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補償/報答
晏菡茱輕輕地揉搓著額角,試圖驅(qū)散連日堆疊的沉重感,,有氣無力地掀開了眼簾。
黃花梨打造的軟榻邊,,垂掛著如云般輕盈的珍珠串簾幔,,如夢似幻地點綴著。
長案上,,放置著一面繪有精致縐紋的銅鏡,,與一旁的梳妝臺相映成趣。
銅制的獸形香爐中輕煙裊裊升起,,那淡淡的煙霧中,,蘊著海棠花馥郁的芬芳,彌漫在空氣里,。
眼前的場景,,分明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香閨。
不可思議的是,,她竟重生到被認回永昌伯府的那年,。
十六年前,睿親王領(lǐng)兵謀反,,京城一片混亂,,永昌伯府也出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動蕩。
杜氏帶著家仆匆忙逃難,,卻在途中與人失散,,僅剩下一名忠誠的侍女相伴左右。
她躲到一家農(nóng)戶,,誕下一女,,碰巧,農(nóng)戶的女主人也正臨盆,,兩個嬰兒在混亂中被掉了包,。
于是,真千金晏菡茱在農(nóng)村的貧瘠之地長大,,衣衫襤褸,,而假千金晏芙蕖則在永昌伯府享受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優(yōu)渥生活。
二人差距懸殊,,性格與眼界也大相徑庭,。
盡管晏菡茱是永昌伯府的真千金,卻無法與伯爺夫人朝夕相處的晏芙蕖相比,。
她的命運似乎早已被注定,,然而,重生的契機,,卻為她開啟了全新的篇章,。
“恭請大姑娘安好,。”
杜氏房里的資深丫鬟立夏口頭上雖說得守禮,,可膝蓋卻未真正彎曲幾分,,顯然并未將生在農(nóng)戶的晏菡茱視為真正的主子。
上輩子,,晏菡茱未能洞察這一切,,深陷伯府的榮華之網(wǎng),爭強斗勝,,好出風(fēng)頭,渴望得到伯爺與夫人的嬌寵與重視,。
然而,,她身為一位鄉(xiāng)村出身的女子,對文學(xué)藝術(shù)的修養(yǎng)尚淺,,竟妄圖涉獵詩詞歌賦,?
結(jié)果,欲效虎嘯而反類犬吠,,出了很多糗事,。
“立夏,不知母親有何指示,?”晏菡茱故作詫異,,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憨態(tài)可掬。
立夏牽唇一笑,,“伯爺已經(jīng)為大姑娘挑選了一樁美滿的姻緣,,派奴婢前來告知,還請大姑娘移步相商,。
料想中的事情果然降臨了,!
在立夏的引領(lǐng)下,晏菡茱整衣斂容,,一同步入了榮喜堂,。
杜氏如今已近四旬,風(fēng)姿仍舊迷人,,然而眼角的魚尾紋卻悄悄泄露了歲月的秘密,。
望著女兒,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慈祥,,緊握著晏菡茱的纖手道:“菡茱,,切莫再任性,這永昌伯府與靖安侯府的聯(lián)姻,,是你祖母與靖安侯老夫人早年的約定,。芙蕖與靖安侯世子自幼相識相知,,情投意合。你天性淳厚,,想必也不愿意棒打鴛鴦吧,?”
“你父親為你精心挑選了一門佳緣,四品武將紀胤禮,,英俊瀟灑,,勇猛非凡。雙喜臨門,,你與芙蕖將同日出閣,。”
晏菡茱微微垂下眼簾,,隱藏著眼中的譏誚與失望,,對于親生父母的疼愛,她還能有何指望呢,?
上輩子,,晏芙蕖如愿成為靖安侯世子沈鈞鈺的妻,而她,,卻遠嫁日漸式微的世家紀家旁支紀胤禮,。
這門親事,完全就是紀胤禮處心積慮的謀劃,!
有一次,,她在紀胤禮酒后吐真言中豁然醒悟,為了迎娶名門嫡女,,他竟然對晏家的馬匹暗中操縱,,趁機救下永昌伯晏鼎廉,以此作為挾恩求娶的籌碼,。
晏菡茱一心想要奪回靖安侯府的婚約,,不惜掀起一場軒然大波,卻因此遭受了家法,。
最終,,她無奈地被架上紀家的花轎,哭哭啼啼地離開了永昌伯府,。
而原應(yīng)屬于真千金的豐厚嫁妝,,也同樣被剝奪,轉(zhuǎn)手交到了溫順且攀上高枝的晏芙蕖手上,。
重生歸來,,面對同樣的情景,她選擇了沉默。
她決定利用杜氏對自己的愧疚,,巧妙地爭取到更多的嫁妝,,以確保自己不至于嫁到紀家后陷入困窘,連給下人賞錢都捉襟見肘,。
“娘,,都怪女兒年幼無知,讓您操勞不已,?!标梯哲镅壑辛髀冻鰩追中唠c依賴,像個小女孩般緊緊抱住杜氏,,“菡茱是您的親生女兒,,您對我的愛必然深沉,菡茱深信不疑,?!?p> 杜氏聽聞此言,宛如聆聽到最美妙的樂章,,望著與自己模樣頗為相似的女兒,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自責(zé)感,。
“菡茱啊,,無論是你或是芙蕖,我都同樣關(guān)愛,,一視同仁,。”杜氏輕聲細語,,“盡管紀家風(fēng)光不再,,可紀胤禮此人才華橫溢,他日必成大器,,成就一番偉業(yè),。我會為你準備更豐厚的嫁妝,你身為伯府的女兒即使低嫁,,紀家也必定會待你如珠如寶,,你的婚后生活定會美滿幸福?!?p> “女兒感恩娘的關(guān)愛與庇護,。”晏菡茱溫順地回答,。
話音剛落,,晏芙蕖飛奔而來。
她的步履變得踉蹌不安,,身上的首飾發(fā)出急促的碰撞聲,,失去了往日的優(yōu)雅儀態(tài),。
突然跪倒在杜氏的面前,聲音顫抖而急切,,“娘……”
杜氏心頭一驚,,急忙將晏菡茱的手從自己身上扯開,急匆匆地向前邁了幾步,,穩(wěn)穩(wěn)地扶住晏芙蕖,,“好芙蕖,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你如此失控,?”
晏菡茱也是滿臉驚愕,上輩子,,她的記憶中可并未出現(xiàn)過這樣的場景,。
晏芙蕖依然跪在地上,就像一株隨風(fēng)擺動的柔弱柳枝,,微微抬起頭,,淚珠如同斷線的珍珠撲簌簌滑落,楚楚可憐,。
“娘,,那靖安侯府的婚約原本應(yīng)該屬于姐姐的。我這十五年來,,如同寄生蟲一般占據(jù)了她的位置,,承蒙父親和母親的寵愛,以及哥哥們的關(guān)愛,,我心懷感恩,。”
“聽說姐姐對世子有著深厚的情感,,我想將這樁婚事讓給她,,這是我對她的補償。而紀胤禮,,他是父親的救命恩公,,就讓我嫁給他,以此來報答紀家吧,?!?p> 晏菡茱瞧著晏芙蕖那副堅決的神情,不禁驚愕無言,。
突然,,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晏芙蕖也如同她一般重生了?
上輩子,,晏菡茱自從進了紀家的門,,紀胤禮雖表面上裝模作樣地寵了她數(shù)載。然而,,當(dāng)兩子一女呱呱墜地,,紀胤禮便露出了本性,拈花惹草,,四處留情,。
為了孩子們的未來,為了自身的安全,,晏菡茱不得不絞盡腦汁,,為紀胤禮精心布局,助他官運亨通,,節(jié)節(jié)高升,。
直至先帝駕崩,紀胤禮權(quán)勢滔天,,榮升為攝政王,,晏菡茱也因此登上了王妃的寶座,尊貴無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