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大概哭了十幾分鐘,將謝淮州胸前的襯衫都哭濕了,他心疼的捧住她的臉,,拿著紙巾給她擦眼淚,“意兒不哭了,,眼睛都腫了,。”
回過神來,,李意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吸吸鼻子,趕緊道歉,,“哥哥對不起,,你的衣服都被我弄臟了?!?p> 謝淮州低頭看了看,,寬容道,“沒關系,,你心情不好,。”
“謝謝哥哥,?!?p> 謝淮州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我送你回家,,好嗎?”
李意紅著眼眶點了點頭,,車子啟動,,透過后視鏡,她看到自己的兔子眼睛和通紅的鼻尖,,真是太失態(tài)了,。
一路上謝淮州沒怎么說話,只是打開了音響,,車廂里播放著舒緩又不哀傷的輕音樂,,李意頭靠向車玻璃,思緒飄飛,。
謝淮州不時的扭頭看看她,,此刻她像一朵被雨水淋濕打散了的茉莉,看著有一種破碎感,,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
到了李意所在的小區(qū),,謝淮州將人送到樓下,他并沒有提出上樓的請求,,因為他知道李意現(xiàn)在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他也不想此刻去打擾她,看著她為別的男人傷心,。
“哥哥再見,,您路上小心噢?!?p> 李意下了車禮貌道別,,謝淮州點頭,“好,,等你到家我就走,,晚安意兒,明天又是新的一天,?!?p> “謝謝哥哥?!?p> 李意轉身上樓了,,謝淮州一直在樓下等著,直到看到李意屋子里的燈亮起來,,他才緩緩移開目光。
謝淮州并沒有即時離開,,他解開安全帶下車,,望著李意樓層的方向,天空是深藍色的,,冬天的蒼穹高而闊,,懸掛著一兩顆孤星點綴,他摸了摸口袋,,從車上拿出平時并不經(jīng)常抽的煙,,按動兩下打火機,橙色的火焰點亮煙卷,,形成一點猩紅色的光斑,。
他靠在車邊抽了兩口,煙霧散在冷冽的空氣中,,佛家說人生在世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人活著很難,衰老很可怕,,病痛帶來折磨,,死亡如影隨形,他的父母很早就離開了他,,如果是正常的生老病死,,謝淮州想自己大概不會這么惦念著放不下。
他重新抽了一口,,吐出煙圈,,好像自己一直這樣,愛別離,,求不得,。
有時候他寧愿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里,沒有那么富裕也好,,自己沒有那么聰明也無所謂,,只要他愛的人都在他身邊,就很好,。
“九月”是在他剛上大一的時候離開這個世界的,,因為這只貓本來就是他媽媽撿回來,人家不要的品種貓,。
他媽媽心地善良,,是個很好的人,見不得有人虐貓,,還是那樣一只給主人丟到野外根本無法生存的品種貓,。
帶回家之前去寵物醫(yī)院檢查過,小貓果然是有病的,,但不是貓瘟,,貓?zhí)\,而是有先天性心臟病,。
人為雜交出來的品種貓,,一般為了滿足消費者追求的好品相,高純度,,都會攜帶著一些遺傳的基因病癥,,這只小貓很不幸,它有先天性的心臟病,,醫(yī)生說了不確定能活多久,。
那就能理解為什么那家人將這只小貓扔了出來,他媽媽撿回來貓咪是九月份,故而他爸就提議要么叫九月吧,。
可是這似乎是個不太好的月份,,隔年他父母就在這個月份遭遇空難,可這似乎又是個不錯的月份,,因為李意來謝家也是這個月份,。
李意是這個家里除了謝淮州外知道九月命不久矣,并且有心臟病的事情,。
那時候謝淮州曾給李意到過歉,,說自己不是故意兇她,只是因為九月體質弱,,怕她跟謝之揚隨便進她的房間給貓亂喂吃的才把貓喂吐了,。
貓咪基本上都很傲嬌,喜歡獨來獨往,,李意之前的鄰居很愛養(yǎng)貓,,她又很喜歡小貓,故而慢慢的跟九月相處不錯,。
謝淮州上大學之后并沒有選擇住宿,,他這種條件的為什么要跟其他三個人擠一間宿舍。
他在學校外有房,,上大學的城市很近,,謝淮州就將九月一起帶了過去,方便他照顧,。
九月去的時候很安靜,,像睡著了一樣,那天謝淮州剛下課回家,,看到九月懶懶的躺在飄窗邊,,還想拿著逗貓棒過去逗她,可她再也沒有抓一下上面那根飄帶了,。
謝淮州自認他是一個情緒不愛外露的人,通??雌饋頉]有什么波動,,不喜歡別人同情自己,也不喜歡跟任何人訴苦,,所以當時他父母去世后,,包括謝可盈都覺得這個孩子挺堅強的,都沒怎么哭,。
只有他知道,,他不喜歡在外人面前暴露情緒,哪怕是最親近的奶奶,他不想讓她擔心,,父母的去世對她打擊更大,。
所以那天他像往常一樣抱著九月,就當它睡著了,,它或許真的是睡著了,,一會兒就會醒的,它只是貪睡,。
“九月,,九月……”
謝淮州沒有叫醒它,它的小身體僵硬了,,像商店里展示的逼真假貓娃娃,,塑料和聚酯纖維做成的那種。
他很難過,,胸口上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叫他喘不過氣來,。
那時候他的電話響了,謝淮州不想接,,當又響第三遍的時候,,他還是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是李意,,李意幾乎沒有給他主動打過電話,,“哥哥,奶奶讓我問你這周回家嗎,?”
謝淮州沒有說話,,他現(xiàn)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呼吸都是痛的,,空氣的分子像變成了利刃,,劃破呼吸道,喉管,。
“哥哥,,你怎么了?”
“哥哥,?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哥哥?”
李意很少見到過謝淮州脆弱的時候,,第一次是在他給父母掃墓回來那天晚上,,下了大雨,李意給他開的門,,謝淮州黑色的襯衫全打濕了,,他拎著雨傘站在門外,,像水鬼上岸。
第二次就是李意站在門外,,按響謝淮州在華城公寓的門鈴,,他一身死氣,打開門,,驚訝她竟然會跑到這里來,。
火化完九月之后,謝淮州告訴她,,他跟父母唯一的聯(lián)系也斷了,。
李意用九月的照片做了一個鑰匙扣,原本是自己覺得可愛才弄的,,后來她給了謝淮州,。
謝淮州也不知道李意那天為什么跑過來,那時候她才初二,,雖然華城東麗距離很近,,可她竟然跑來找他,陪著他,。
她沒有什么別的理由,,在謝淮州問的時候,很單純得說了一句,,“我覺得哥哥你很難過,。”
是啊,,他很難過,。
謝淮州摸了摸她的頭發(fā),看著快要睡過去的李意,,彎了彎唇,,“以后,你就是哥哥的kitty好不好,?”
她沒有回答,,她睡著了。
意兒很善良又單純,,她待他很好,,可她待別人也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