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賜“瓊林宴”,，顧少晏一直從日出值勤到宴罷,，等交班完,，回到家已是三更天,。
一眾文進士穿得跟花孔雀似的,，在他面前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害他吃了一肚子酸氣,。夜半回到府中,，蒙頭就睡,，直睡到日上三竿,。
結(jié)果才飽餐一頓，在府中花園正消食呢,，又遇上顧少遙,。
“呦，好些天沒見著三弟,。今天沒去守宮門?。俊?p> 顧少晏斜他一眼,，不想理會,。
“咱家出了一位武進士,，勛貴中傳為佳話，父親出門腰都挺直了,。為兄出門還遇不少人在面前夸,，都說咱家要起來了，結(jié)果……”
一言難盡的模樣上前拍拍顧少晏的肩膀,，“沒事,，不就是守宮門嗎，為兄還是為你感到驕傲的,?！?p> 顧少宴心頭郁氣又起。
肩膀一抖,，把他的手抖掉,，又用手往肩膀處拂了拂，好像沾了什么臟東西一樣,。
“我即便守宮門,，那也是皇上的親軍侍衛(wèi)，領(lǐng)著七品俸,，吃著皇糧,。不像某人，一文錢不掙,，還伸手要,，不僅自己要，一房人都躺著要,?！?p> 嘖嘖，還好意思看不起他,。什么時候吃白食的,，還看不起拿俸?的了。
“你,！”
“我什么,？我說的不對？”
語重心長：“大哥,，不是弟弟說你,，家里養(yǎng)著你，供你讀這么多年書,，也該懂點事了,。父親掌家不易，你還拖他后腿。你自己時不時向帳房要銀子不說,，你家姨娘妻妾在外買了東西,，還學人家賒賬，這很不好,?！?p> 顧少遙都氣樂了，“怎么,，三弟是覺得現(xiàn)在中了進士當了官,，這個家將來就能到你手里了？都怕別人多花你的家財了,？”
曹國公邁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
他散食到自家花園,，隱約聽到兩個兒子在說話,，便湊近了過去。
等走近聽到三兒子說他掌家不易,，感動得差點淚崩,，三兒當差懂事了。正想出去體會一番父慈子孝時,，結(jié)果就聽到大兒子說了那樣一番話,。
邁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
他能聽到兒子真心話的機會不多,。
顧少晏學武之人,，何等耳聰目明，余光一撇,，就看到曹國公還未及收回的衣裳下擺,。
心中冷哼。
面上一副難以置信樣,，“大哥,，你怎會有這樣的想法！”
好像他說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一樣,。
“父親年華正盛,，走出去大家還以為他是我兄長，黃花閨女還當他是毛頭小子,，撲著喊著要嫁給他呢,。這個家父親還能再掌大幾十年?！?p> 曹國公聽得臉紅,，暗罵這逆子夸人都不會。
心里又美滋滋的。不由在臉上摸了一把,，他真的還很年輕,？
顧少晏一副煞有其事樣，“反正我是從沒想過父親有朝一日會走在我前面的,。即便將來父親不在,，這一切也是世子的。難道大哥還有別的想法不成,？”
“胡說什么,，我能有什么想法！”顧少遙喝斥道,。
知他嘴皮利索,，但沒想這么利索，夸人的話張嘴就來,，聽了不臉紅嗎,？
“大哥別這么看我，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現(xiàn)在從戎了,，將來金戈鐵馬，誰知道能活多久,?！?p> 曹國公在牡丹花樹后極力隱著身形，聽到這愣住,，少宴還想著肆意沙場嗎,？
這孩子什么時候起這個念頭的？
他記得他小時候挺喜歡讀書的??？
金戈鐵馬，古來征戰(zhàn)幾人還,。曹國公忽地心里一痛,。這些年對這逆子不聞不問，也許虧欠他了,。
顧少晏不知他正瞎琢磨,，這會已經(jīng)不想再跟顧少遙打嘴仗，只說道：“這天也暖和了,，百花漸開,，大哥慢慢欣賞，弟弟先走了,?！?p> 半個眼神都沒往曹國公藏身之處撇一眼，大步出了園子。
此時一早上的好心情去了大半,。
狗東西,，日日嚼舌根，他那耳根子軟的父親,，沒準真以為他忽然上進是想著和世子掰掰手腕呢,。
不過一個爵位，當誰稀罕,。
憋了一肚子郁氣,，走到府門，左望右望,，又忽然不知該往何處去,。
這些年他常有這種孤獨感，碌碌無為不甘,，汲汲營營又不知是為了什么,。這府里大的很，卻讓人感覺不到溫暖和歸屬,。
一陣馬蹄響，顧少晏扭頭去看,，就見幾匹馬正朝自己奔來,，臉上便揚起笑。
“我就說這廝在嘛,?！?p> 費益的聲音由遠及近，聽得顧少晏心情由陰轉(zhuǎn)晴,。
“姓顧的,，杵在這干嘛？在宮里當侍衛(wèi)還不夠,，回自家還守著,？”
顧少宴下臺階去迎，“怎知今日我休息,？”
“昨天宮中賜宴,，陸顯說你定是守了一夜的，今日必休息,?！?p> 顧少宴便朝陸顯看去，笑了起來,。
陸顯也沒下馬,，許是看出一二，問他：“出去走走？”
“好,?！?p> 不大一會，下人牽了馬來,，顧少晏大長腿跨了上去,，便與幾個好友揚長而去。
幾人一路打馬到了棲雨樓門口,。
顧少晏抬頭一看,，笑了笑，“你們倒是會挑地方,?！?p> 這會恰是正午，花娘們正在補眠,，店里歇業(yè),，倒是個極清靜的說話之所。
守門的兩個小廝也不說現(xiàn)在非營業(yè)時間,，對著這幾個財神爺并不趕,，還笑咪咪地叫人來把馬牽去馬廄，又躬身把人迎進樓,。
到了一處僻靜的雅間,，陸顯給引路的小廝扔了一塊銀子，“撿些吃的喝的來,，別讓人來打攏,。”
“是,?！蹦侨私恿算y子，道了謝便退著下去了,。
雅間很大,，地上鋪了厚毯，毯上有一張不大的矮幾,，隨意擺著幾個抱枕,，幾人脫了鞋，便坐了上去,，一人搶過一個抱枕,，隨意地歪著。
“怎樣,，當侍衛(wèi)的感覺如何,，可得償所愿了,？”
顧少晏先是半屈著一條腿，側(cè)歪著,，爾后又躺了下去,，頭枕在腦后，閉著眼,，舒服地喟嘆,，“還是這樣舒服啊?！?p> 在宮里當差,，處處都要講規(guī)矩，說話都要小心,，可把他憋壞了,。
“姓顧的一定是后悔了?！?p> “可不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怕是腸子悔青了吧,？”
“真這么慘？”
“可不,。你們知道我昨天站了多久嗎,？交班回府時，我差點就在馬上睡著了,。”
幾人一臉心疼地看他,，顧少晏中進士的風光,，仿佛就在眼前。他們以為他從此能走到御前,，飛黃騰達有期,，結(jié)果怎就發(fā)配去守宮門了？
不應(yīng)該啊,。
是曹國公府讓皇上生了厭,？還是皇上不想啟用勛貴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