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當今天子有一賢后,、一寵妃,,皇帝打破了雨露均沾的規(guī)矩,幾乎只留宿她們二人的寢宮,,因此這幾年后宮新生的孩子基本均為皇后所出,。
而那寵妃被皇帝留在了太極殿常侍身側(cè),,日日沐浴皇恩,肚子卻不見有一點動靜,。
夢話這東西當真是害人不淺,,一次婉鈺在睡夢中喚了元吉的名字。李世民怒不可遏,,狠狠地懲罰著女人,質(zhì)問她知不知道自己是誰的女人,,見女人不回答,,他便更加用力。
李世民說玄武門之事,,每當想起建成之死他心中確實有愧疚,,但每想到李元吉之死他又覺得大快人心。他說元吉是天生的壞種,,但在婉鈺眼中元吉只不過是個想要搏取父母關(guān)愛,、疏于管教的叛逆小孩。無論旁人如何評論,,三胡永遠都是小娬的丈夫,。
女人坐在梳妝臺前極為平靜的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容顏依舊姣好,,肌膚勝雪,,未見絲毫時光的痕跡,只是眼神中剩下的盡是淡漠和氤氳之色:“那可是把臣妾放在心尖上的人呀,,若是那么輕易能忘,,豈不涼薄?!?p> 李世民從背后一把抱住女人,,將那纖細的腰肢攬在他的身前:“你忘了,當初在晉陽是他毀了你的清白,,讓我們之間橫生了諸多的誤會,。”李世民盯著銅鏡中女人的臉,,眉眼生的嫵媚動人,,眼神確是無比清冷,,是這世間獨樹一幟的存在。
女人嘴角勾起了自嘲的笑意,,“誤會嗎......曾經(jīng)我也以為我與陛下之間是有諸多誤會,,可直到后來才明白了,只是陛下不愛罷了.......就像當初陛下告訴我的那樣.......”婉鈺看向鏡中男人的眸子,,眼中多了份釋然,。
男人的眼中似有慍怒,“這些年難道朕給你的寵愛難道還不夠嗎,?這后宮之中除了皇后,,還有哪個女人能比的上你?”他的言語冷冽,。
女人唇角的笑意更加盎然,,可看上去卻顯得甚是凄然,“橫豎陛下心尖上的人也不是我,,如此不是也很公平,。”
“朕是男人,,心中裝著幾個女人再正常不過,。但你是朕的女人,你心里只能有朕一人,?!蹦腥说拇皆谂说挠耦i和肩頭上摩挲著,“像你這般善妒,,如何能做朕的妻子,?又怎配與皇后相比?!?p> “可是元吉就曾答應(yīng)過我,,我嫁之后再不納他人,心中從此只裝我一人,?!迸似届o的說著,思緒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她們大婚的那日,。她以扇掩面,,鳳冠霞帔。
男人細碎的吻倏然頓住,,用力握住女人的手腕,,再次看向銅鏡中的女人,言語冰冷:“沒有哪個男人一輩子只會守著一個女人,,他只是死的早,,這才叫你念念不忘,。”
“是呀,,他死了.......”死在了她們相愛的那年,,后半句她未說出口。女人轉(zhuǎn)身看向男人深如寒潭的眼眸,,她的纖纖玉指撫上李世民的面頰,,仿佛透過他看著曾經(jīng)的自己。
若是當年薄子嫻的二哥,,唐國公家的二公子死在了攻打長安的路上,,她或許也會一生難以忘卻。不過,,如此......甚好,。
李世民見她的雙眸中多了幾分柔和,緊緊握住了那撫過自己面頰的柔荑,,他壓低了嗓音,,似乎也是在克制著自己心中的波瀾:“忘了他,只要你能徹底放下過去,,把心完完整整的給朕,你的心愿,,朕都可以滿足,。”
“臣妾想帶著臣妾的女兒們出宮生活,,從此遠離長安,,陛下可應(yīng)允?”女人問道,。
男人聽罷眉頭深鎖,,“朕不允!你休想離開朕......”
“好呀,,那臣妾要當皇后,,陛下可應(yīng)允?”女人接著問道,。
男人的眉蹙的更深,,不悅的說道:“朕說過,不許你挑戰(zhàn)皇后的地位,,朕看你是不長記性,,仗著朕對你的寵愛肆無忌憚.......”
“那陛下以后不能再碰其他女人,包括皇后,,陛下可應(yīng)允,?”女人朱唇輕啟,,帶著諷刺的笑意。她想要的,,這個男人什么也給不了,,又何必說這些看似動聽的話呢。
李世民沉默,,踱步沉思了許久:“華蓁過兩年也快到了該出閣的年紀,,朕會為華蓁挑個好夫婿?!?p> 初時聽到這話,,婉鈺是十分不愿的。她想華蓁要嫁定要嫁個自己心悅的夫婿,,但每每想到她自己,、想到恪兒的娘親、想到墨蘭,,又覺得或許這樣對于華蓁而言并不是件壞事,。若是華蓁能像燕婉那般自在快活,她也就知足了,。
后來李世民與她說,,他為華蓁選的駙馬是平陽公主與柴紹之子柴令武,女人卻不由的脊背一陣發(fā)涼,。倒不是因為那柴令武如何,,只是憶起了當年平陽是因她而死,讓元吉手上染上了親人的血,,如今難不成是天意要讓她們的女兒為父母還債不成,?
婉鈺有些心有余悸。李世民不知這其中緣故,,怕女人誤會他將華蓁作為維系臣子的工具,,也是與她小小費了一番口舌。
李世民在宴臣時讓不少大臣帶了自家的公子前來,,其中就有那人,,在一眾年輕人中也算是出挑。雖然平陽公主已經(jīng)逝去多年,,但柴紹對于兒子的管教也算是極為嚴厲的,,并未因亡妻的緣故而對之溺愛。
李世民說雖然華蓁是他冊封的公主,,但舊人皆知她是元吉的女兒,。若是將華蓁許配給秦王府舊人之子,多少雙方心中都會有所芥蒂,。思來想去還是柴令武最為合適,,無論是李世民,,還是元吉,都是平陽公主的弟弟,,親上加親,,柴家會好好對待華蓁的。
次月,,柴紹也被封為了鎮(zhèn)軍大將軍,。
貞觀九年太上皇病重,婉鈺常與太上皇的妃嬪們一同為太上皇侍疾,。最近,,太上皇常常與她念叨起建成、元吉還有智云,,說他這個做父親對不住兒子們,,那雙眼中滿是悲痛。
婉鈺依稀記得第一次在李府見到李淵時的樣子,,穩(wěn)重,、威嚴。若不是親歷,,看著眼前白發(fā)蒼蒼,、脆弱無助的男人,很難想象他就是大唐的開國之君,。
太上皇抓著婉鈺的手,,那雙手上滿是歲月留下的褶皺,似乎已經(jīng)預感到自己的壽命將至,,他說他想最后再見見萬氏,宮人們?nèi)ミ^很多次,,但是她都沒有來,,婉鈺與貴妃關(guān)系要好,或許會給她這個面子,。
太上皇說萬氏是他這輩子最愛,,也是最對不住的女人,他將萬氏困在李府中十多年,,但是他的心卻被這個女人困了一輩子,。
婉鈺知道萬氏是不會來了,這便是她對這個男人最后的懲罰,。望著這位老父親,,看著他眼中的痛楚與淚水,女人的心不由的有些酸澀,。:“父皇,,如果當初被抓的不是五哥,,而是其他的兄長,您.....還會出同樣的選擇嗎,?”她的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李淵眼神一滯,他緩緩的搖頭,。
“嫡子就當真要比庶子的性命重要嗎,?哪怕那是和最愛的女人所生之子?”女兒輕聲的問道,,為了萬氏,,也為了給自己求一個答案。
“若是重來,,朕不會再犧牲自己的兒子.......皇權(quán),,誘人呀........朕是當上了皇帝,可到最后還要看著自己的兒子們?yōu)榱嘶饰换ハ鄽垰?,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都是朕的造下的罪孽,都是報應(yīng).......”
太上皇唯一還活著的嫡子,,他最愛的女人,,平定吐谷渾的捷報,在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什么也沒有等到.........
李世民和他的皇后,、兒子在聽聞太上皇駕崩的消息后匆匆趕來,,大安殿內(nèi)眾人哭成了一片淚人。
從大業(yè)九年的初識,,到武德九年同悲,,再到貞觀九年的離別,整整二十二載的點滴過往如大夢一場,。
大安殿外臣子披麻戴孝的跪了一地,,每個人的眼眸中映射的是漫天的白色,但深層的色彩與心思,,卻是各不相同,。
李世民聽聞了萬氏拒見太上皇之事很是震怒,萬氏一向品性恭順,,可此舉卻過于背德,,就連他的皇后亦覺得如此。
皇帝本欲發(fā)落了這位太妃,,卻被楊婉鈺所攔了下來:“陛下可知在經(jīng)歷六月初四之事后,,太上皇常常夢魘?”
這是多年來婉鈺第一次在李世民面前主動提及那天的事情,那雙眼睛里泛著淡淡的哀傷,。
“嗯,。”李世民負手而立眺望著西北方,。
“太上皇曾于夢魘中說出了楚王之死的原因........”婉鈺亦順著他的目光向遠處望去,,那是吐谷渾的方向。
李世民說道:“當年李家起兵攻打長安,,陰世師以智云為質(zhì)要挾退兵,,后又殺人泄憤,還掘了李家的祖墳,。朕都記得,。”
婉鈺搖搖頭,,“墳是骨儀派人掘的,,為了徹底斷了陰家的退路。楚王是太上皇命城中細作毒殺的,,為了穩(wěn)定軍心盡早攻下長安,,也為了不落得個因權(quán)舍棄親情的名聲?!?p> 女人笑中帶著些諷刺:“萬太妃曾問過太上皇,,太上皇并沒有否認。不然,,陛下以為太上皇為何不對陰家趕盡殺絕,,還留下了墨蘭姐弟?”
李世民一滯,,雙拳緊握:“如此說來,,陰世師乃是枉死了.......”
“往后還請陛下能念此善待萬太妃、德妃和弘智,?!迸搜哉Z懇切。
“弘智,?叫倒是挺親切,,朕倒是忘了婉兒與德妃姐弟走的近,?!蹦腥说脑捳Z中透著威嚴和看向女人的眼神中透著幾分讓人看不透的色彩:“無妡雖是朕冊封的皇后,但朕的后宮實則都是向著你的,。勾結(jié)后宮眾妃,,架空皇后,你可知罪?”
婉鈺倒抽了一口冷氣,,緩緩跪地,,垂下了雙眸:“是臣妾失言了,臣妾又怎敢挑戰(zhàn)皇后娘娘地位.......陛下這些年因皇后給臣妾的懲戒,,臣妾一個都不敢忘,。陛下若是要責罰臣妾,妾毫無怨言,,只求陛下看在楚王的份上別責怪太妃娘娘,。臣妾也是孩子的母親,也經(jīng)歷過喪子之痛,,若換成是妾,,妾也致死不會原諒......”
話音未落,男人上前將婉鈺扶起擁入懷中,,他的眼中透露著愧疚與堅定,,溫柔的輕撫著女人的發(fā)絲:“朕向你保證,朕有生之年不會再讓我們的孩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