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深夜，窗外北風呼嘯,。方舟被一陣壓抑的咳嗽聲驚醒,，他抬頭看了看鐘,，凌晨兩點。
又是這樣的夜晚,。自從公園野餐那天后,，母親的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白天她還能強打精神,，但到了夜深人靜時，那些藏不住的痛苦就會暴露無遺,。
“咳咳......咳咳咳......“母親的房間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聲,，越來越劇烈。方舟輕手輕腳地起床,，他知道母親一定又在強忍著,，生怕吵醒孩子們。
推開房門,，臺燈昏黃的光線下,，黃景玉正蜷縮在床邊，手帕牢牢捂著嘴,，肩膀隨著咳嗽一聳一聳,。聽見開門聲，她慌忙把手帕藏到枕頭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方舟,，吵醒你了？“
“媽......“方舟走過去,，看見母親額頭上全是冷汗,，臉色蒼白得嚇人。他伸手去拿枕頭下的手帕,，黃景玉想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雪白的手帕上，觸目驚心的血跡刺痛了方舟的眼睛,。
“沒事的,，可能是天氣太干燥了,?！包S景玉想解釋，卻又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這一次她實在忍不住,，咳得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方舟連忙扶住母親，給她拍背,。隔著單薄的睡衣,，他能清楚地感覺到母親的脊背是那么瘦弱。曾經(jīng)堅強的母親,，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脆弱了,？
“媽，我去給您倒點溫水,?！胺街坜D身要走，卻被母親拉住,。
“不用了,，我沒事?！包S景玉勉強壓下咳嗽,，“你明天還要上學，快去睡吧,?！?p> 方舟固執(zhí)地搖頭：“我去熱點牛奶，您必須喝了才能睡,?！罢f完，他輕輕掙開母親的手,，快步走向廚房,。
水壺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方舟站在廚房里,，聽著母親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聲,，淚水不知不覺流了下來。他用力擦掉眼淚,，不能讓母親看出來,，不能讓她更擔心。
“哥......“一個小小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方舟回頭,，看見方晴站在廚房門口，眼睛紅紅的,。
“你怎么也醒了,？“方舟趕緊擦了擦眼睛。
“我聽見媽媽咳嗽,?！胺角缱哌^來,，聲音有些發(fā)抖，“最近經(jīng)常這樣,，是不是......是不是媽媽的病又嚴重了,？“
方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些天,，他發(fā)現(xiàn)母親經(jīng)常偷偷吃藥,，有時甚至會把藥片掰成兩半，顯然是在省著用,。但每次問起,，她總說自己很好，讓孩子們不要擔心,。
“哥,，我看見醫(yī)生的診斷書了?！胺角缤蝗徽f,，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上次收拾房間的時候,，從媽媽枕頭下面掉出來的,。“
方舟的手顫抖了一下,，滾燙的開水灑在手上,，他卻似乎感覺不到燙。原來妹妹也發(fā)現(xiàn)了,，原來他們都在裝作不知道,，生怕說出來會讓這個事實變得更真實。
“我不要再畫畫了,?！胺角绯槠f，“比賽的費用,，畫具的錢,，都省下來給媽媽看病?！?p> “不行,。“方舟堅定地說,，“媽媽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實現(xiàn)夢想,。如果你放棄畫畫，她會更難過的,?！?p> “可是......“方晴還想說什么，卻被母親又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斷,。
兄妹倆對視一眼,，趕緊端著沖好的牛奶回到母親房間。黃景玉還在咳嗽,，但看到孩子們進來,，立刻想要忍住?？蛇@次她實在控制不住,，咳得更厲害了。
“媽,，您別憋著,。“方舟一邊給母親拍背,，一邊紅著眼眶說,，“想咳就咳出來，別總是為我們擔心,?！?p> 黃景玉看著擔心的孩子們，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她多想告訴他們自己沒事,，可是連這個簡單的謊言她都說不出口了。那些深夜的痛苦,，白天的強撐,，所有的偽裝都在這一刻崩塌。
“媽,，我們明天去醫(yī)院,。“方舟聲音顫抖著說,，“不能再拖了,。“
“不用了,，真的,。“黃景玉還在堅持,，“馬上就要過年了,，醫(yī)院人多......咳咳......而且費用......“
“我不管！“方舟突然大聲說,，嚇了母親一跳,。這個平時懂事的孩子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您總是這樣，什么都自己扛著,。您以為我們不知道嗎,？您偷偷把藥片掰成兩半，大半夜咳得喘不過氣,，還要捂著嘴怕吵醒我們,！“
“哥......“方晴拉了拉方舟的袖子。她從沒見過哥哥這樣失控,。
“媽,，求求您了?！胺街鄣穆曇糗浟讼聛?，帶著哭腔，“您去醫(yī)院檢查好不好,？我可以去多打幾份工,，晴晴的比賽獎金也可以先用來看病。您不要總是一個人硬撐著,?！?p> 黃景玉看著兒子通紅的眼睛，心疼地伸手擦掉他臉上的淚水：“傻孩子,，媽媽沒事的,。“
“您騙人,！“方晴也哭了,，“我看見診斷書了。醫(yī)生說您必須住院治療,，為什么不聽醫(yī)生的話,？“
房間里陷入沉默，只剩下壓抑的抽泣聲,。黃景玉看著夢中才會露出脆弱的孩子們,，心里難受極了。她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原來孩子們什么都知道,，只是和她一樣在默默承受。
“好,，聽你們的,。“黃景玉終于點點頭,，“明天我們?nèi)メt(yī)院,?！?p> 方舟如釋重負般長出一口氣，方晴也破涕為笑,。兄妹倆扶著母親躺下,，給她掖好被角。
“你們也去睡吧,?！包S景玉輕聲說,，“都這么晚了,。“
“我們陪著您,?！胺角玢@進母親的被窩，像小時候那樣緊緊挨著她,。方舟搬來椅子,，坐在床邊。
這一夜,，月光透過窗簾灑進來,，為這個不算寬敞的房間鍍上一層銀色。黃景玉看著陪在身邊的兒女,，心里既心疼又溫暖,。她多想就這樣一直守護著他們，可是命運似乎總是不肯輕易放過這個家庭,。
“媽,，您一定要好起來,。“方晴迷迷糊糊地說,，“我要畫很多很多畫給您看?！?p> “嗯,，媽媽答應你,。“黃景玉親了親女兒的額頭,，眼淚卻無聲地滑落。她知道,，這個承諾或許很難實現(xiàn)，但此刻她只想給孩子們一個溫暖的夢,。
窗外的風聲漸漸小了,，黎明即將到來,。這個難眠的深夜,，是艱難時光的開始,，卻也是一家人心貼得最近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