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麓已經(jīng)在東二門的便利店外等了好幾個小時了,。

　　一開始還站著數(shù)里面的快餐有多少種類,，后面又一趟趟去等待室詢問有沒有電話來,，最后干脆蹲在便利店外面聞聞味兒,。

　　大冬天的，莫名其妙穿越了好幾年的時間,，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讓她現(xiàn)在極度沒有安全感,，蜷縮在一起才好點(diǎn)。

　　只是時間越久，她心里就越?jīng)]底——裴譯州還住這里嗎,？她跨越的這幾年發(fā)生了什么,，會不會裴譯州都忘記她這個人了？如果是這樣,，她接下來要怎么辦,？沒有證件沒有手機(jī)，先去打零工的話,，這家便利店會招她嗎？

　　正胡思亂想著,，東二門的巷子里響起腳步聲,。

　　腳步聲哪有什么區(qū)別呢，但她就是若有所覺,，站起身走出去幾步，看見路燈下釘住腳步的男人,。

　　是裴譯州,，但和她今天早上看見的年輕裴譯州不一樣,。

　　他頭發(fā)似乎打理過，肩頭撐起一件挺闊的大衣,，眉眼褪去青澀,，成熟中透著鋒利。

　　不過眼神很奇怪,，而且他似乎沒有靠近的打算,。

　　林麓看著他有些陌生的樣子，也踟躕不敢靠近,，兩個人就隔著三五米的距離互相對視,。

　　沒過多久，裴譯州緩慢地一步步走近,，又在距離兩米的位置停了下來,，目光仿佛失焦般，抬起的手想觸碰她,，卻又顫抖著垂下去握緊,。

　　林麓受不了了，等待幾個小時的不安和恐慌化作眼淚,，她輕顫著叫了聲：“哥,。”

　　然后幾步撲進(jìn)他懷里,，抓著他的衣服蹭眼淚,，哽咽聲讓說的話顛三倒四：“我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了，不知道我在哪兒……你去哪兒了,？我找不到你……我身上什么都沒有,，我好餓……”

　　裴譯州像被釘住了，任由她抱著,，視線在她穿的衣服上看了又看,，橘色的羽絨服，防風(fēng)材料,，手臂上貼著張狐貍貼紙,，是七年前他們?nèi)ツ蠘O時她穿的衣服，出發(fā)之前他們在床上混了幾個小時，她渾身軟趴趴,，這件外套還是他仔仔細(xì)細(xì)給她穿上的,。

　　后來她消失，他找來搜救隊飛機(jī)在南極上空盤旋幾天也沒再見到這抹橘色,。

　　想騙錢的信息販子就算知道她消失時穿的衣服是橘色的,，也不可能知道得這么詳細(xì)，而且這件衣服已經(jīng)有些陳舊,，布料發(fā)脆,。

　　裴譯州連呼吸也屏住，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飯局上喝得太醉,，其實(shí)并沒有下車,，只是在車輛繞行于城市中時做了個夢，夢見了真實(shí)的林麓,。

　　如果是夢,，是幻覺……他傻了，這只能是夢是幻覺,。他恐懼于懷里的人,、哭訴的聲音會被呼吸聲吹走，小心翼翼圈起手臂,，顫抖著一點(diǎn)點(diǎn)收緊,，直到把人緊緊箍住。

　　時隔七年,，她終于大發(fā)慈悲肯以正臉來夢里見見他了,，觸感是如此真實(shí)，真實(shí)到他想落淚,。

　　擁抱抵御了寒風(fēng)，林麓哭夠了終于想起自己要問的正事,。

　　“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們,、我們家不在了,，那里變成了看起來很高級的什么公館。我明明只是去公園坐一坐打了個瞌睡,，醒來之后東湖公園周圍全都大變樣了,。他們說、說距離中鐵小區(qū)被拆已經(jīng)過了五六年了……”她實(shí)在無法接受這種神奇的事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恐慌太大,，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臉和耳朵，唯恐這也是推翻重建的假人。

　　這時候就算裴譯州說她眼花了,，或者被昨天兄妹倆的一個吻震驚到精神錯亂在吃藥,，她也愿意相信。只要裴譯州說什么,，她就信什么,。

　　但裴譯州什么都沒解釋，他甚至都沒聽清她說了些什么,，注意力全在臉側(cè)皮膚的觸感上——她的手太冷了,，冷得不像一個活人。

　　他曾經(jīng)想過要是從冰層里找到她的尸體,，她大概就像這樣冰冷,。

　　夢里的她也躺在冰層里無法得見天日嗎？或者是鬼魂,，鬼魂會有溫度嗎,？不怕光嗎？別人能看見嗎,？大腦思考著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話題,，手卻情不自禁覆蓋在她手背上，就這樣貼著自己的皮膚,。

　　林麓焦急的詢問聲停下來,，她還不習(xí)慣和當(dāng)了多年哥哥的男人親密接觸，但是手沒掙扎幾下,，手掌邊先感受到了冰冷的水漬,。

　　裴譯州在哭。

　　她心涼了半截,，正視起恐慌之外的真相,。恐怕不是眼花也不是精神錯亂,，她真的跨越過了很多年的時間,。

　　——

　　林麓跟著裴譯州進(jìn)了棠湖公館，他說十七樓的大平層是他們現(xiàn)在的家,。

　　她茫然又好奇地觀察起這個家,，冷冰冰的色調(diào)，冷冰冰的溫度,，還沒旅館房間宜居,。

　　不過這又不是她買的，她也沒什么資格評價,，猶豫著站在玄關(guān)入口不好意思進(jìn)去,。

　　“麓麓,，”成熟版的裴譯州輕聲叫她，去拉她的手,，“進(jìn)來,，這是我們的新家?！?p>　　林麓反射性甩開他的手,。

　　他們不是親生兄妹也勝似親生了,，就算昨天不小心親到一起,，也改變不了兄妹的身份,，他怎么能隨便牽她的手,？

　　玄關(guān)處安靜了片刻，她理直氣壯的態(tài)度慢慢變得惴惴不安,，他們分開幾年,，誰知道后來發(fā)生了什么,，裴譯州又變成什么樣了,，萬一不認(rèn)她這個妹妹了呢,。

　　“哥,，我……”她看向裴譯州,，只有玄關(guān)的壁燈亮著,，看不清晰他的神情,。

　　不過裴譯州立馬按亮了客廳的主燈,，改為輕握住她的手臂,，眉眼溫和：“進(jìn)去吧,，別怕,，這是你的家。我以前不是跟你說過嗎,，等我們賺錢了就把這里的房子買了,，徹底變成我們的家,。正好我賺夠了錢，中鐵小區(qū)就被劃入拆遷……”

　　他邊走進(jìn)客廳邊說著,，溫和的嗓音和以前別無二致。

　　林麓不安的心情慢慢被撫平,，走到客廳沙發(fā)坐下，摸著麂皮絨的材質(zhì),，試探著說：“哥,，我有點(diǎn)餓了,。”

　　裴譯州脫下大衣掛上,，聞言挽起襯衫袖口走向廚房：“還是吃番茄煎蛋面？煎兩個雞蛋,？”

　　和以前的對話一模一樣,，林麓徹底放下心,，倒在沙發(fā)上說：“只要一個就行,。早上你才做了煎蛋餅,，裹著火腿腸我吃了兩個,?！?p>　　裴譯州打開冰箱的動作頓了頓,，才說：“好,。”

　　她喜歡吃他做的飯,，但是他們確定關(guān)系后，早上常常起不來,，所以在她消失之前,，他很久都沒做過煎蛋餅了,。

　　記憶回到更早的時候了么,？也挺好的。距離那場災(zāi)難越遠(yuǎn)越好,。

　　做一碗面的時間很快，只是裴譯州總是轉(zhuǎn)頭看她在不在,，導(dǎo)致煎蛋有些發(fā)黑。面端到她面前,，他罕見地有些不自在,。

　　“重新做一碗吧，這碗我吃,。”

　　“不用,。”林麓挑著面條晾涼,，挑來挑去卻沒吃，而是咬著嘴唇問了個問題,，“哥,，我記得早上出門的時候我穿的是灰色衣服，不是這件,，你記得我有買過這件衣服嗎？”

　　裴譯州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說：“是我給你買的,，你還記得嗎,，我們當(dāng)時打算出去玩，你說橘色是最顯眼的救援色,?！?p>　　“哦，”她愣愣的,，語氣更加迷茫，“可我不記得有這件事啊,，昨天是我十八歲生日，我們一起過了生日,，你送給我一雙高跟鞋，然后……”

　　看她支支吾吾又眼神閃躲,，裴譯州忽然想起那一天。

　　她剛滿十八歲,，他送了雙高跟鞋當(dāng)作成年禮，她高興地穿上撲進(jìn)他懷里,，只是沒想到一個低頭一個抬頭,，嘴唇就這么撞在一起，他當(dāng)時有些喝醉了,，就那樣沒有避讓唇貼唇好久。

　　后來她躲了他好長一段時間,，直到第二次別有用心的親吻，然后他們順理成章在一起,，從兄妹變成了情侶,。

　　世界果然是不真實(shí)的,，他喝醉了才夢見她，所以幻覺里也從他喝醉了的那次開始,。他在渴求他們回到遠(yuǎn)離那場災(zāi)難的安全時刻,。

　　盡管這時候的他們還只是兄妹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