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為妓三年后
南凌國的夜晚,。
華燈初上,,整個都城仿若披上了一層璀璨的霓裳,。
街市南面的長安街,無疑是這繁華夜色里最耀眼的存在,,處處透著紙醉金迷的氣息。
就在這熱鬧非凡的長安街上,,一座高樓大院巍峨聳立,,宛如鶴立雞群般引人注目。
那樓正中央的牌匾上,,三個大字龍飛鳳舞,,在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赫然寫著“碧玉樓”三字,。
昏暗的房間內(nèi),,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婉兮心疼地捧著白錦書那纖細(xì)而滿是淤青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蘸著藥膏涂抹,。
她每一個動作都細(xì)微至極,,仿佛生怕弄疼了自家姑娘。
老鴇卻在一旁不耐煩地來回踱步,,那腳步聲像是重錘一下下砸在地上,。
“婉兮,你這手腳能不能麻利點(diǎn)兒,!別磨蹭了,,等會兒還有客人要來瞧玉憐呢!”
老鴇皺著眉頭,,三角眼透著焦急與不耐,,嘴里不停地嘟囔著。
婉兮咬了咬下唇,,手中的動作未敢有絲毫停歇,,只是眼眶微微泛紅,低聲道:“媽媽,,姑娘傷得重,,能不能先等等,我得仔細(xì)些,,不然落下病根可如何是好,。”
老鴇冷哼一聲:“哼,,在這青樓里,,哪有那么多嬌貴!她現(xiàn)在是咱碧玉樓的玉憐,,得給我掙錢,,不是在相府里當(dāng)千金小姐養(yǎng)尊處優(yōu)!”
說完,,老鴇扭動著肥胖的身軀,,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轉(zhuǎn)身離開。
白錦書微微皺眉,,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卻強(qiáng)忍著沒有吭聲。
婉兮加快了速度,,手卻依然盡量平穩(wěn),,邊涂邊輕聲安慰白錦書:“姑娘,您再忍一忍
白錦書那緊咬的下唇,,已滲出絲絲血跡,。
丞相府四小姐,,這個曾經(jīng)無比尊貴的稱呼,似乎已被歲月塵封,,很久都未曾有人提起過了呀,。
她在丞相府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了十四年的千金小姐,卻在三年前被告知自己是個假千金,。
避暑山莊那場大火,,在慌亂躲避災(zāi)難的過程中,人群擁擠嘈雜,,孩子在混亂里被錯拿,,等到事后,都以為被抱回來的孩子就是自己家的,。
而她懵懂不知地度過了十四年的錯位人生,。
那一日,大雨傾盆,,雨水混著淚水迷蒙了雙眼,,濕透的羅裙貼在身上。
家丁無情的將她小包裹扔入泥濘,。
曾喚作爹娘之人,,在回廊下冷眼旁觀,那疏離淡漠的眼神,,如利刃刺心,,令她心痛如絞,幾近窒息,,往昔的溫暖親情瞬間崩塌,。
她便知道,曾經(jīng)的一切都已破碎,,她再也不可能是他們的女兒了,。
他們怪她鳩占鵲巢,搶占了他們女兒白央央的位置十四年,。
這一切本也并非她所愿,,她又何嘗不是這場意外的受害者呢。
之后她回了親生父母家卻被狠心賣到這煙花之地,。
三年的時光,,將她所有的驕傲都擊打得粉碎,那些曾經(jīng)的尊貴,、體面,,都已化為泡影,。
婉兮輕輕放下藥,,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卻又故作堅強(qiáng)地說道:“姑娘,我扶你起來梳妝吧,?!?p> “好?!卑族\書微微點(diǎn)頭,,那聲音很輕很輕,卻也透著一絲無奈,。
婉兮,,本是她在相府時的丫鬟,當(dāng)初她被賣入青樓,,深陷泥沼,,婉兮卻毅然決然地追隨而來。
白錦書靜靜地坐在妝臺前,,銅鏡中映出一張略顯憔悴的面容,。
嘴角勉強(qiáng)扯出一絲苦笑,這笑容里滿是苦澀與自嘲,,與她精致的妝容顯得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落在一盒早已褪色的胭脂上,那是往昔某人所贈,,如今卻成了痛苦的根源,。
他總是說青樓女子是卑賤的,可造化弄人,,她如今竟真的成為了他最厭惡的青樓女子,。
她知道他們已經(jīng)不可能了。
風(fēng)塵娘子,,似乎注定了一生的悲哀,。
“姑娘……”
“我無事,替我上妝吧,?!?p> 白錦書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著情緒,,仿佛想要用這妝容掩蓋住內(nèi)心的傷痛,,哪怕只是暫時的也好啊。
上完妝后,,白錦書仿若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任由旁人帶著,一步步走向那上房。
她懷里緊緊抱著自己的琵琶,,仿佛那是此刻唯一能給她些許慰藉的物件,。
緩緩打開門,她深吸一口氣,,抬腳走了進(jìn)去,,隨后門在身后輕輕關(guān)上。
就在她轉(zhuǎn)身的那一刻,,抬眼望去,,便瞧見了那個身形筆挺地坐在那張古樸檀木椅上的男人,月光如銀紗,,輕柔地披灑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道朦朧的輪廓,仿若從畫中走出的謫仙,。
望著那張熟悉卻又透著陌生的面龐,,白錦書那早已古井無波的心猛地一顫,猝不及防地涌起一陣抽痛,,絲絲縷縷的酸澀瞬間蔓延開來,,往昔的回憶如潮水般在這瞬間將他淹沒。
是林沐風(fēng),。
她的未婚夫,,不,現(xiàn)在是白央央的未婚夫,。
往昔,,他為博她一笑,不惜踏遍城郊青山采來初綻桃花簪于發(fā)間,;宮廷盛宴,,他不顧眾人目光,藏起她最愛吃的糕點(diǎn),,待無人時,,捧到她面前;敵營圍困,,他孤身勇闖,,渾身浴血亦要奪回她贈予的絲帕。
然而,,也是這個男人,,在她在遭受白央央誣陷她偷東西,孤立無援之時,,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她被眾人指責(zé),,甚至還為白央央作證。
白錦書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訝,,嘴唇微微顫抖,,卻半晌說不出話來。
原本以為已經(jīng)麻木的委屈,,此刻如決堤的洪水,在心底肆意泛濫,。
她深吸一口氣,,指甲不自覺地嵌入掌心,試圖用那輕微的刺痛喚醒自己的理智,。
她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向他,,每一步都似帶著千鈞的重量,曾經(jīng)的驕傲在心底被無情地碾碎,。
臨近他身前,,她的身姿下意識地矮了幾分,膝蓋微微彎曲,,雙手恭順地交疊在身前,,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低下頭,,額頭幾近觸碰到地面,,行了一個極為卑微的屈伸禮:“小女子見過林將軍?!?p> 林沐風(fēng)的目光陡然落在那行禮之人的身上,,瞬間如遭雷擊般定住。
往昔的記憶如潮水般洶涌回現(xiàn),,那曾經(jīng)在京城中如明珠璀璨,、傲嬌得不可一世的相府千金白錦書,此刻卻在他面前如此卑微地屈伸行禮,。
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名狀的驚愕與復(fù)雜情緒,,眉頭不自覺地微微皺起,嘴唇微微張開,,似要言語卻又一時哽在喉間,。
在踏入這屋子之前,林沐風(fēng)的腦海中已然設(shè)想過諸多他們見面時可能會出現(xiàn)的場景,。
她或許會紅著眼眶,,滿含委屈地質(zhì)問他,宣泄著她心中壓抑許久的憤懣與痛苦,。
又或者,,以她那一貫倔強(qiáng)的性子,,會連一個眼神都不愿多給他,直接決然地轉(zhuǎn)身就走,。
然而,,唯獨(dú)眼前這般場景,是他怎么也未曾料到的,。
她竟如此卑微地跪下行禮,。
那恭順到極致的姿態(tài),像一把銳利的劍,,直直刺入他心底深處,,攪亂了他心中那早已塵封的情感與記憶。
他凝視著她,,目光中交織著復(fù)雜的情感,,良久,緩緩開口道:“事已至此,,我定不會棄你不顧,。我欲收你做外室,此后你便有我庇護(hù),,無需再在這青樓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