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天開張，賀蘭也摸不準(zhǔn)這個時代小學(xué)生們的消費能力,，所以只用了一袋從陳家買的土豆,，共計一百斤，薯片和炸土豆各一半,。

　　本來她以為薯片會更受孩子們的歡迎,，沒想到最先賣完的反倒是炸土豆。

　　“你做的那個脆哨好吃,，為了吃肉買炸土豆的學(xué)生就多,，還都是大孩子,，土豆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還嫌不夠,。”蔣梅語氣里難掩激動,，擦土豆片的動作越發(fā)賣力,，“孩子們手里也是真有錢，一下買兩份的也有不少,?！?p>　　賀蘭坐在窗前算中午的收入，連來帶去出攤?cè)齻€多小時,，收入共計四十二塊八毛,。

　　“多少,？！”蔣梅說話間不慎將右手的大拇指劃過土豆擦子,，連指甲帶肉被血淋淋削下一絲去,，但她根本沒感覺到疼，全副心神都放在賀蘭剛剛報出的數(shù)目上面,。

　　四十二塊八毛錢,？天吶，一個中午的進(jìn)賬比她從前在姚王鎮(zhèn)上一個月賺得還要多,。前半輩子她摸到過百元大鈔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兒子都十八了她跟何富順的家底還不到五千塊錢。

　　因此可想而知,，短短三個多小時就能賺到的四十二塊八毛錢,，對蔣梅來說無比震撼。

　　賀蘭一邊給她沖洗止血一邊皺著眉頭說道：“一點都不多,，你只看見出攤?cè)齻€小時,，沒算準(zhǔn)備工作的時間有多長，還有成本呢,?！?p>　　這買賣要是真做起來，從早到晚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就沒個閑的時候,，按照這個工作量和工作時長來算,，每天一百塊的進(jìn)賬在賀蘭看來都是低收入。

　　“還,、還能賺到一百塊一天,？！”蔣梅眼睛亮的像燈泡,，本來剛剛才察覺到疼的手指瞬間又不疼了,。

　　賀蘭被她的一驚一乍逗笑，轉(zhuǎn)念一想也情有可原?，F(xiàn)在豬肉才一塊多一斤,，饅頭兩毛錢一個，物價幾乎是三十年后的十分之一,，這么一算日入百元就相當(dāng)于三十年后的日入千元了,，這個收入即便對于上輩子見過一些世面的賀蘭來說也算是高的。

　　于是她笑著說道：“肯定能,，薯片和炸土豆現(xiàn)在是咱們獨一份的買賣,，一天賺一百絕對不是問題?！?p>　　蔣梅當(dāng)即甩甩手,，抓起一顆土豆急吼吼說道：“那我抓緊時間多做點,，爭取來個開門紅，今天就能賺出一百塊來,?！?p>　　賀蘭怎么會同意讓她帶傷工作，剛想去前院找陳家問問有沒有紗布和止血藥,，后門一開,，陳雪華提著袋什么東西來到后院。

　　“紗布家里有,，還有止血的馬糞包,，我這就給你拿去?！标愌┤A將手里的東西塞給賀蘭,，一轉(zhuǎn)身重新進(jìn)了屋。

　　賀蘭低頭打開那個看起來雖大卻并不很重的編織袋一看,，里面裝著一捆干豆皮,。

　　“這是我們村豆腐廠自己生產(chǎn)的豆皮兒，絕對干凈,，跟外邊賣的那些不一樣,。”陳雪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跟你做的薯片和炸土豆沒法比,，你就當(dāng)給飯桌上添道菜?！?p>　　上午賀蘭母女出攤前給前院送了一大份炸土豆和一袋薯片,，炸土豆那叫一個香，陳雪華她爸陳炳忠吃了贊不絕口,，自家留下一小半,，其余的顛顛兒拿去送給陳雪華那八十歲整的沒牙奶奶吃了。

　　陳雪華她媽有樣學(xué)樣,，陳炳忠走后她裝了大半薯片去給娘家侄孫打牙祭,。兩個老的剛走，陳雪華大哥家的閨女來家里玩,，陳雪華便把剩下的薯片和炸土豆都給孩子拿走吃了,。

　　二老回來一看打牙祭的沒了臉上還有些不好看,，怨她也不想著給自家爹媽留點,。陳雪華見怪不怪，懶得跟他們計較,?？偸沁@樣,，有什么好東西一個想著自己老媽一個想著自己娘家，誰都想不起自己家里人,，兩個孫女就更別提了,。

　　二老沒得打牙祭，埋怨來埋怨去反將由頭歸結(jié)到賀蘭身上,，怪她為人小氣,，送東西也不說大方一點。

　　陳雪華被爸媽的胡攪蠻纏氣得直翻白眼,，合著別人送東西還送出錯來了,。想到賀蘭上午送東西來時的笑臉?biāo)睦锸植皇亲涛秲海谑潜闾匾鈴拇謇锒垢瘡S買了些豆皮來還禮,。

　　豆皮不算什么貴重的禮物,，但這東西卻實打?qū)嵥偷搅速R蘭心里。陳雪華只知道豆皮能炒著吃,、燉吃著,，但在賀蘭看來，豆皮最好吃的做法當(dāng)然是做成辣條,。

　　上輩子她剛開始流浪的時候,，有一年在一個垃圾場外圍看到一輛大卡車卸下一車皮包裝箱，車走后她跑過去翻撿,，發(fā)現(xiàn)里面全都是未開封的過期辣條,。

　　那時她大概七八歲，在垃圾場外圍的廢棄機井房里安了個窩,，得了那些辣條她就像老鼠掉進(jìn)米缸里一樣,，耗子搬家一樣將所有辣條都搬回窩里放著，足足吃了一年多,。

　　以至于后來她憑借自己的努力成為了偌大一座美食城的總經(jīng)理,，吃遍天南地北各式美食的她仍然覺得那年垃圾場里好似永遠(yuǎn)吃不完的過期辣條才是人間至味。

　　也正因為知曉她愛吃辣條,，所以后來美食城里總有愛鉆研的廚師投其所好,，頻頻用獨家秘制的辣條來賄賂她。

　　如果賀蘭沒記錯的話,，1993年辣條應(yīng)該還沒問世,。想到這里她的眼睛一亮又一亮，若無其事地問陳雪華：“豆腐廠的豆皮是只能做成這個形狀呢,，還是說也能做成別的樣子,，比如說——長條形的?！?p>　　陳雪華就在村里的豆腐廠上班,，最近效益不太好,，豆腐廠開工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人人都在議論不知道廠里什么時候精簡員工,，私底下都希望被精簡的不是自己,。

　　心明眼亮的陳雪華聽見賀蘭的問題腦子里的燈泡一閃，殷切地回答：“你想要長條形的,？那還不簡單,，挑豆皮的時候在席子上滾緊實了，壓住就能成形,?！?p>　　簡單就好，賀蘭點點頭,，沒有馬上就交底,，只是說：“我試試炸土豆的配菜里加上豆皮，好賣的話到時候找你進(jìn)貨,?！?p>　　于是下午備菜的時候，賀蘭把豆皮泡開,、切碎,，又調(diào)制了一份辣條腌料，將豆皮放進(jìn)去浸泡,。同時還切了一部分拇指長的豆皮段兒放進(jìn)腌料里,。

　　下午五點鐘學(xué)校放學(xué)的時候，賀蘭像中午那樣站在校門口,，不同的是這回她手里又多了一樣小吃——辣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