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裴家那個出了名不守禮教的二小姐,。
不善女紅,,不讀圣賢書,整日里混在武行偷學拳腳,。
因為
北蕪苦寒,,我不保自己,,誰能保我?
后來少年將軍騎著高頭大馬要迎我回朝,。
只是可惜,,李賀云,我回不去了,。
1.
透過后院柴房的窗戶,,有人給我丟了塊饅頭。
竟還是熱的,。
我忙不迭地爬過去撿起來,,囫圇兩口噎挺著脖子咽下肚。
「你是人還是鬼,?」
窗戶那頭是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眼珠黑溜溜的,,很亮。
我抹了把嘴,,朝他伸出了手:「差點就成餓死鬼了,!來!再來點,!」
小男孩還想說什么,,就聽門外有人喚他:「李家小少爺,你怎么會在這里,?」
那是我爹,,我光聽這聲音就怕得打抖。
「裴叔叔,,這房子里……」
「李大將軍要回去了,,四處找你呢,我先帶你過去吧,?!?p> 「可是……」
「快走吧!」
小男孩的聲音漸漸沒了蹤跡,,沒多會,,鐵鎖碰撞發(fā)出冰冷的聲音,柴房的木門被人「砰——」的一聲推開,。
透過昏暗的夜色,能看見我爹滿臉猙獰,,他好似話本里的羅剎,,我不自覺往角落里又縮了縮。
「孽障,,家丑不可外揚你懂不懂,?!原本只打算餓你兩天,,現(xiàn)在看來,,你是不打不長記性!」
話音未落,,竹鞭暴雨一般抽打在我身上,,我緊咬著嘴唇一聲不吭,被打得快要暈死之際,,長姐裴芙終于趕來替我求了情,。
但我并不感謝她。
因為我自認所受的一切苦痛,,都來自于她,。
夜很安靜,,裴芙在屋子里替我上著藥,我趴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
「下回別跑了,,再跑,父親還得打你,?!?p> 她見我不出聲,嘆了口氣,。
「何苦呢,?裴杪,府里好吃好在的養(yǎng)著你,,你干嘛非要去觸他的霉頭,。」
我扭回頭來看她一眼,,反問一句:「裴芙,,你是覺得我錯了?」
她拿藥的手一頓,,搖搖頭想解釋:「我沒說你錯,,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我就該乖乖的,,好好在府里養(yǎng)著,,等年歲一到,讓他們像賣豬仔一樣把我送到北蕪是嗎,?,!」
裴芙不說話了,低頭摩挲著手里的藥瓶子,。
「長姐快回去吧,,你身子金貴,別又讓父親覺得是我苛待了你,!」
我冷漠的下著逐客令,,裴芙只能起身,雖是局促,,但還要囑咐我一句:「有什么要我?guī)兔Φ?,你就叫我?!?p> 「幫忙,?」我冷笑一聲,問她:「我要你去和父親說,,你去和親,,你敢嗎,?」
她啞了,半晌之后才小小說了聲:「裴杪,,對不起,。」
2.
我叫裴杪,,是裴府的二小姐,。
裴府是大黎皇室的高門世家,大黎與北蕪常年面和心不和,,卻又各自牽制不能隨意動兵,。所以皇室早早就定下了與北蕪和親的婚約。
但皇室舍不得他們的公主,,和親的女子就要世家來出,。
裴府嫡女和親的旨意剛到府里,裴芙就哭死苦活鬧絕食,,最后一根白綾把自己掛上房梁,,逼得父親換了和親的人選。
我知道,,父親素來都是更疼愛她這個嫡女,,自然是舍不得她長大以后去和親的。
替長姐和親,,就成了我的命,。
北蕪苦寒,民風嗜血,,嫁過去的女子都被當成畜生一樣踐踏,,我哪里情愿。
于是我也鬧,,但我鬧一次父親就打我一次。
后來我干脆離家出走,,還沒走出去幾里地就被抓回來關了柴房,。
父親說要給我些教訓。
若是今夜沒有小男孩的半個饅頭,,我怕是要生生餓死在柴房里,。
事后,我消停了一段日子,。父親也覺得我安分了,,對我的管束輕了許多。
但我無時無刻不在思考著對策,,終于我把目標瞄準了城里的武行,。
我不學女紅,,也不讀詩書,這些救不了我的命,。
對付蠻子,,你只能比他們更野蠻更粗魯更沒道德。
于是我每日換了男裝偷摸混在武行的男孩堆里,,跟著他們學把式,。
私心想著,哪怕我只是把身體練得強壯些,,也能在苦寒地多挺幾年,。
父親大概只當我遲早是要送出去的,竟然沒有管我,,我就這樣跟著一群男孩子練武習武,,最后竟然還能把一個小男孩扭在身下大喊不服。
那個小男孩就是李賀云,。
他一句「不服」才喊出口,,我就認出來他是那夜給我半個饅頭的人。
李賀云,,我們真有緣啊,。
然而他全然沒認出我是個女孩子,與我比試的時候皆是拳拳到肉,。
直到我逐漸長大,,裹胸的布條已無法藏住我的身份,李賀云的雙拳才終于帶了幾分猶豫,。
長大后的李賀云,,面貌清俊,我雖然早已打不過他,,卻總是忍不住想撩撥他,,每每看見他被我逗得面紅耳赤,我竟有種別樣的歡喜,。
與他最后一次打架,,是因為我偷拿了他作的詩。
我將寫滿相思的宣紙拿在半空揚起,,沖他眨眨眼:「是寫給哪位姑娘的情詩,?我替你念一念?」
李賀云的臉從耳朵根一路躥紅,,奔過來就與我纏斗在一起,,然而腳下不穩(wěn),一個踉蹌把我撲倒在地,。
他離我那么近,,鼻息掃在我臉上有些發(fā)癢,。
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真好看啊,像凝了秋水的深潭,。
鬼使神差的,,我親了他一口。
李賀云像遭了雷擊的鳥獸,,連滾帶爬的從我身上起來,,原地輕咳兩聲定住了心神才想起來攙扶我。
我撅著嘴,,忍不住拿他打趣:「李賀云啊李賀云,,我的清白沒有了,你可要對我負責,?!?p> 「你!」李賀云氣得說不出話,,只能憤憤地一跺腳:「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要招惹你,!」
那日之后,我和李賀云很長一段日子沒再見過,。
聽裴芙說,,他去打仗了。
小小的少年,,就要上戰(zhàn)場了嗎,?
李賀云,你要活著回來啊,。
3.
李賀云真的活著回來了,。
非但活著,還立了軍功,。
他騎著高頭大馬凱旋歸城那日,,我擠在人群里遙遙看他,四目相對,,我淚眼婆娑搖晃著手帕,,他卻冷靜地像一塊石頭。
好你個李賀云,,打了幾年仗,,就忘了我不成,?
李家辦了酒宴慶功,,我央著父親帶我同去。
那日我挑了自己最美的簪花插在發(fā)髻上,,穿著我最喜歡的一套織錦羅裙,。吃飯時心不在焉,,目光總是追尋著李賀云的身影。
我瞧著他往后花園去,,尋了個借口也偷摸跟了出去,。
本想從身后嚇一嚇他,但畢竟是經(jīng)過戰(zhàn)場洗禮的男人,,身上總有種生人勿近的氣場,。
所以我仔細整理了衣面,規(guī)規(guī)矩矩的叫住他,。
他并沒忘記我,,回頭應了我一聲:「難得見你如此乖巧的女兒家模樣?!?p> 我甜甜笑著,,從袖里摸出一粒糖遞向他:「很好吃的,你嘗嘗看,?!?p> 李賀云微微怔住,從我手上拿糖時我趁機拉了他一把,,結果他反手格擋,,我直接摔進了他的懷里。
打過仗的男人,,胸膛真是寬厚啊,。
「呀,李賀云,,你抱我,!」
我嘴上嗔怪,但身子卻沒有半分要挪開的意思,。李賀云這才反應過來著了我的道,,忙不迭的將我推開。
「裴杪,!你,,你簡直……!」他的耳朵又紅了,,顫著手指指著我半天說不出來一個重字,。
他臉紅的樣子還是那么可愛。
我掩面笑彎了腰,,打趣他一句:「李將軍,,你害羞啦?」話罷攏了裙擺就跑,生怕這位武將提槍來找我算賬,。
沒過幾日,,李賀云居然又找到了我。
其實不是專程來找我,,是他恰巧有事要找裴府商議,,順道來還我落在他那的香包。
我聽見他的動靜,,故意坐在小亭里佯裝打瞌睡,,李賀云故作姿態(tài)的咳了兩聲,我沒給反應,,換了個姿勢嘴里喃喃有詞,。
他俯下身想聽我說什么,我眼疾手快,,趁機拿起毛筆往他臉上畫了一筆,。
「裴杪!」
他又兇我,,但我一點也不生氣,。
「李將軍有了胡子更威風了呀!來來來,,我再給你添一筆,!」
他后退兩步,嫌棄道:「別碰,!好臟,!」
「哼!這叫墨香,!你懂不懂,?武夫!」我朝他比了個鬼臉,,把帕子遞過去,,他悶悶地往我桌上放了個東西轉身就要走。
「你的香包,,放這了,。」
「你就要走啦,?,!」我拽住他的手臂,卻見他吃痛的滋著牙,,連忙松開手關切道:「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
他揉著臂膀搖搖頭:「舊傷而已?!?p> 他是經(jīng)過刀槍劍雨的人,身上肯定會帶些舊傷的,。
巧了,,我記得城北的郎中有一味很管用的膏藥。
于是入夜我揣著下午剛買的膏藥,,偷偷溜到他的將軍府外準備爬墻進去給他來個措手不及,,然而兩腳還沒沾穩(wěn)墻面,一雙大手就把我從墻上拽了下來,。
「裴杪啊裴杪,,你又要干嘛!你能不能有點大家閨秀的模樣,!」
李賀云皺著眉,,松開手很自覺的和我拉開了距離。
我撇了撇嘴,,拿出那幾貼膏藥:「你手痛嘛,,我給你送藥來?!?p> 他眼底滑過一絲溫情,,但還是一本正經(jīng)的趕我走:「快回去,我還有正事,?!?p> 我歪著腦袋與他嬉皮笑臉:「怎么我就不是正事了嗎?」
他結結巴巴說我胡攪蠻纏,,不再理我,,我著急追上去,結果走得太急崴了一跤,,賴在地上哎喲哎喲的楞是站不起來,。
「李賀云,我的腳斷啦,!李賀云,,你聽見沒有?,!」
他當然聽見了,。
并且很快轉身回來攔腰打橫抱起了我,將我?guī)Щ亓怂臅俊?p> 我悄悄附耳在他胸膛上,,他的心跳真快啊,,難道我最近又吃胖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