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明面手段
譚懷柯是替嫁來的庶女,,訂好的親事鬧到這個地步,,申屠老夫人只把她當(dāng)做譚家送來的搪塞,還有自己對已故長子的補(bǔ)償慰藉,,不過維護(hù)著名聲面子罷了,,豈料到她竟能想到這一層牽連,。
老夫人問:“你父親告訴你的?”
譚懷柯垂首道:“阿翁把我從鄉(xiāng)下宅院接來,,談及這樁婚事的時候,,多少提到了些。說新令還未頒布,,只是聽到安都傳出的風(fēng)聲,,需早做準(zhǔn)備?!?p> 這話真假參半,,譚禮是提起過,但不是特地告訴她的,,而是在家大發(fā)雷霆,,悔恨自己所托非人的時候,被她無意間聽到的,。
譚家作為河西四郡有名的富商,,之所以淪落到要靠聘禮支撐的地步,也不全是因?yàn)樽T安豐嗜賭敗家。
譚禮早在數(shù)月前就得到消息,,說朝廷要頒布新令,,擢選皇商?;噬滩粌H擁有在各地通商經(jīng)營的便利,,更能大幅減輕賦稅,眼看名利財(cái)富滾滾而來,,這般誘惑太過巨大,,譚禮哪能不動心。這一動心,,他就昏了頭,,花了大價(jià)錢去賄賂所謂擢選皇商的官員,滿心以為自己能搶得先機(jī),,結(jié)果被盤剝得血本無歸,。
那日譚安豐賭輸了又回來要錢,譚禮氣不打一處來,,一邊責(zé)打他揮霍敗家,,一邊咒罵那個官員蒙騙自己,發(fā)了好大一通火,。最后譚娘子見不得兒子挨揍,,出來維護(hù)說不是有了申屠家的聘禮填補(bǔ)虧空嗎,皇商不皇商的,,又沒個準(zhǔn)信,,等譚家恢復(fù)元?dú)饬嗽偃幰膊贿t。
譚懷柯便從只言片語中了解到擢選皇商一事,。
不過她剛開始沒想到申屠府在這件事上也有所圖,,畢竟再怎么被貶黜也是官宦之家,子嗣又掙得軍功在身,,與皇商搭不上邊,。直到那日申屠灼偶然一句話,才讓她醒悟過來,。
當(dāng)時申屠灼說,,譚家是阿母和阿兄相看良久才選中的??梢姶耸虏⒉皇巧晖览戏蛉说囊灰夤滦?,單純給兒子相看新婦,而是申屠衡也有心推動,,參與其中,。既然如此,,他們必有選中譚家的原因。
譚懷柯在青廬里冥思六日,,推測出了最有可能的關(guān)聯(lián),。
要說申屠衡與譚安芙之間的郎情妾意,那多半是沒有的,,申屠衡長年在軍中,,兩人恐怕連面都沒見過,譚安芙也從未表現(xiàn)出對申屠衡的執(zhí)著,。申屠府之所以自降身份,,從河西四郡的商賈中挑選姻親,很可能是申屠衡得到了更確切的消息,。
譚懷柯猜想,那個尚未頒布的新令里,,所謂的“擢選皇商”,,恐怕還有許多他們平頭百姓摸不透的門道。
而譚家符合某些條件,,在河西四郡頗有根基,,又恰好遇到了難處,正適合他們來雪中送炭,,用最小的代價(jià)換取家族利益,。
可惜天不遂人愿,申屠衡亡故,,萬般思量都成了空,。
不過這對譚懷柯來說算不得壞事。
戳破這層窗戶紙后,,她坦誠地說:“君姑,,我既已成了申屠家的新婦,也該替郎君盡一份孝,。若是在家中做個吃白食的閑人,,倒是惹人生厭了?!?p> 聽出她的弦外之音,,老夫人問:“你想做什么?”
譚懷柯道:“不管怎么說,,譚家與申屠家已然是姻親了,,那擢選皇商之事便還有回旋的余地。況且如今家中……遭逢變故,,正是艱難的時候,,我想試著略盡綿薄之力,多少做些營生,也算替君姑分憂了,?!?p> 侍候在側(cè)的蓼媼立時警覺:“都說了,大公子留下的產(chǎn)業(yè)仍由恩主親掌……”
“蓼媼多慮了,?!弊T懷柯打斷她,“中饋?zhàn)允怯删谜乒茏顬榉€(wěn)妥,,我也不敢妄動郎君的家產(chǎn),,不過是想盤算一下自己嫁妝中的鋪面,看能不能經(jīng)營起來,,賺到更多出息,。這些從譚家?guī)С鰜淼漠a(chǎn)業(yè),若是賺了,,就當(dāng)貼補(bǔ)家用,,若是虧了,對申屠家也沒有損害吧,?!?p> “呵,你那點(diǎn)嫁妝也好意思拿出手,?”一旁的申屠霽嗤笑道,,“一間供不上藥材的藥鋪,一間快要關(guān)張的布坊,,譚老板打發(fā)女兒可真是出了名的大方,。你這會兒嘴上說得好聽,別到時候虧了錢欠了債,,再讓我們給你填補(bǔ),。”
她與申屠灼一樣,,對這個譚家硬塞過來的阿嫂很是看不上,,只覺得這家人貪得無厭,坑了聘禮不說,,還想繼續(xù)坑她長兄的家產(chǎn),,甩都甩不掉,簡直無恥至極,。
殊不知這話正中譚懷柯的下懷,。
“原來女叔顧忌這個,”她做出難堪凄然的模樣道,,“若真有虧空,,申屠家大可與我撇清干系,,反正郎君已故,我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寡婦,,虧的也是自己的嫁妝……”
“好了,。”老夫人終于發(fā)話,,“左右就是兩間鋪?zhàn)?,隨你自己折騰去,難道我們申屠家還要貪圖你的嫁妝不成,?到底是衡兒明媒正娶的新婦,,面上也不能太寒磣,再搭給你五畝田地,,足夠你安穩(wěn)過日子了,。”
“幸得君姑體恤,?!弊T懷柯感激不已,盈盈拜謝,。
一番話說完,譚懷柯恭順離開,,去做她安分守己的新婦去了,。
申屠灼想了想,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借口與友人相約去樂府排演新曲,,抬腳跟了上去。
-----------------
屋里就剩下老夫人,、蓼媼和申屠霽,。
申屠霽生母早逝,向來有些畏懼這位嫡母的威嚴(yán),,但對譚懷柯的排斥還是讓她忍不住抱怨:“阿母,,她一個鄉(xiāng)下來的野丫頭,你還真信她會做營生嗎,?為何還要送她五畝田地,,這也太便宜她了!”
老夫人卻看得清明,,轉(zhuǎn)著手中的檀香珠串說:“這新婦是把手段耍在明面上了,。她先是放低姿態(tài),不要家產(chǎn)不掌中饋,,而后點(diǎn)破我們申屠家有意參與皇商擢選,,就表明她不打算置身事外,,也不會甘愿當(dāng)一個任人擺弄的物件。否則抖摟出去,,誰都撈不著好,。
“她說要用自己的嫁妝謀生,還不要我們給她填補(bǔ)虧空,,你當(dāng)她真舍得與我們撇清干系嗎,?她不過是在裝可憐給我看,讓我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逼得她四處宣揚(yáng)申屠家苛待她一個寡婦,,到時候丟盡臉面,灼兒和你都尚未婚配,,名聲難免受牽連,。
“眼下她要的不多,只是不想被拘起來管束,,給自己掙點(diǎn)安身立命的本錢,。想來她這般守著寡,確實(shí)難以安心,,與其讓她在家里胡攪蠻纏,,不如成全她。那兩間鋪?zhàn)颖揪吞澘?,晾她也撐不了多久,,我們送幾畝地養(yǎng)著她,也算仁至義盡,,還能圖個清靜,。”
申屠霽問:“若她不知好歹,,還要得寸進(jìn)尺呢,?”
老夫人讓蓼媼扶自己起身,淡淡道:“那也不是什么難事,,讓她多陪陪衡兒便罷了,。”
申屠霽送嫡母出門,,猛然回過神來,,驚出一身冷汗。
多陪陪長兄,?怎么陪,?
-----------------
環(huán)零丁洋
下章:心生疑慮。 感謝江江江江江涵,、夏夕蟬鳴的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