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葫蘆和胖子
前記:
吳畏離開地下拳擊俱樂部后,,一直坐在酒吧對面的餃子館,,盤里的餃子正在一顆一顆的進到吳畏的嘴里,,在餃子只剩下3顆的時候,,他打了個飽嗝,,林更生也從對面的酒吧推門而出,。吳畏從口袋里拿出二十塊錢放在桌子上后起身離開了餃子館,,朝著林更生的方向走去,。
林更生在推開酒吧門的一瞬間一股夾雜著水珠的冷風從他領口吹了進來,。他頂著一副臭到極致的臉和壞到底的心情往家的方向走著,。林更生回家的近路需要從酒吧旁邊的那一條巷子穿過去,這一次他還是選擇了抄近路回去,,因為他感覺那一股視線還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林更生低著頭,嘴角是剛剛打拳留下的傷口,,正往外面冒著一絲絲血珠,?!斑恕啊边恕啊边恕笔氰F棍打擊在凹凸不平的墻體發(fā)出的聲音?!皨尩?。”林更生暗暗地罵了一句,。
“難道他還沒有死,?過來尋仇恨了?”可是等看清楚包圍著自己前后的人群后的每一個人之后,,林更生才知道不是他以為的那個人,。“今天沒心情陪你們打架,?!绷指谥樥f?!翱墒?,生哥,對不住,,我們今天就是手癢癢,。”帶頭的紅毛說完后身邊的人都哄堂大笑,?!罢椅衣闊磕氵@幾個人還不夠,?!绷指目謶植皇橇α浚切睦?。眼前這群人還不足以在心理上讓他產生恐懼,,力量更不會。
他的拳頭是兩年的時間,,打了大大小小的幾十次拳擊比賽練下來的,,格斗,擒拿和柔術的招式他都了然于心,?!按虬伞,!绷指摰舸┲耐馓缀褪痔?,露出纏著繃帶的手指。吳畏站在巷子轉角處的陰影中,看著林更生和那群人對峙,?!疤咚共俊⒂檬种庵亓粝掳?、把手部力量集中在虎口處猛擊對方的咽喉,。”
“漂亮”吳畏像是在看一場比賽一樣,,自言自語的給林更生來了一場比賽的解說,?!斑^肩摔,、用鐵棍敲擊頭部讓其昏迷?!笔昼娭?,林更生有些體力不支了,他喘著氣看著僅剩下的三人,?!斑€來嗎?”林更生額頭上的血液緩慢的流到了他的眉骨上方,,眼睛也被打腫,。畢竟,一對多,,他只有一雙眼睛和兩只手,,兩條腿,難免會被偷襲,。
“當然,。”嘴角流著血,,掉了兩顆牙齒的紅毛之所以是大哥因為他確實比其他人能打,。紅毛說完,拿出別在后腰處的水果刀,?!霸囈辉嚒,!?p> “草,,不講武德?!眳俏愤@位解說員用只能自己聽得見的聲音適當的插了一句話,。
“喂!紅毛,加我一個行不行,?!眳俏窂年幱疤幾叱觯拥粞篮?,背著巷子燈光,,朝著距離他有300米的紅毛說?!澳睦飦淼纳窠洸?。”
“地獄來的神經病,?!眳俏纺樕幊粒v兮兮的回答,。
正文:
半個月之后,,林更生在一天十個小時的工作時間里不斷的搬運有時輕有時過于沉重的貨物,身體雖然覺得累,,但同時手臂上逐漸壯大的是肱二頭肌和腿部的肌肉量也在有增無減,。
2005年,1月29日,,距離農歷新年還有11天,。
附近的超市和便利店都已經開始備年貨,用來吸引一年中消費能力最高也是消費欲望最強烈的顧客,。僅僅是在這一天,,林更生已經從早上八點一直忙到了下午四點都沒有吃過一口飯,手上也在半個月的時間里慢慢地磨出了大大小小粗軟不一的繭子,。手掌的繭子觸碰到毛線制作粗糙的布料時,,會有一種細微的疼痛和瘙癢的感覺。林更生邊忍受著手掌的瘙癢感邊搬完最后剩下的幾十箱飲料,。
半個小時之后,,林更生終于停止了今天的搬運工作。
周一一眼瞅著林更生有時間休息了,,立馬從微波爐里面拿出已經熱好的飯盒跑到創(chuàng)庫里,,坐到了林更生旁邊的椅子上。
這間倉庫是用來存藏常溫耐放的食品和飲料,,倉庫的盡頭是放冷凍食品的冷藏室,。
“給你?!敝芤灰唤o林更生遞過去一盒飯,。
“謝了,。”
林更生摘下手套,。林更生說的是謝了而不是謝謝,,相比之下沒有了之前的客氣。周一一注意到了這一點,。
“你過年什么安排,?”周一一咬了一口雞腿問,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林更生放在黑色矮腳桌子上的大學金融教材書,。
“陪我爸,,...我叔一起過?!?p> “你叔,?你不回家過年嗎?”周一一不知道林更生為什么突然改口說陪他叔過年,。
“我家就住附近,?!?p> “哦,。那你父母呢?”
“死了,?!绷指卮鸷螅炖锝乐罪埡退岵?,頓時覺得難以下咽,。
“不好意思?!敝芤灰恢皬膩頉]有聽林更生提起過他的父母,。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周圍老是圍繞著一股死亡的悲傷,。周一一自己心里嘀咕著說,。
“沒關系?!绷指芷届o的回答,。
“過年之前,我請你吃頓飯吧,。怎么樣,?愿意賞臉嗎?”
“沒時間,?!?p> “我讓我爸給你放假一天,,你來我家超市工作都沒有休息過吧?給你放假是應該的,。過年肯定有年假的,。我爸說超市除夕到年初三都關門休息?!敝芤灰徽f,。
“那我考慮一下?!绷指鷽]有拒絕,,那就是同意了?!拔掖_定好時間和地點和你說,。”周一一吃完最后一口飯,,起身把飯盒拿在手里離開了倉庫,。
晚上9點。林更生下了班,,獨自步行在回家的街道上,。林更生在南市生活只有不到一個月時間,不包括他住院的時間在內,??伤谶@個月的時間里開著貨車已經在南市的JB區(qū)南南北北全部都跑了個遍,這里似乎比他之前生活的城市更讓他有歸屬感,。不知道是因為沒有熟人的原因,,還是因為這個地方對他而言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所以他才可以如此肆無忌憚的把自己的根扎在這個陌生的城市,。
林更生走過已經張貼上新春對聯的文具店,,看見位于超市斜對面那家便利店,他透過透明的雙面玻璃看見了貨架上貼著打折出售貼紙的飯團和面包,?;蛟S是看到了街道上一家人溫馨的畫面,也或許是臨近過年的氣氛激發(fā)了林更生骨子里的思鄉(xiāng)之情,,可他似乎覺得鄉(xiāng)不在遠方,,就在這里。他想起了林叔,,不知道林叔是不是已經下班回家了,?還是在外面應酬?這讓他逐漸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林更生回到家時,,林叔還沒有下班,,家里空曠且冷清,只有墻上掛著的鐘表在不停的運轉著,,發(fā)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林更生脫掉外套,換上居家的拖鞋,,然后直徑朝著正對著廚房靠近客廳的陽臺走過去,,他伸手拉開陽臺的玻璃門,一股冷風裹挾著外邊的人聲,、喇叭聲,、自行車壓過鋪著凸起花紋圖案的路磚的磕碰聲急匆匆地跑進房間來。林更生在陽臺上站著抽著煙,,看著不遠處的沙灘上的海水結成的薄冰,,穿著厚重的風衣或棉服的游客三三兩兩地走在一起,聊著從西邊走到東邊也聊不完的話,。林更生腳邊煙灰缸里的煙頭越來越多,,沙灘上的游客卻越來越少,夜已經慢慢的變深沉,,風也愈來愈冷,。
“咔噠?!狈块T處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林叔回來了。林更生把吸到一半的煙隨手丟到已經堆積了五六根焦黃煙頭的煙灰缸里,,轉身進了室內。
“小生,?!绷质鍦喩韼е茪猓硇螕u搖晃晃的倚著大門,,眼皮耷拉著,,迷迷糊糊的看著從陽臺走進房間的林更生。
“林叔,?!绷指豢拷吐劦搅藦姆褐t暈的林叔身體上散發(fā)出的酒精味,還有每個喝醉酒的人眼神里特有孤獨的味道,。
“小生啊,,你最近累不累啊,?”林更生扶著林叔走到客廳的那段不到200米的距離上,,林叔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一些沒有邏輯的話,。
“要不要爸去學校接你?”
“你最近在超市工作累嗎,?”
“爸和你說,,爸,等你,,等你”
“等你,,放假了就帶你去日本,你不是一直想去北海道滑雪嗎,?”林叔先是一會坐起來,,挺直身板,情形異常高昂的大聲喊叫著說:“小生,!爸又談成一單生意,。”說完直接倒在了沙發(fā)上,,不到半秒的時間,,立刻又從沙發(fā)上坐起身,只不過表情變得異常的嚴肅,,眼神里也全部都是苛責,。“你為什么不用功,!為什么不能考第一,!你知不知道你媽就是因為你才離開我的!”
林更生從浴室里拿出一個灰色的小水桶,,放在了客廳沙發(fā)靠近林叔頭部的位置,,是為了讓林叔能夠及時的把嘔吐物吐到桶里,不弄臟地板,。林更生一言不發(fā)的坐在和林叔正對著的沙發(fā)上,,不去干擾,也不去安撫,,想吐就吐,,想哭就哭。
林更生自認為這是最好的照顧醉酒人的方法,。林更生目不轉睛的盯著已經不省人事的林叔,。林叔還沒有和林更生提及他自己的家庭情況,即使是在林更生回到這個家,,看到掛在墻上小生的黑白遺照露出驚訝的表情時,,林叔也只是簡單的回答了一句,這是我兒子,,去世已經快兩年了,。至于林叔的妻子,,他更是從未對自己提起過。林更生從剛才林叔醉酒后說了只言片語中,,猜測他和他的妻子已經離婚了,。
果然,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林更生在心里深深地嘆了口氣,。
次日,林叔從睡夢中醒來時,,冬天帶著冷意的陽光從半開著的窗戶曬進來,,讓林叔的臉一半暴露在陽光下,一半隱藏在黑暗中,,表情看不真確,。他忍著頭疼,從床上坐起身,,來到客廳時看見墻上的掛鐘,,發(fā)現已經快到了11點。飯桌上貼了一張林更生留下了的字條:已出門,,今晚有聚餐,,晚點回。
林更生今天上班之前給還在睡覺的林叔留了張字條,,這才放心的出了門,。
晚上8點。江北路小吃街,。
林更生和周一一,,周平川,還有超市里的另一名員工——司機王凱,。王凱比林更生大兩歲,,并且比林更生早半年來這家超市做了專門的運貨司機。王凱不管是橫看豎看都是胖子,,他和老板周平川硬實的肌肉不同,他有一身脂包肌的肌肉,。
所以,,林更生有時少有空閑發(fā)呆的時候,他會疑惑周叔當初為什么同意要他這么一個抗不起揍的男人,。這就像是一群膘肥大漢里面突兀的站著一位瘦小細長像麻稈一樣的男人,,畫風不協(xié)調,因為他自己,。即使現在林更生臉色紅潤不蒼白,,體型也確實是實實在在的麻稈狀,。
這幅畫面是任何在這家店用餐的人都能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見,,因為這就呈現在寫著“陳嫂火鍋”店鋪中,,靠近左邊角落的那一桌。
“悶葫蘆,,吃?。俊敝芷酱ㄗ诹指鷮γ?,周叔旁邊緊靠著坐著周一一,,他和王凱坐在一條長板凳上。周叔自從林更生轉正之后,,就開始叫他悶葫蘆,。
林更生倒是很聽話的動筷子夾起了菜。
“哎,,別吃菜了,,喝酒,喝酒,。你會喝酒嗎,?”王凱邊說邊拿起一小壺盛著白酒的杯子,激動的唾沫星子在空氣中飛揚,。
“不會,,只會喝啤的?!绷指卮?。
“那正好,我也只喝啤的,。來,,我和你喝?!敝芤灰徊蛔寛鲎永湎聛?,立馬接過林更生的話說。
“行行行,,那我和周叔喝白的,。”王凱兩處臉頰已經白里透著紅,。
“我們今天就不醉不歸,,新年快樂!”四人舉杯慶祝。
窗戶外的煙花適時響起,,穿著紅色棉襖和耳罩的小孩正捂著耳朵,,慌忙的跑離煙花的中心點位置。煙花發(fā)出的光在天空中綻放,,落在小孩的圓溜溜的眼睛里和他們四人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