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石可轉
大家用曬干的黍稈粟稈堆起高高的篝火,,手拉著手載歌載舞,。
火光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讓他們的笑容更加明媚燦爛,。他們唱誦糧食顆顆飽滿,,來年還有更大的豐收,祈禱家宅歲歲平安,子嗣康健福壽綿長,。
烤羊的香氣四處飄散,,惹得孩子們口水淋漓,心急火燎地問阿翁阿母何時能吃,。
譚懷柯拉著鐘娘子和沛兒的手,,學著當?shù)厝说牟椒ㄌ瑁蝗τ忠蝗Φ乩@著,,跟大家一起唱不知名的歌謠,,腕間的鈴鐺隨著擺動發(fā)出脆響。
她笑得恣意又暢快,,漸漸拋卻了所有約束,,自己跳起了旋舞。
申屠灼起先并沒有加入,,只是不遠不近地看著,。
他看見那個艷麗鮮活的女子足尖點地,發(fā)絲飛揚,,掠過自己身邊時帶起清甜的風,,雙眸熱烈又靈動,整個人璀璨得像是火光中燒出的一枚寶珠,。
那般耀眼,,又那般獨一無二。
剎那間,,去敦煌郡都沒能譜寫出的相和歌辭,,就這么乍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
叮鈴鈴,。
鈴鐺聲在身邊響起,,猝不及防地,申屠灼被譚懷柯拉入了跳舞的人群,。他沒再拒絕,,而是應和著眾人對旋舞的喝彩,口中哼唱起來:
有女如珠玉,,旋舞黍田間,。
光華自天溯,千里渺云煙,。
梭羽暗熏衣,,銀鈴墜花箭。
心石猶可轉,,碎而不知怨,。
踏著舞步,,申屠灼微微垂首,看向兩人翩然交錯的衣袂,,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無論她是不是前來和親的公主,,她都已是他的阿嫂,。
只是——
心石猶可轉,碎而不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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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跳累了,,又跟小棘子他們玩了好一會兒,譚懷柯才坐下休息,。沛兒還在人群中嬉鬧轉圈,,她也沒拘著這丫頭,任她撒歡,。
申屠灼也退了下來,,順手給她撕了一截烤羊腿。
吃著外酥里嫩的羊肉,,譚懷柯不禁感嘆:“真香啊,。”
申屠灼說:“我看你似乎不太想回府里,?!?p> “是不想,但我會回去的,,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咽下一大口肉,,譚懷柯問,,“你剛剛唱的是什么歌謠?那邊太吵鬧了,,聽不清楚,。”
“有女如珠玉,,旋舞黍田間,。光華自天溯,千里渺云煙,。梭羽暗熏衣,,銀鈴墜花箭。心石猶可轉,,碎而不知怨,?!鄙晖雷频吐暢o她聽,告訴她,,“是我新寫的樂府歌辭,。”
“嗯,,很好聽,。”其實還是沒有聽清詞句,,譚懷柯笑問,,“叫什么名字?”
“大娘子,,你要吃烤羊肉嗎,?”那邊傳來小棘子的吆喝聲。
“不用,,我已經(jīng)在吃了,!”譚懷柯朝他舉了舉手中的烤羊腿。
此時申屠灼嘀咕了一句:“阿布都伊爾薩斕尼……”
譚懷柯沒聽見:“什么,?”
申屠灼飛快地從她手里撕走半幅羊腿肉,,揚起一個不羈的笑:“這首歌叫《沙中玉》,回去我讓池樊宇好好排演,?!?p> 篝火旁人聲鼎沸,他們這里卻逐漸安靜下來,。
譚懷柯沒有計較羊腿肉的事,,她看著申屠灼明滅不定的神色,問道:“你阿兄的事就這么算了嗎,?你要任由申屠家被人擺布,、欺凌、拋棄,,眼睜睜看著它衰落嗎,?”
“不行嗎?”申屠灼笑說,,“你這么在意申屠家,,是想趁著樹倒猢猻散,多分點我阿兄的家產(chǎn)嗎,?我倒是不介意的,。”
“是啊,,不行嗎,?”譚懷柯用同樣的語調回他,。
申屠灼慢條斯理地吃完那塊羊肉,轉頭逼近她說:“那你想讓我怎么做,,阿嫂,?”
近距離看著這張俊美無儔的臉,譚懷柯短暫地怔住了,。
“我猜……你已經(jīng)在做了,。”她后退半步,,“他們都看錯你了,小叔,。你的能力與野心,,絲毫不遜于你阿兄?!?p> “是嗎,?你又怎知自己沒有看錯我?!?p> -----------------
哪怕萬般不舍,,終究還是到了要離開紅沙村的時候。
沛兒收拾好自己和譚懷柯的行囊,,搬上申屠灼從家里駕來的馬車,。托二公子的福,他們回去不用再搭佃農的牛車回城了,,雖然她如今覺得,,坐牛車也挺自在的。
譚懷柯在向葛叔交待佃租的事務,。地契是她的,,申屠家也允諾,往后她這五畝地的佃租直接交到她的手上,,所以她安排葛叔負責清點和運送糧食到申屠府偏院,,不要交給府中其他仆役,只認她院里的人,。
一切囑咐妥當,,譚懷柯與沛兒上了馬車。
申屠灼不知做什么去了,,半晌沒有過來,,但他的行囊已經(jīng)先放到了馬車里。因為沒人幫著打理,,東西歸置得亂糟糟的,,衣裳窩得鼓鼓囊囊,,配飾也散落在外。
沛兒看不過眼,,怕二公子丟物件,,手腳麻利地收拾了下。
翻動間,,譚懷柯聞到了一股清香,。
這是她親手采摘、親自調配的香草氣味,,絕不會認錯,。但那件被熏過的衣裳,申屠灼不是說已經(jīng)燒掉了嗎,?
她抬手止住沛兒的動作:“慢著,。”
沛兒停下來問:“大娘子,,怎么了,?”
譚懷柯在剛歸置齊整的行囊中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那套熟悉的衣裳,。
她先是一怔,,而后笑著對沛兒說:“不用管,二公子不會想讓我們幫他收拾的,?!?p> 在沛兒疑惑的目光下,譚懷柯又將這堆衣裳重新弄亂,,大致恢復成原本的繚亂模樣,。主子既然發(fā)了話,沛兒自然聽從,,不再去碰申屠灼的行囊,。
不一會兒,申屠衡上了馬車,。
他看見自己衣裳快要掉落出來,,一時有些慌亂,瞥見譚懷柯與沛兒在另一頭剝花生聊閑話,,便又鎮(zhèn)定下來,。
他不動聲色地把所有物什硬塞進行囊,對她們說:“沒什么落下吧,?這就出發(fā)了,。”
譚懷柯頷首:“有勞小叔了,?!?p> 申屠灼坐在前面,,他沒帶車夫來,只能自己趕車,。
隔著車簾,,譚懷柯閑談著問:“小叔方才去做什么了?”
申屠灼道:“去找小棘子了,,阿嫂不是欠那小子一套衣裳么,?我從宅子里挑了匹結實耐磨的布送給他家,省得你老惦記著,?!?p> 譚懷柯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多謝小叔替我還人情?!?p> 淺淺的清香縈繞在車廂中,,若有似無,欲蓋彌彰,。
她聞得很清楚,但沒有揭穿,。
大概這些世家公子們,,都喜歡嘴硬又極好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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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申屠府,,首先迎接譚懷柯的就是蓼媼的陰陽怪氣,。
因她臨行前的一番暗懟,害得自己在申屠老夫人那里挨了頓訓,,然后這人跑去鄉(xiāng)下一躲半個月,,蓼媼這口氣可憋了太久了。
蓼媼語氣尖銳:“喲,,大娘子收租子回來了,?搭著佃農的牛車去,還要二公子親自駕著馬車去接,,大娘子真是好大的排場,。”
譚懷柯笑得很有底氣:“可不是嘛,,今年收成還不錯,,佃租落在我自己手里,終于能吃上飽飯了,,養(yǎng)活我這小院子也是綽綽有余,。”
蓼媼咬牙:“你……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主子了……”
譚懷柯無辜地說:“蓼媼這是哪里話,,我是申屠大公子明媒正娶的新婦,,正經(jīng)行過青廬之禮的,,算不得主子嗎?”
蓼媼臨走前撂下狠話:“你以為你能自立門戶了,?有本事你一輩子不仰仗申屠府,!”
譚懷柯才不跟她賭這個氣,心里想著,,我有名有分的,,憑什么不仰仗。
申屠老夫人都沒說什么,,輪得到你一個仆婦叫囂么,?
不過這次回府,她明顯感覺到眾人對她的成見和防范又加深了,。
看樣子必須加快腳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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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huán)零丁洋
下章:自給自足。 【雙更中,,往后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