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生
春日融融,,庭中芭蕉新綠,昨夜下過雨,,廊下的那盆迎春花還有著點點雨珠,雨水洗過的綠葉在春光下如同翡翠般清新喜人。
“姑娘,這墨又要送給小陳大人嗎,?”
邵文瑜眨了眨眼,錐心的痛感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滿室馨香,暖陽從窗子外照進來,,還能看到在光影中起舞的微塵,。
青苗看著手中隱隱還透著金光的墨條,忍不住又嘟囔了幾句,,“這可是大舅爺特意尋給您的,,您真的要送給小陳大人嗎?”
青苗忍不住腹誹,,自家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一顆癡心撲在小陳大人身上,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姑娘自十四歲在小陳大人高中那日打馬游街時的驚鴻一瞥,,時至今日已經整整三年了。
三年,,數以千個日日夜夜,,就是一顆石頭也該被捂熱了。
可是小陳大人對姑娘始終冷臉相對,,她都替自家姑娘不值,!白白浪費數年光陰。
青苗將墨條重新放回盒子里,,好東西在邵府是留不住的,,轉頭就送出去了,。
姑娘三年來,林林總總怕是送了好幾千兩的東西了,,小陳大人送過什么,,大約就是去年中秋時的一盒糕點。
還是陳太傅讓小陳大人送來的,。
青苗越想越生氣,,比二門的周萬財還小氣!去年她生辰時,,還送了她一只絞絲銀鐲子呢,。
青禾打起簾子進來,將手中的花露倒進水盆中,。
“姑娘,,今日二舅爺和禮少爺要回來,老太太一早就囑咐了,,等會兒姑娘先去留夢園,。”
一塊溫熱的帕子放在邵文瑜的手中時,,濕熱的手感讓她晃了神,,她看著兩個面容還稚嫩的丫頭,慢慢濕了眼眶,。
“可是帕子太燙了,?”青禾慌亂地重新將姑娘手中的帕子拿了起來。
邵文瑜抬手圈住她的腰身,,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決堤而出,。
“青禾,我好累,?!?p> 深深地埋在青禾的懷里,若她的回光返照是重回年少的夢境,,她多希望這就是真的,。
她悔了。
真的悔了,。
青禾笑了,,“姑娘,昨兒個可是您央著大舅爺帶著您去出海的,,回來又是頭暈又是肚子疼,,大舅爺剛給您送來一塊湖墨,您就哭成這樣,也不怕大舅爺傷心,?!?p> 出海?大舅爺,?湖墨,?
邵文瑜一愣,這一幕怎么這么熟悉,。
她嗅著青禾衣衫上的淡淡皂角香,,緩緩抬起頭來。
青禾的眉眼彎彎,,還沒有在太傅府上被刺激出的那副尖嘴薄舌的模樣,。
“阿姐你起了嗎,等會兒二舅舅和禮哥哥回來了,!”
邵文淼蹦蹦跳跳地跑進來,,卻看見姐姐抱著青禾,眼圈泛紅,,眼底好像還有濃濃散不開的輕愁,。
她的腳步一滯,隨即忙跑到阿姐的身邊,,一臉的關切,。
“阿姐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適,?”
“還是昨日出海累著了,?”
邵文瑜愣愣地阿淼一臉的擔憂之色,她一雙軟乎乎的小手覆在她的臉上,。
阿淼一襲春衫,裙擺上還繡著蟾宮的玉兔,,頭上扎著兩個小發(fā)包,,就像觀音座下的童子一般軟糯。
原來阿淼的小時候遠比她記憶中的還要可愛,。
邵文淼看到阿姐的眼神突然,、突然變得慈祥?
她抱著胳膊搓了搓,,顫抖著聲音問還被阿姐抱著的青禾,,“青禾,阿姐是不是魘著了,,怎么,、怎么奇奇怪怪的……”
青禾看著一團孩子氣的二姑娘,笑道,“約莫是昨兒個出海真的累著了,?!?p> 提到昨兒,邵文淼生氣地扁了扁嘴,,“阿姐真是的,,出去玩都不帶我,往日里若不是有我給她打掩護,,她能次次都溜出去嗎,?!”
“現在離了京城,,沒有了阿爹的管束,,她倒是把我無情拋棄了!”
青苗將墻角的東西提起,,往二姑娘的眼前一晃,,“二姑娘可不能這樣說,我們大姑娘可是時時都想著您呢,?!?p> 邵文淼的眼睛一亮,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小兔,!”
她雙手捧著小木籠子,眼睛亮晶晶的,,“真的是小兔,!我不過是提了一嘴,阿姐真的記住了,!”
她將籠子放在桌上,,走到阿姐的跟前,雙手攬過她的腦袋,,在她的臉頰上“吧唧”就是一口,!
“謝謝阿姐!阿姐最好了,!”
說完也不理阿姐的反應,,提著籠子便歡天喜地的跑了,“小兔走,,我們去廚房找些吃的給你,!”
看著二姑娘歡喜的背影,青禾好笑地回過頭來,,看了眼還呆愣著大姑娘,。
“姑娘,得快些了,今日本就睡得長,,再不洗漱就要來不及了,,您不是說還要給禮少爺一個驚喜嗎?”
說著,,她和青苗兩人合力將她攙扶了起來,。
邵文瑜被兩個丫鬟架坐在梳妝鏡前。
她看著鏡中人的模樣有些恍惚,,杏臉柳眉,,鬢若濃云,華茂春松,。
哪里還有半分下人見了都嫌惡的消瘦病容,。
這是她出嫁前的模樣,若不是這雙眼眸里道不盡的思愁萬千,,她幾乎都快認不出她原本的模樣了,。
青禾的手很巧,很快梳了一個單鬟髻,,簪上兩朵珠花,,便催著她出門了。
走出屋子,,邵文瑜記憶深處的畫面才撲面而來,。
這里是青州外祖家。
是陳知行提親的那一年,,她十七了,,本已心死,阿娘帶著她和妹妹回青州娘家省親,,順便讓她離了京城好放松放松,。
結果,她在青州又遇到了陳知行,,她不管不顧地對著他吐露了三年的心聲,。
回京后,一向對她冷淡的陳知行卻和其祖父陳太傅一起來提親了,。
邵文瑜突然停住了腳步,她竟然一時想不起,,她對陳知行吐露心聲是二舅舅回家前,,還是回家后了。
她抬頭看著院墻上一只停在琉瓦上雀鳥,,她就是一只作繭自縛的雀兒,,若是她不曾那般哭鬧著招惹陳知行,他就不會讓陳太傅來提親吧。
“姑娘,?”青禾疑惑,。
“無事,走吧,?!?p> 留夢園是外祖母最心愛的園子,輕易不會開門,,更不會宴客,。
她記得這回打開,是因為二舅舅的長子宋呈禮,,中了鄉(xiāng)試頭名,,外祖母高興地開了留夢園,還請了戲班唱了三日的戲,。
還未走到留夢園,,就已經聽到清晰的朗笑聲。
“淼妹妹,,你姐姐怎地還不來,?”
“還在房里哭呢?!?p> “哭,?禮哥哥回來還讓她傷心了不成?”
邵文瑜走到月洞門,,闊別多年的親人中,,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身影。
化成灰,,她都認得,!
邵文淼正氣鼓鼓地瞪著宋呈禮身側的人,她和阿姐不遠萬里到青州,,就是為了躲這個人,,哪想到禮哥哥帶回的客人竟然是他!
“阿姐,?,!”
她哼地一扭頭,看到阿姐舉著一個下人澆花的木桶疾步走來,,一下就砸在了陳知行的頭上,!
這個阿姐曾經心心念念的人抬手指了指阿姐,便兩眼一翻,,倒地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阿姐,,阿姐似是解氣一般將木桶一扔。
“都是彌留之境了,,還這么陰魂不散,!”
“打死你個龜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