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氏終于如愿等到蘇家的三具棺材上山了,守在蘇家?guī)兔Φ哪菐腿艘捕茧x開了,,她覺得她的機會來了,。
其實在他們送殯回來的當天她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怎奈當日吳仁品一直在她房中,,貌似心情還不錯,她小心翼翼伺候著,,只得將心里的惡念硬生生的憋住,。
直到吳仁品讓她穿了一身孝,頭上還系上了孝髻,,然后讓她背對著自己,,在她身后一遍又一遍的喚著“月娘”,。
那時想要弄死這個女人的心情達到了頂點。
送走了秦月娘,,身邊沒有了牽絆,,蘇韞晴整個人都松快了許多。
是夜,,蘇韞晴在院墻下巡視了一圈,,又將門栓上掛了一個空水桶,抱著匕首躺在床上和衣而臥,,她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而這一夜,注定了她也同樣睡不好,。
打更的梆子聲從門口離去沒多久,,嘭的一下門栓上的水桶掉落地上滾到了她床邊,她忙起身打開門,,豎起耳朵四下聽聲,。
果然,前院耳房的馬廄里傳來了沉重且壓抑的低呼聲,,在確定了聲音傳來的方向后她舉起匕首順著那根線緩緩朝那邊走去,。
離得越近聲音越清晰,明顯對方已經(jīng)在盡力克制,,但那種痛苦的哀嚎依舊讓人毛骨悚然,。
有風無月,院子里靜得只剩下這道似乎來自地獄的聲音,。
憑借著微弱的點點星光和對自家院子的熟悉程度,,她在朦朧中輕而易舉的就繞過了障礙和臺階來到了馬廄的位置。
對方已經(jīng)痛得失去了對外界事物感知的能力,,把全部的力氣都用在了抑制自己想要喊出來的欲望上,。
直到蘇韞晴將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別動,,你腳下是捕獸夾,,用來對付猛獸的,你越動,,它夾的越緊,。”
對方聽見她的聲音,,驚慌的帶著哭腔哀求道:“快幫幫我,,求求你了,我感覺我這只腳要廢了,這是你家,,你肯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你也知道這是我家?”蘇韞晴不緊不慢的問:“你大半夜偷偷摸摸翻墻來我家做什么,?說,!”
“我我......”對方開始語無倫次。
蘇韞晴在微弱的星光中盯著他的眼睛道:“你跟我們家有仇嗎,?還是誰讓你來的,?如果你回答得讓我滿意,或許我會考慮幫你打開,?!?p> 對方已經(jīng)痛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掏出火折子準備點燃,,被蘇韞晴一把搶了過去,,她用匕首抬起他的下巴,一字一頓對他道:“先,,回,,答,我,,的,,問,題,?!?p> “好好好,我說我說,,我說完你就幫我解開好不好,,你得向我保證?!?p> “保證,?”蘇韞晴切了一聲:“那要看本姑娘的心情,或者你也可以繼續(xù)保持沉默,,直到鋼釘刺穿你的腿骨,。”
對方見已經(jīng)別無選擇,,慌忙開口道:“是,,是,是吳千戶家的妾室茍氏,,她花錢讓我來殺你和蘇夫人的,。”
“她為什么要殺我們,?”
“這我怎么知道啊,,求求你快幫我解開吧,我快撐不住了,?!?p> 蘇韞晴無視他的哀求,不疾不徐道:“她除了讓你來殺我們,,還做過什么別的事情嗎,?”
那人停頓了片刻,忙道:“沒有了,,沒有了......”
“你撒謊,。”蘇韞晴用力朝著捕獸夾上一踢,,對方痛得全身顫抖,,“你要再不說實話,我就將你的腦袋割下來,?!?p> “好,我說我說,,還有,,還有......放火......”放火二字說得極輕,蘇韞晴差點都聽不真切,。
她抬起下巴強忍著將匕首插進他喉嚨的沖動,,咬牙問道:“所以放火的人也是你?”
“是,,是我,,只要姑娘放了我,我可以幫你去殺了茍氏,,給你報仇的,。”
“是嗎,?”
“我發(fā)誓,,我說的句句都是真話,要有一字虛言,,天打雷劈啊,,求求你幫我解開吧?!?p> “她給了你多少錢?。俊?p> “五,五兩銀子,?!?p> “五兩銀子?”蘇韞晴冷笑,,“你為了五兩銀子就放火燒了我的家,,奪走了三條人命?那你今天晚上來殺我們,,她給了你多少錢,?”
“也,也是五兩,?!?p> “哈哈,我們?nèi)胰说男悦椭凳畠摄y子……”
“我求求你,,你放了我,,我去幫你殺了她,我一文錢也不收,,啊......”
梆的一聲悶響,,這人應聲倒地。
蘇韞晴將匕首收了起來,,拿著手中在大火里幸存下來的一塊木頭,,朝著他身上頭上一頓猛砸,直到對方再沒了聲音,,直到自己精疲力盡,。
她往后退了一步,將木頭丟到一邊,,癱坐在地上,。朝著這灘為了五兩銀子燒了她的家,奪走了最愛她的爺爺和兩個哥哥性命的肉泥淬了一口,。
吁了一口氣,,翹起下唇吹了吹額角的一縷頭發(fā),休息了片刻后,,站起身朝著院中那口水缸走去,,想打一桶水出來洗手,卻發(fā)現(xiàn)水缸已經(jīng)見底了,。
她雙手撐著水缸邊緣發(fā)了一會呆,,拎起兩只水桶就往外走,身披著夜風吹落的葉,,跟隨著記憶的腳步,,踏過每一塊熟悉的磚石,,朝著甘蘆井走去。
翌日,,祝伯掃到蘇家門口想看看這母女二人的情況,,卻發(fā)現(xiàn)大門緊閉,被一把碩大的銅鎖鎖了起來,。
有人說前兩日曾有一輛馬車來過,想是跟著那車走了,,這院內(nèi)一片廢墟,,已不是可以長久居住之地。
也有人說半夜乘船南下了,。
還有人說是蘇家這火來的蹊蹺,,怕不是朝廷要趕盡殺絕,母女兩個幸存了下來又被錦衣衛(wèi)秘密抓走了,。
總之,,蘇家成了大家心照不宣,閉口不談的話題,。
只有馬太醫(yī)知道,,三姑娘不會離開,但她究竟去了哪里,,他也猜不出,。
就在蘇家關門閉戶七日之后,城里來了一個少年,,身著亞麻色粗布麻衣,,背上背著一頂黑色斗笠,頭發(fā)隨意在頭頂挽了一個髻,,插著一根竹簪,。
見蘇家大門緊閉,逢人便問蘇家的人去了哪里,,得到的答案無一例外都是“死了,,蘇家人死光了!”
沒人愿意觸及這個話題,,有人回答他死了是擔心他是對家派來尋仇的人,;有人回答死光了是不想多說一個字,便用一句話將他堵死,;而有人是真的相信他們確實死光了,。
經(jīng)過一番詢問過后,少年落寞的坐在大門口那陌生又熟悉的石獅子旁,,沉默良久,。
他不死心,,起身走到一處院墻外輕輕一躍,便落在了院中的大水缸旁,,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焦黑,,所有的房屋都成了廢墟,不留半扇門窗,,而水缸里還有大半缸水,。
他舉起手中的劍,盯著劍柄上那顆晶瑩剔透的藍色寶石喃喃道:“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