了她,,你還記得么,你在背面還幫我題了字,,我和甘寧結(jié)婚后,,一次去她家,我竟然無意間在書架上又見到了這幅畫,,你說這是多少奇妙的緣份啊,,簡直就是命中注定”程信感慨。
老程義愣在那里半天:“原來戴琳早在火車上相遇之前,,就知道救得人是自己的母親,,而且還來過自己的老家……”想到自己故作疏遠的矯作,心里充滿了悔恨,。
“爸,,我先回去了,我的新書《南朝無義戰(zhàn)》要拍成電影了”
“真得么,?”
“而且我私下了解到,,是甘寧媽幫我引薦的影視公司……”
“那咱家的債是不是也是人家給幫的忙?”
“爸,,我現(xiàn)在才明白,,海水不可斗量的意義,甘寧媽平時溫和,、默默,,像是一個只會照顧家庭的普通婦女,但dqe是一個極有思想,,極有能量的女性……”
程義從老家回來后,,經(jīng)常一個人在家沉默很久,偶爾想出去遛達的時候,,總是會不自覺地坐著公交跑去老甘家,。在甘家陪老甘殺幾盤棋,然后磨曾到中午,,再在那兒混頓飯,。是的,,他現(xiàn)在已有一個心的流浪者,除了在老甘家還是找到一絲歸宿,,已無家的感覺,。這天中午在老甘家吃飯的時候,偶爾一抬手,,被老甘看見其襯衣腋窩處的線開了好長一道,。
“程老弟,您這襯衣是專門留得縫涼快的么,?”老甘開玩笑逗他,。
“哎呀,早上出門,,也沒注意看,,隨意拿了一件好久沒穿的,不想這還有道縫……”老程義自我解圍,。
“一會兒脫下來,,讓甘寧媽給你縫一下”老甘繼續(xù)下棋。
“不用,,不用,,不礙事……”老程義有些不好意思。
“脫下吧,,縫一下,,也不費事,老婆子……,,忙著嗎,,老程的襯衣破了,你給縫一下吧……”
戴琳趕緊從臥室出來,,平時老程義來家里做客的時候,,戴琳總是泡好茶,然后回到廚房忙活,,要么回到自己的房間讀會書或?qū)扅c東西,,不多言不多語,“哪件,?”
“他身上穿得這件……”老甘指著老程義身上的襯衫,。
“噢,那我去拿件別,,你讓換下來吧”戴琳以很平常地心態(tài)對家山說,。
“那怎么好意思……”老程義有些不好意思。
“都一家人,不用這么客氣……”老甘繼續(xù)下棋.
“一家人……”戴琳在心里也默默地重復(fù)了一遍,。
程義把襯衣脫了下來,,遞給了戴琳。
在臥室里穿針引線時,,戴琳不禁思緒萬千:想想剛和程義談戀愛的時候,,有一次程義的襯衣掉了扣子,也是戴琳為他縫的,,想不到30年后,還有為他做這些活的機會,,真是不敢想,。
此后,老程義厚著臉皮幾乎天天來找老甘下棋解悶,,戴琳也準(zhǔn)備飯菜留他一塊吃飯,,老程義也不推辭,因為自從戴琳照顧甘寧月子的時候,,他已經(jīng)喜歡上了戴琳做的飯菜,,現(xiàn)在胡月去世,他更加覺得只有來戴琳家,,他才感覺有依賴,,就像迷失的羔羊終于找到了牧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