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劃過天際,,留下的只不過是地上一道無痕的影,。秋風(fēng)謝了百花,一點一點的掃黃了銀杏的葉,。在這樣的季節(jié)里,,午后似乎是每日最溫馨的時刻,,不冷不熱,陽光柔和,。
“哇......哇......”一聲聲孩子的哭鬧聲闖入了嫻兒的耳畔,,她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尋覓著那聲音的方向,自打她成了母親,,這小孩的聲音像是有一種魔力,,揪著她的心,牽引著她一步步的走向御花園,。
從走廊中向外看,,明媚的陽光下是一群孩子們可愛的身影。李元景跟在承道的身后亂跑,,像個十足的小跟班,,兩歲的孩子剛剛走穩(wěn)那里跟的上承道的速度,但他卻毫不氣餒,。
承道偷偷瞄著他的小尾巴,,故意把他遠遠甩在身后。元景見自己與他漸行漸遠索性停下了腳步,,撅了撅小嘴掉頭朝著文樂的方向緩緩走了過去,。承道見自己的跟屁蟲竟然要投靠別人的陣地,不滿的跑了回來擋在了元景的跟前,。
云景小嘴一咧,,那小眼神像是詭計得逞的樣子抬頭看向了這個擋路的家伙,,小手一揮‘啪’的一聲毫不留情地打在了承道的肚子上。承道氣憤的想還手卻被抱著小承德的鄭氏呵斥住了,,臉上寫了一肚子的委屈,。嫻兒和小玲看著云景得意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這云景是莫嬪的兒子,,算起來承道還要叫他一聲六叔,。
一旁,文樂牽著身前小娃娃的雙手,,邁著小小的步伐前進著,。那娃娃白嫩的小臉像是能擠出水一樣,精致的五官一樣看上去甚是迷人,,像個精靈一樣帶著甜甜的笑容,。那娃娃還走不太穩(wěn),文樂在后面小心的托著他,,生怕他摔著,。
他立穩(wěn)之后文樂才慢慢的放開了手,他可愛的小手指向那個被奶娘抱著哇哇哭叫著的娃娃,,看向文樂不地道的咯咯笑了起來,,文樂輕輕捏了捏他的小臉,然后寵溺的揉著他的頭,,像一個非常稱職的姐姐,。
這兩個孩子她未曾見過,莫不是大哥這兩年新添的子嗣,。
“姐姐!”文樂發(fā)現(xiàn)了走廊中默默注視著他們的嫻兒,,急匆匆的沖向了她的懷抱里,她注意到了此刻鄭氏眼中一閃而過的輕蔑,。那瞬間“失寵”的小娃娃用“幽怨”的目光看向了嫻兒,,他要上前邁步去找他的姐姐,可還沒走出幾步就摔在了地上,,嫻兒看著心中一緊,,急忙要上去抱起他,可卻被奶娘搶先了一步,。那小家伙不哭不鬧,,揮舞著小手抗拒奶娘的接近,直接坐在了地上朝文樂投來小可憐般的目光,。
文樂呵呵地笑了,,拉著嫻兒的手走向他。
“嫻兒給太子妃請安,!”她先向一側(cè)的鄭氏行禮,。從一個貴族子弟的長媳搖身一變?yōu)闁|宮太子妃,,未來的皇后,她的氣色越發(fā)的好了,,舉手投足間多了幾分貴氣,。
“嫻兒,跟你大嫂還用得著這些,?”鄭氏笑道,。有時嫻兒覺得她與李淵很像,但卻沒有李淵老辣,。
“你瞧,,那是你二哥的長子承乾!你還是頭一回見吧,!本來你二嫂今日也是要進宮來的,,可前幾日診出了喜脈,你二哥怕她動了胎氣,,這不自己把承乾帶過來了,!現(xiàn)在人正跟父皇議事呢!”她指著那哭泣的孩子,。
她注視著孩子滿臉淚光的小臉,長的甚是清秀,,說不上出眾,,的確有幾分像長孫無妡,特別是那雙眼睛,。長孫無妡又有身孕了,,他們兩個人倒真是一對恩愛夫妻!她說這個孩子是承乾,,李世民與長孫無妡的第一個孩子,,那個搶了自己兒子長子名分的孩子。
她的孩子呢,?她的孩子在哪里,?她好想見一見他,好想抱一抱他,。他也應(yīng)該這么大,,也應(yīng)該學(xué)著走路了吧!想到這里,,她的目光集中在了文樂懷里的小人兒身上,,“他是......”她的心里燃燒起一片小小的火苗。
“他是二叔家的寬弟弟,!”文樂點著他的小腦袋道,。李寬,,寬兒,這就是她的寬兒,,她的兒子,!此時她只想沖上去將他抱在懷里,緊緊的抱在懷里再也不松手,。他明亮的眼睛像星辰一般閃耀,,他看著她嘟著小嘴,她的眼底濕潤了,。
那小家伙似乎是感應(yīng)到了那份來自親生母親的溫暖向她伸出了小手,,這一瞬間仿佛回到了那個讓她一生難忘的雪夜,在無助和絕望里她忍者接近死亡的疼痛,,她用盡了最后一點力氣將他抱進了自己的懷中,,用衣襟擦拭那沾滿血跡的小臉蛋,當(dāng)聽到他第一聲啼哭時她笑著流淚了,,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打濕了枕畔,,在他的啼哭聲里她無力的閉上了雙眼。
她本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她的兒子了,,也不敢奢求,,可她今日卻見到了,確確實實的見到了,?!拔夷鼙П銌幔俊彼紫律?,問的小心翼翼,。小家伙像是聽懂了一樣,向她爬了幾步,,不等他爬到跟前,,她就上前雙手托著他的腋下將他抱在了懷里,小家伙沒有掙扎,,反而貪婪的靠在母親的胸前享受著母親身上散發(fā)出的馨香,。
小小的身子軟軟的,抱起來有些分量了,,看起來吃的好睡得好很健康,,她的心也踏實了不少。這是她生命的延續(xù),,他們血脈相通,,她好想將他揉進骨子里,卻怕將他抱的太緊讓他不舒服,。
聽李淵身邊伺候的丫鬟們說,,這是他第一次來皇宮,,往常都是秦王帶著秦王妃與世子來宮中小住,又或者秦王出征在外的時候,,陛下宣秦王妃帶著世子來宮里共聚天倫,。這次李世民將寬兒帶來或許正是因為她回來了吧!在此之前她曾花重金請人調(diào)查過秦王府中的情況和寬兒乳娘的出身,,雖說一切安好,,卻及不上她看上一眼來的安心。她不否認她很貪心,,見過一面后她還想見第二面,、第三面......
劉文靜以及其兄長劉文起以謀反之名被處死。
那日無風(fēng)無雨,,天無異象,,臨刑前他撫膺長嘆著“‘高鳥盡,良弓藏’所言不虛,!”盡管大部分人的心里都清楚這是一樁冤案,,其中包括李淵,但隨著他的死去大家對這件事也就絕口不提了,,畢竟著從古至今千百年來冤死的人太多了,,他可算不上最冤的。
是他自己看不透帝王的心,,自己掐斷了自己的生路,。那些個所謂的功臣們也如履薄冰,生怕步了他的后塵,,這一切李淵都看在眼里。恰到好處的安撫,,適當(dāng)?shù)慕o些甜頭,,還不是要踏踏實實的效忠于他。
對于李淵而言一個劉文靜的價值遠遠沒有他兩個兒子重要,,他也不會將這樣的隱患留在身邊,。宇文士及的存在無時無刻不提醒著朝臣們這個皇帝的深沉與忍性,正如李淵所說的這朝堂之中不少人認為自己是開國功臣,,勸說他起義有功,,但殊不知最早勸說他的人卻是宇文士及,早在六七年前就與他論這天下大勢,。
可結(jié)果卻是當(dāng)初的唐國公一路裝傻,,一直等待著一擊必中的時機。若是真在天下各路豪杰群起的節(jié)骨眼上起義,,他極有可能沒有什么勝算能撐到今天,,或許也同宇文化及一般身首異處了,。
在李淵身邊的日子里,她真切的發(fā)現(xiàn),,若他不當(dāng)皇帝倒可以當(dāng)個極好的戲子,!
寬兒是個爭氣的孩子,不愛哭鬧不似李承乾一般,,李淵見到他第一眼就很喜歡他,,大部分的原因歸功于他的樣貌,那小模樣像極了小時候的李世民,,只有他李世民一個人會白癡到認為這不是他的兒子,,嫻兒淡淡的苦笑。
她很早就聽到,,李世民不會再主動去抱寬兒,,但他對承乾卻是百般的寵愛,承乾在他的懷里,,寬兒在奶娘的懷里,,睜著大眼睛安安靜靜的望著他的父親抱著他名義上為哥哥的弟弟。
他向他的父親伸出小手,,可父親的目光卻一絲一毫沒有在他的身上,。最終他縮回來小手不再看他,投向了奶娘的懷里,。他現(xiàn)在還小什么也不懂,,可等他長大的那一日會想起自己有個從來不歡迎他存在的父親,那會是種什么樣的悲哀呀,!半個多月以來她眼睜睜的看著,,眾人不會笑著逗他,不會注意到他的存在,,也不會去夸贊他,,因為他背只是秦王的庶子,因為她的生母只是秦王府一個小小的奴婢,,秦王妃只是代為撫養(yǎng)罷了,。所有的光環(huán)所有的焦點全都在那個所謂的世子身上。
不過所幸,,這個孩子會討他皇爺爺開心,,開口第一個叫的不是耶耶不是娘,而是他皇爺爺,。他皇爺爺一開心就讓他多留在宮中一段時日,,時不時的逗逗他,她也有了和這孩子單獨相處的機會。
“你倒是長本事了!”李世民負手而立冷眼看向她,,他幽深的雙目深不見底讓人不寒而栗,,他將她堵在宮門一角,兩側(cè)的丫鬟與侍衛(wèi)相距他們不到百步,。
“我不懂秦王在說些什么,!”她沒有什么心情與他糾纏,好不容易忙里偷閑她正要去承乾宮的偏殿看看她的兒子,,不知道那小家伙現(xiàn)在是不是在睡覺,,想到這里她的心里就像澆過蜜一樣甜,半日的疲憊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知道你的兒子在本王這里討不到好處,,就轉(zhuǎn)頭去打父皇的主意,你可真是聰明,!”她聽得出他字里行間的諷刺與奚落,,可此時此刻她除了回贈給他一個無奈的微笑什么也做不了。
“陛下喜歡寬兒那是寬兒的福氣!難不成秦王還認為我有掌控陛下喜好的本事嗎,?”她冷漠回應(yīng)道,。
“你怎么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不過我要提醒你,,不要妄想能在父皇那里給他討到什么好處,!本王的東西,無論是秦王的爵位,,還是府里的一草一木將來都是要留給本王的兒子的!至于你的兒子,,本王只能保證讓他衣食無憂的長大,這已經(jīng)是本王對你最大的仁慈了!若你癡心妄想,,就別怪本王不念及情分了,!”他貼近她的耳側(cè)低聲警告她,一字一句她聽的很清楚,,都進到了她的心里,。
情分?他何時念及過情分,?他的心可以狠到將她生生的活埋在地下,又怎么會去在乎一個他從來都不愿意承認的孩子?
是她妄想了,,還妄想著她的寬兒能在他這里得到些許的父愛,,讓他平安、快樂的長大,,讓他知道自己是有人疼,、有人愛、有人在乎的......
如今,她不該和寬兒走的太近,,就像他說得他可以隨時揭了她的底,,雖然他手中沒有足夠的證據(jù)。不過的確,,現(xiàn)在招惹他,,對于她來講確實沒有什么好處。
“謝秦王殿下的提醒,!”她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晦澀,,她的冷靜令他不悅,在他的認知里似乎此時她該梨花帶雨的祈求自己善待她的兒子,、不要揭穿她,,傾訴著她對自己的愛意。
可眼前的她卻與他的預(yù)計截然相反,,他一把上去欲狠狠抓住她的手臂,,可卻被她完美的躲了過去,“這丫鬟侍衛(wèi)們可都在呢,!還請秦王自重,!”一經(jīng)提示他才想起被他忽略在兩側(cè)的宮人們,盡管聽不清他們之間的談話,,那一雙雙的眼睛可不時地往這邊留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