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全京城都知道七殿下有個白月光。
我的嫡姐,,當(dāng)朝太子妃,。
我模仿嫡姐的穿衣、妝容甚至走路姿勢,,只換得他一句「不過是個替身」,。
后來,,那個總圍著他轉(zhuǎn)的鄉(xiāng)野丫頭死在了一場大火里。
聽聞七殿下瘋了一般尋自己未過門的妻子,。
直到在風(fēng)沙漫天的邊陲之地,,他看到我身后那張和他有五分像的臉。
1
東宮正殿內(nèi),,太子和太子妃正在行拜堂禮,。
觀禮席上的女眷議論紛紛。
「太子殿下與太子妃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啊,?!?p> 「可不是嗎,太子殿下雖比不得故太子那般風(fēng)華絕代,,卻也是風(fēng)流俊逸,,只可惜那位……」
她話沒說完,嘰嘰喳喳的女眷們一時都沉默下來,。
當(dāng)朝皇后原本育有二子,,可惜大皇子沈景元三年前便戰(zhàn)死沙場,所以太子之位就落到了同為嫡子的三皇子頭上,。
不知誰另起了一個話頭,,「要我說啊,七殿下才是真的豐神俊朗,,比起故太子也不遑多讓,。」
她話音剛落,,我隨眾人一起抬頭,,打量起對面那位眉眼深邃、神情冷淡的男子,。
自宴席開始,,他便獨(dú)自一人喝酒,目光始終落在殿前方那道綽約的身影上,。
「誰不知道七殿下心里早就住了人,,為了她現(xiàn)在都不肯娶妻呢?!?p> 同伴趕緊拉住她,,低聲道,「人家現(xiàn)在可是太子妃,,這話萬萬不能再說了……」
說罷話頭一轉(zhuǎn),,對著我嗤笑一聲,「溫二小姐倒是有機(jī)會了?!?p> 是啊,,京中誰人不知我癡戀七殿下沈景澤。
與此同時,,贊禮者高唱「禮畢,,送入洞房」,賓客紛紛起身移步外席,。
盯著那青松般的背影,,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承你吉言,?!?p> 外席的熱鬧還在繼續(xù),沈景澤正在遠(yuǎn)離人群的一處湖心亭上喝酒,。
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眼中驟然浮現(xiàn)出炙熱與欣喜,卻在我一點(diǎn)點(diǎn)靠近的過程中消失殆盡,。
跟在他身邊三年,,我自然知道那一刻他把我認(rèn)成了誰。
「溫二小姐,,你怎么來了,?」他掩蓋住語氣中的落寞。
「阿璃心悅殿下,,殿下可以和我試試嗎,?」
沒等他拒絕,我把自己繡的香囊放在他手心,。
「殿下知道的,,我是最像姐姐的人?!?p> 2
「小姐,,七殿下來了!」夏枝興奮地沖進(jìn)房間,。
我剛好落下最后一筆,把宣紙折成紙鳶形狀,,收入袖中,。
「干嘛大驚小怪?」我笑著敲了敲她的頭,,「又不是沒來過,。」
「這次不一樣,,大小姐出嫁了,,殿下這是專門來找小姐您的,!」夏枝急忙幫我整理發(fā)飾,臉上的笑都快溢出來了,。
傻丫頭,,我心想。
為了那一夜,,我對著鏡子練習(xí)了無數(shù)遍嫡姐溫妤的一顰一笑,,衣著打扮也是按著她平日的風(fēng)格來的,我知道自己一定會成功,。
不出我所料,,那夜沈景澤看了我很久,終是收下了香囊,,應(yīng)了個「好」,。
我對著鏡子轉(zhuǎn)了一圈,確保萬無一失后往后院的菜地走去,。
溫妤還未出閣時,,沈景澤就經(jīng)常來找她,為了避人耳目,,他們把會面地點(diǎn)定在了我后院那塊菜地旁,。
只是沈景澤每次翻進(jìn)來總會踩爛幾顆菜,為表歉意,,他給溫妤帶點(diǎn)心的時候會順便給我捎上一份,。
去到后院,沈景澤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見到我時,,他的目光習(xí)慣性地投向我身后。
「殿下,,姐姐已經(jīng)出閣了,。」我輕聲提醒他,。
他驚覺般收回目光,,又欲蓋彌彰地把手中的核桃酥遞給我,「給你帶了核桃酥,?!?p> 見我未動,他眉頭微皺,,「本王記得你也愛吃這個,,是我記錯了嗎?」
「沒記錯,阿璃謝過殿下,?!刮疑焓纸舆^,當(dāng)著他的面吃下一塊,。
溫妤最愛吃核桃酥,,而我核桃過敏。
不過還好,,我提前吃了藥,。
3
吃完一塊,我剛準(zhǔn)備用帕巾擦嘴,,面前的人先我一步伸手,。
冰涼的指尖觸上唇角,帶起一陣酥麻,。
離得近了,,我甚至能從那雙朝思暮想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模樣。
「這里,,粘了酥渣,。」見我看的出神,,沈景澤不自然地咳了咳,。
他問我想去哪里,我說都可以,,他便帶我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樓芳香樓,。
巧的是,太子太子妃和一眾世家子弟都在,。
在溫妤看過來的那一刻,,沈景澤下意識擋在我面前,不知在掩飾什么,。
但她還是看到我了,,笑著朝我招了招手,「阿璃,?!?p> 坐在她旁邊的幾個貴女似笑非笑地打量我,其中一個開口,,「溫二小姐這雙眼睛還真是離不開七殿下啊,。」
我是三年前才回到京城的,,初時不懂禮儀,沒少被他們嘲笑,后來被發(fā)覺心悅沈景澤,,更是成了他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因著我是溫妤的妹妹,沈景澤每次都會制止他們的取笑,,我以為這次也不例外,。
只是他才上前一步,溫妤便開玩笑地說道,,「阿璃跟著七弟,,本宮這個做姐姐的也可以放心了?!?p> 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他驟然握緊的拳頭,還有腰間已經(jīng)洗得泛白的,,溫妤送他的香囊,。
他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4
我借口透氣離開了包廂,。
芳香樓的掌柜看起來很是年輕,,正手執(zhí)玉扇在各桌間穿梭。
見到我后,,他一揮玉扇,,眉目含笑,「這位娘子,,要不要試試敝店的新菜式,?」
「恭敬不如從命,只是出門得急沒帶銀子,,不知可否用一物作抵,?」
我說完,拿出袖中的紙鳶放在扇面上,。
再回到包廂已是半柱香后,,太子太子妃已經(jīng)離開,但里面熱鬧如舊,。
「老七,,你不會真看上溫妤那個庶妹了吧?」說話的是五皇子,。
「開什么玩笑,,我看老七就是把她當(dāng)個替身玩玩,不過我說啊,,你也該放下了……」
透過門縫,,我看向那描摹過無數(shù)遍的身影,。
他始終沉默著,一杯杯喝著酒,,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我倚靠在二樓的欄桿上,,安靜地等里面的喧鬧平息,。
直到窗外那方天空悄然爬上月亮,沈景澤才從里面出來,。
「我以為你已經(jīng)回去了,。」他指尖微微顫抖,,一寸寸撫過我的臉,,然后慢慢靠近。
在呼吸即將落到臉上的那一刻,,我笑著出聲,,「怎么會?我一直在這里等殿下啊,?!?p> 果不其然,他眼中酒意褪去,,剩下一片清明,。
意識到自己又認(rèn)錯了人,他目光躲閃,,「抱歉,,讓你等了這么久,。」
「那殿下準(zhǔn)備怎么補(bǔ)償我呢,?」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說,愣了一會才出聲,,「你想要什么,?」
「不如陪我去看花燈吧?!刮艺f完,拉著他朝花燈遍懸的大街走去,。
5
「原來又是一年中秋了,?!股蚓皾烧Z氣中不無感慨。
去年中秋,,正是他向溫妤表明心跡的時候,。
可笑他們青梅竹馬,他竟不知我那嫡姐最愛的只有權(quán)力,。
她盤旋在幾位皇子中間,,最終選擇了彼時剛剛上位的太子,。
所以那些隱忍多年的愛意全部變成最痛的利刃,,狠狠刺向他。
一路走至賣花燈的攤位,,見我停下腳步,,沈景澤拿起其中一個兔子燈遞給我。
「之前你姐姐說喜歡兔子燈,,本王給她買了一個,你見了也纏著我要,。」
「你們姐妹倆的喜好還真是像,,可惜當(dāng)時沒帶夠銀子,現(xiàn)在補(bǔ)上,?!?p> 不知道是滿眼繁華讓人如同置身夢中,,還是他說起往事時嘴邊的笑恍若故人,,我竟脫口而出,,「我不喜歡兔子燈?!?p> 「只是因?yàn)槭堑钕滤偷?,我才想要,。?p> 他的手頓在半空,,周圍突然變得很安靜,像有只無形的手一點(diǎn)點(diǎn)收緊周圍的空氣,。
不過片刻,,我便笑了笑,伸手準(zhǔn)備接過那只兔子燈,。
他卻握住了我的手腕,語氣中是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你想要什么款式的,?」
……
「京城的花燈最是好看,你想要什么款式的,?」
「什么款式都有嗎?」
「當(dāng)然,,若是沒有我便給你做,?!?p> 「那我想要一只飛鳶,,要會動的!」
「一言為定,?!?p> ……
記憶回籠,,我看清眼前人的模樣,,淡淡抽出了手,。
「我想要一個飛鳶樣式的,,會動的那種?!?p> 6
會動的飛鳶花燈太難找,,作為補(bǔ)償,,沈景澤答應(yīng)秋獵時帶上我,。
所以一連幾天,,他都在郊外的馬場教我騎馬射箭,。
離秋獵還有三天,,我已經(jīng)能比較自如地在馬上張弓搭箭了,。
這天溫妤和太子也在,只是太子中途有事先回宮了,。
箭正中靶心后,,我興奮地扭頭,,「殿下……」
剩下的話沒說出口,因?yàn)樯蚓皾烧錾竦囟⒅贿h(yuǎn)處那抹藕粉色,。
聽到我的聲音,,他如夢初醒般收回目光,伸出手準(zhǔn)備扶我下馬,。
掌心相觸的那一刻,,不遠(yuǎn)處突然傳來驚呼聲。
他目光一凜,,幾乎是瞬間便轉(zhuǎn)身往那處跑去,。
原來是溫妤準(zhǔn)頭不好,,射出的箭差點(diǎn)扎到了一旁的侍女,所以才后怕地尖叫,。
確認(rèn)她沒事后,,沈景澤像是突然想起了我的存在。
而在他們身后,,我因失力摔下了馬,,小腿被草地上的石子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他滿眼愧疚地扶起我,,又大聲喚來醫(yī)官,。
「抱歉阿璃,你姐姐她是太子妃,,若是……」
「殿下,,我都懂?!刮掖驍嗨脑?,「是我自己不小心?!?p> 聽到我這樣說,,他眼中的愧疚之意更濃,接過醫(yī)官手中的絹帛開始幫我包扎,。
「景澤,,我剛才好像不小心劃破手了?!箿劓е┛耷坏穆曇魝鱽?。
沈景澤頓了一下,手中包扎的動作卻未停,,而是示意醫(yī)官,,「你去幫太子妃檢查傷口?!?p> 我有些意外地望著他,,他輕笑出聲,「本王就這么好看,?」
「嗯,,很好看?!?p> 我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面上不顯,耳朵卻悄然染上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