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金屋藏嬌
珠簾輕響,,蘇杳抬眸望去,,只見一位身著明黃鳳袍的美人端坐在紫檀雕花椅上,,指尖把玩著一支金步搖,。
那步搖上的鳳凰銜著一顆東珠,,與陸懷瑾書房暗格里那支一模一樣,。
“民女叩見太后娘娘,?!?p> 蘇杳強撐著起身行禮,膝蓋還未觸地,就被兩個嬤嬤架住,。
太后輕笑一聲,,“聽聞首輔大人金屋藏嬌,哀家還當(dāng)是什么天仙人物,,原來……”
她的話語一頓,,目光如炬地審視著蘇杳。
忽然,,太后起身,,鎏金護(hù)甲輕輕挑起蘇杳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
那一刻,,太后的眼神中蘊含著復(fù)雜的情緒。
驚艷,。
嫉妒,。
以及深藏不露的敵意。
“生得倒是有幾分像一位故人,?!碧笥朴崎_口的話,卻狠狠砸在她的心頭,。
蘇杳的瞳孔驟縮,,寒意從腳底直竄上頭頂。
她低著頭,,不敢直視上位者的目光,,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太后此時正在一寸一寸地打量著她,讓她膽戰(zhàn)心驚,。
三年前抄家那日的場景,,如噩夢般在她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
那時,,母親被兇狠的官兵拖出府門,,一個滿臉橫肉的士兵掐著母親的下巴,肆意地打量著,,母親眼中的絕望,,至今仍深深烙印在蘇杳的心底。
而此刻,,太后的目光中,,竟也有著同樣讓她熟悉的審視意味,她忽然明白太后眼中那抹熟悉感從何而來,。
蘇杳的雙手下意識地攥緊衣角,,她知道自己罪臣之女的身份,,本應(yīng)永遠(yuǎn)被困在教坊司,不見天日,。是陸懷瑾用了手段,,才將她帶了出來。
可若是被太后認(rèn)出她的真實身份,,不僅她自己會陷入萬劫不復(fù)之地,,陸懷瑾也會受到牽連。
她的心跳急劇加速,,每一下都像是要沖破胸膛,。
她不知道太后接下來會說什么,做什么,,這種未知的恐懼,,讓她幾乎窒息。
好在太后收回手,,只是護(hù)甲在蘇杳頸間留下一道紅痕,。
“眾人皆知,首輔大人潔身自好,。你說,,他是不是被你這張臉迷了心竅?”
蘇杳垂眸,,死死咬住唇,。
“娘娘明鑒。民女不過是陸大人的一只雀兒,,哪敢與鳳凰爭輝,?”
太后一怔,隨即冷笑:“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
她轉(zhuǎn)身時鳳袍翻飛,,“常嬤嬤,,哀家乏了,帶她去偏殿侯著,。既然陸大人喜歡養(yǎng)雀兒,,哀家就替他好好‘照看’著?!?p> 暮色四合,,偏殿的燭火次第亮起,映得蘇杳跪著的身影愈發(fā)單薄,。
她的膝蓋早已失去知覺,,青石地板的寒意滲入骨髓,。
珠簾輕響,太后踩著金絲繡鳳的軟底鞋款款而來,。
此刻她換了身月白色常服,,發(fā)間只簪了一支輯珠簪,雖說她與陸懷瑾同歲,,此刻看起來倒真像個二十七八歲的閨秀,。只是那眼底的凌厲,怎么也掩不住,。
“那個誰,,你叫什么名字?”太后居高臨下地看著蘇杳,。
“回娘娘的話,,民女叫蘇杳?!?p> “蘇杳,?”太后蹙眉,鎏金護(hù)甲輕叩扶手,,“這名字倒是好聽,。”
蘇杳垂眸不語,。她只能祈求,,太后常年在深宮之中,未必記得她一個罪臣之女的名字,。
“你如何認(rèn)識陸首輔的,?”
蘇杳指尖微顫。
她該如何回答,?
說自己是陸懷瑾從教坊司帶出來的玩物,?
還是說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哪一個答案,,都會讓她萬劫不復(fù),。
太后見她沉默,眸中閃過厲色,。
她忽然摘下鬢間的珠釵,,在手中把玩:“這是哀家去生辰,陸首輔從南海帶回來的,,說是采珠人潛了百丈深才尋得這般成色的珍珠,。你可覺得好看?”
珠釵墜地,,一百零八顆珍珠四散滾落,,在燭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
“哎呀,這可是哀家最愛的珠釵,。你這丫頭太不小心了,!”太后故作驚訝。
“你替哀家撿起來吧,,一百零八顆,,一顆都不能少?!?p> 蘇杳看著滿地珍珠滾落,,這珠子很小,似米粒,,想要全部撿起來,,談何容易?
“怎么,,不愿意,?”太后輕笑,“還是說,,你覺得有陸大人撐腰,,連哀家的話都可以不聽?”
“民女愿意的,?!?p> “抬起頭來?!碧蠛鋈坏?。
蘇杳依言抬頭,燭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更顯得眉眼如畫,。
太后看著這張臉,真是越看越熟悉,,忽然想起什么,,好多年前陸懷瑾書房里那幅畫,畫中人眉眼間,,分明有這丫頭的影子,。
“你......”
太后正要開口,,外頭忽然傳來太監(jiān)尖細(xì)的嗓音:“陸大人求見——,!”
燭火搖曳,將蘇杳的影子拉得很長,。
地磚的寒意滲入骨髓,,蘇杳跪伏在搖曳的陰影里,,指尖已經(jīng)滲出血珠,卻還在執(zhí)著地尋找著一顆顆珍珠,。
魚卵大小的珍珠沾了血跡,,在指腹打滑三次才攥住。
膝行時裙裾磨破,,露出青紫腫脹的膝蓋,。
蘇杳忍著膝蓋傳來的疼意,可每挪動一寸,,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她的指尖觸到一顆珍珠,卻聽見太后輕笑一聲,,繡鞋突然踩住那顆珍珠,,鞋底金線勾破她手背。疼痛讓她渾身一顫,。
蘇杳咬緊牙關(guān),,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響。
額角冷汗滴在珍珠上,,倒映著扭曲的燭火,。
她的視線已經(jīng)模糊,卻不敢停下,。
太后的繡鞋突然碾過她的手背,,金線勾破肌膚,鮮血順著指縫滴落,。
蘇杳咬緊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她始終不敢抬頭,,不敢看太后眼中那抹熟悉的輕蔑,。
“怎么,這就受不住了,?”
太后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們這種低下之人,,不是最能吃苦么?”
蘇杳的指尖觸到最后一顆珍珠,,卻聽見珠簾輕響,,熟悉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指尖微微顫抖,,珍珠再次從指間滑落。
這一次,,她沒有去撿,,只是靜靜地看著那顆珍珠滾向燭臺,,映出陸懷瑾玄色官袍的一角。
“陸大人來得正好,?!?p> 太后染著蔻丹的指尖劃過蘇杳發(fā)頂,“哀家借你的人辦點事,,可還使得,?”
陸懷瑾玄色官袍上還沾著塞外的塵沙,目光掠過蘇杳滲血的指尖,,神色淡淡,。
“能為太后分憂,是她的福分,?!?p> 太后得意得揚起下巴,挑釁地看了蘇杳一眼,。
她緩緩拿起帕子捂嘴輕笑,,又故意將那顆珍珠踢向陸懷瑾腳邊,蘇杳爬過去撿時被他官靴碾住裙角,。
她的指尖觸到他的靴尖,,卻不敢抬頭。
陸懷瑾喉結(jié)滾動三次才咽下那句“別撿了”,。他的指尖在袖中掐出血痕,,面上卻依舊冷淡。
蘇杳為夠到最后一顆珍珠,,生生扯裂膝蓋結(jié)痂的舊傷,。
鮮血染紅了地磚。
嬤嬤上前奪過她手中的珍珠匣,,遞給太后,,太后娘娘看了一眼帶有血跡的珍珠粒,很是滿意,。
“首輔大人果然會調(diào)教人,。哀家瞧著這丫頭怪伶俐的?!?p> 太后染著蔻丹的指尖劃過珍珠上的血漬,,忽然將整匣珠子倒在陸懷瑾腳邊,“借給哀家使喚幾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