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的鏡子裂了。

　　不是普通裂紋，而是蛛網(wǎng)般從血卦中心炸開,，仿佛有人隔著鏡面狠狠捶了一拳。

　　陸昭寧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涼的雕花木門。旗袍腰側(cè)盤扣不知何時崩開了,，露出腰間一道青黑掌印——那絕不是活人留下的尺寸,。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鐘響了,！西廂房的鎮(zhèn)魂鐘自己響了,！“

　　銅錢在掌心發(fā)燙。她突然想起周芳的話：“寧寧,，要是哪天聽見地底下有鐘聲,，千萬別回頭?！?p>　　可現(xiàn)在整座宅子都在震顫,。

　　青磚縫里滲出暗紅液體，像極了ICU地板上蜿蜒的血跡,。

　　陸昭寧是被拽進(jìn)祠堂密道的,。

　　那只手冷得像停尸房的鐵抽屜，腕表卻泛著溫潤的檀木香,。

　　“江硯舟,？“她掙開桎梏。

　　陰影中的男人披著件鶴氅,，金絲鏡框后閃過一線幽藍(lán),，像夜行的貓。

　　“陸小姐的替身咒畫錯了,?！八讣饴舆^她后背裸露的疤痕，“兌位少了一筆,，最多撐三天?！?p>　　手機(jī)在旗袍暗袋震動,。護(hù)工發(fā)來新照片：周芳胸前的符紙正在焦卷，邊緣泛起死灰色,。

　　“我要陸家二十年前的招魂錄,。“江硯舟忽然扣住她手腕,，月牙胎記在他拇指下泛出血色,，“作為交換,，我教你怎么破九龍鎖煞?！?p>　　地底傳來鐵鏈拖曳聲,。

　　陸昭寧反手將銅錢壓在他喉結(jié)：“先告訴我，為什么你身上有生犀味,？“

　　生犀不可燒,，燃之有異香，沾衣帶,，人能與鬼通,。

　　祭壇中央懸著九盞青銅燈。

　　陸明修的白虎皮輪椅碾過燈影,，手中把玩的正是陸昭寧那枚裂口銅錢,。

　　“妹妹知道這是什么嗎？“他咳嗽著指向穹頂星圖,，“乾隆通寶,，陽面鑄著盛世，陰面......“

　　銅錢突然直立旋轉(zhuǎn),，映出燈盞上密密麻麻的銘文,。那些字跡像活過來般爬滿墻壁，陸昭寧終于看清內(nèi)容——全是庚辰年二月生的女子名諱,，最后一個墨跡未干：陸昭寧,。

　　“陸家女兒的血，最合用來潤燈芯,?！瓣懨餍扌χ亮粱鸩瘢熬拖穸昵?，你母親那樣,。“

　　火苗躥起的剎那,，陸昭寧腕間胎記劇痛,。

　　她看見幻象：穿紅旗袍的女人被鐵鏈鎖在燈下，腕口插著犀角導(dǎo)管,，血順著燈盞紋路淌成河——那女人轉(zhuǎn)過頭,，赫然是她夢中見過的臉。

　　“媽......“

　　江硯舟的鶴氅罩住她時,，生犀香濃得嗆人,。

　　陸昭寧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祖宅最高的觀星臺上，腳下是整個陸家扭曲的龍脈。九盞青銅燈連成的鎖鏈貫穿地脈,，終點竟是市立醫(yī)院的方向,。

　　“現(xiàn)在信了？“江硯舟展開一卷泛黃的手札,，“你每靠近醫(yī)院一次,，陸家的燈就亮一分?！?p>　　最后一頁夾著張產(chǎn)房記錄：

　　“庚辰年二月十二,，林雪柔誕女，接生婆七竅流血暴斃,，產(chǎn)床現(xiàn)血色符咒......“

　　遠(yuǎn)處突然傳來鐘聲,。

　　這次她聽清了，是鎮(zhèn)魂鐘混著ECMO的機(jī)械音,。

　　“令堂的心跳,，現(xiàn)在和這座鐘綁在一起?！敖幹鄣溺R片映出沖天煞氣,，“子時三刻前，找到你母親真正的尸骨,?！?p>　　陸昭寧摸向發(fā)間的白玉簪。

　　簪頭突然開裂,，露出半截森白骨片——人骨,。

　　停尸間比祠堂更冷。

　　陸昭寧望著編號1999的冰柜,，銅錢在掌心烙出太極紋,。周芳曾說，她出生那晚醫(yī)院丟過一具女尸,。

　　柜門吱呀作響,。

　　二十年前的舊檔案袋躺在冰棺里，封口處粘著干涸的胭脂——和陸明修輪椅扶手上的味道一樣,。

　　“找到你了,。“

　　沙啞的女聲從背后貼上來,，陸昭寧渾身血液凝固,。那聲音像極了周芳，卻又帶著林雪柔的吳儂軟語,。

　　尸袋突然自己解開。

　　腐爛的手攥住她腳踝時，江硯舟給的犀角鈴鐺響了,。鈴聲蕩開漣漪,，她看見驚悚真相：冰柜里蜷縮著兩具相擁的尸骨，一大一小,，額心釘著桃木釘,。

　　大的穿著染血紅旗袍，小的襁褓上繡著陸家族徽,。

　　鎮(zhèn)魂鐘轟然長鳴,。

　　這一次，陸昭寧聽懂了鐘聲里的字句：

　　“快逃......“

　　江硯舟看著羅盤上崩裂的指針輕笑：“陸小姐,，令堂的替身咒失效了——你猜ICU里現(xiàn)在躺著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