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巫山之云(二)
巫山縣城,,細細的小雨擋不住集市密集的人流,一個年輕的漁夫開心的提著一只雞,抱著一個包裹向江上走。
他剛剛賣掉早上打上來的魚,用賺的錢買了雞和一件紅色的女孩兒衣裳,。今天是她女兒的生日,她已經(jīng)好久有過好看的新衣裳穿了。
他的妻子因為難產(chǎn)早早過世了,,女兒和他相依為命。為了賺錢他甚至中午來不及回家吃飯,,都是女兒將午飯做好讓他中午靠岸的時候捎著,。
他曾想每天早上把午飯也一起帶走,但是女兒對他說如果中午讓她捎飯那每天就可以多見父親一次,。
漁夫想著,,眼里都是幸福的淚花。他很愛她的女兒,,但是因為對女兒疏于照顧也充滿了愧疚,。若不是賣魚的時候鄰居的那句“我記得今天是若云生日,你不買點禮物帶給她嗎,?”他甚至連女兒的生日都忘了,。
所以他決定趁著女兒生日要給女兒一個驚喜,,那就是告訴她爹爹已經(jīng)賺夠了開設漁場的錢,以后就不用每天早出晚歸外出的打漁,,以后每天他都可以陪在自己女兒身邊了,。
此刻已經(jīng)過了午后,按照正常的時間他回程的漁船現(xiàn)在已經(jīng)靠岸了,,但是今天挑選禮物耽誤了他太多時間,。
快點,再快點,,他心里催促著自己,,因為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見女兒穿上新衣服開心的神情。
到了岸邊,,他將東西放進船艙里,,非常熟練的解了繩,執(zhí)了篙,,奮力一撐,,小船像箭一樣就離了岸邊。
小船劃開的波紋和細雨點出的漣漪點綴著他愉快的心情,,透過江面上蒙蒙的煙雨,,他仿佛已看見自己女兒正在上游的岸上遙望著他的歸來。
他就這么劃著,,劃到雨也停了,,劃到蒙蒙的煙雨住了,劃到看到了女兒經(jīng)常站著的那棵柏樹,。
那棵柏樹就像召喚他歸來的燈塔,,看到它他就知道即將看到樹下等待的女兒??墒钱斈强冒貥湓絹碓浇臅r候女兒的身影卻遲遲沒有出現(xiàn),。
再近點,,再近點或許就能看到了,。他奮力的劃著船,一直到小船靠岸了,,也不見女兒的身影,。他提著雞,抱著新衣服焦急的四處打量,,卻看見了江邊在江水中蕩漾的小籃兒,,而他的女兒赫然就躺在在小籃兒邊的江水中……
……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巫峽整個籠罩在一片云霧中,。徐霞客撐著傘站在高處,,望著遠處江邊的一個小村,。這個小村叫臨江村,因靠近長江而得名,,之前在驛館記錄的異事正是來自這個小村,。
臨江村民居錯落在一片翠綠中,加上蒙蒙的煙雨,,宛如一副寫意的潑墨山水畫,。
“霞客哥哥,我跟你走過了這么多村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漂亮的村子呢,。”樂樂不禁感嘆說,。
“是啊,。”徐霞客笑了笑,,然后客串起了地理先生的角色:“巫峽氣候濕潤,,本就適合植物生長,所以綠樹無需特別栽培也處處成蔭,,更何況臨江村依山傍水,,地勢高低起伏,層次分明,,比起陶潛筆下的世外桃源也不讓分毫啊,。”
“景色美是美,,但是不能用來吃實在是可惜呀,!”游游流著哈喇子開始了暢想:“都說天府之國是美食之都,如果這趟旅程能大快朵頤那就真是太好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樂樂白了一眼游游,,然后緊箍咒上身開始了念叨:“要不是因為你貪吃啊,,我們也不至于放走混沌之靈呢!要不是因為放走了混沌之靈也就沒有這么多麻煩事了,!”
“我承認我是貪吃,,但是要不是因為我放走了混沌之靈我們也沒有辦法見識這么多風土人情和人間冷暖故事呢,所以說也不能全怪我,?!庇斡伪粯窐纺钸读诉@么久終于學會了反駁。
“切,!你不知道混沌之靈把人間搞的一團亂嗎,?要不是因為這樣,,我們用得著跑到這里來嗎?”樂樂氣憤的說,。
“好啦好啦不要吵啦,!”徐霞客見兩人又吵了起來趕緊勸說道:“面對這種畫一般的美妙景色你們竟然還有心情吵架,真是不懂斯文,,再說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辦,你們兩個在吵下去我們還怎么辦正事,!”
樂樂游游聽了徐霞客的勸這才住口,,樂樂哼了一聲背過身去,游游也吐吐舌頭不說話了,。
徐霞客這才哈哈一笑說:“既然你們兩個不吵了,,我們就趕緊辦正事,快到畫中的世界走一遭吧,?!?p> 徐霞客撐著傘從山峽上下來,來到江邊的渡口準備渡江到對面的臨江村去,,可茫茫江面上卻更無一條渡船,。
“這臨江村漂亮是挺漂亮,可就有一點不太好,?!睒窐芬桓鄙钪O世事的樣子點評道:“才這么大點雨就全部躲在家里不出門了,漁船沒有一艘,,渡船也不見一條,。”
“或許是渡船正在對岸吧,?!毙煜伎蜆O目遠眺,可蒙蒙的煙雨擋住了視線,,完全看不見對岸的情形:“真的是除卻巫山不是云啊,,這江面上仿佛飄著一層云一樣。我們還是再等等看吧,,在這欣賞一下美景也是好的,?!?p> 三人只好又等一陣,,結(jié)果半天過去等到雨都停了還是不見有渡船來。
“莫非真的下雨天沒有渡船嗎,?”游游過了一陣也急了起來,。
“要不然等明天讓官府備一條船渡我們過去吧,。”徐霞客提議,。
正說著,,一艘小船劃破江面從蒙蒙煙霧中駛來。劃船的是個老人家,,見有一書生在江邊等候,,就將渡船停靠了過來,。
“客官久等了,。”老人家靠了船向徐霞客連連拱手,。
見老人家在岸邊停船,,因記著老君爺爺對樂樂游游說見了凡人先不要貿(mào)然現(xiàn)身的叮囑,樂樂游游先藏進龍鳳杯里,,然后徐霞客上去搭話,。
“老人家,為何此處渡船如此之少,?”徐霞客先上了船,,然后問道。
“不瞞客官,,這下雨天可不敢行船喲,。”老者操著一口濃厚的四川口音:“江里有水怪,,可不是鬧著玩的喲,。”
“水怪,?”
“對咯,。”那老者說:“前些時候也是這么個雨天,,一個女娃子在江邊玩,,后來江面上起了一片大霧,之后小女孩就昏過去了,。她爹找了很多郎中都不管用,,后來才聽說是被水怪吃了魂魄。從那以后女娃子家里上空總是飄著一片云,,每當她爹傷心難過的時候那朵云就會下起雨來,,人人都說那是小女孩的冤魂不愿走,想著她爹哩,?!?p> 接著老者又說:“后來吶,,我們就報了官,但是官府也查不出個一二三,,記了點東西就走了,,所以現(xiàn)在雨天江面上一起霧百姓都不敢行船咯?!?p> 徐霞客一聽,,心想這不就說的是是驛館里呈上來的怪異嗎?徐霞客當即就問:“不瞞老人家,,晚輩正是來調(diào)查這樁怪事的,,老人家能不能領我到那家看看?”
那老者見徐霞客年紀輕輕,,將信將疑,,于是徐霞客從懷里掏出了公文,老者這才相信了,。
“說起這女娃子,,真是懂事。她母親剛生下她就死了,,他父親辛苦把她養(yǎng)大,,她也非常孝順,不僅會操持家務,,還會做飯洗衣,。從來也不見她出去玩,最多的也就是給他父親送飯的時候在江邊耍耍,,沒想到竟然遭遇了這種事情,,真是可憐啊?!蹦抢险咭贿厔澊贿厡⒛桥旱氖赂煜伎驼f了,,惹得徐霞客和樂樂游游更加期盼靠岸。
小船在江面上滑行,,穿過蒙蒙的煙霧,,臨江村很快就出現(xiàn)在視線中。夏季雨來的快,,去的也快,,漫天的烏云已經(jīng)散盡了,唯有一朵云正掛在一座茅屋上空,。
“這家就是我說的那個女娃家,。”老者將船靠了岸,指著白云下的那個茅屋道,。那茅屋外是一圈低矮的院墻,,矮的可以從門外就能看到空蕩蕩的院子和晾在架子上的漁網(wǎng),。老者領著徐霞客到了門前拍了拍門,,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漁夫從屋里出來,愣愣的看著站在院外的老者和徐霞客,。
“他們是官府差來為女娃子看病的,。”老者在門外招呼說,。
漁夫一聽是來看病的眼前一亮,,可一看到徐霞客年輕的書生打扮,頓時又失去了信心,,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門沒鎖,,進來吧?!本娃D(zhuǎn)身進屋了,。
老者只好推開門為徐霞客引路,徐霞客和樂樂游游也一同入內(nèi),。漁夫?qū)⒈娙俗屵M屋里,,沏了茶水。一番介紹之后徐霞客便問及了小女孩兒的事情,。
那漁夫便將那天所見全部跟徐霞客敘述了一遍,,徐霞客才對事情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這段時間我找了很多郎中,,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尋思不管對不對路,好歹找?guī)讉€名醫(yī)開幾副藥吃吃,,可找不出病因,,大夫連藥也不敢開,就這樣我也只好讓云兒在那躺著卻也沒有任何辦法,?!蹦菨O夫一邊說話一邊嘆氣。
“大哥你莫急,,我有一對小搭檔乃是天上派下來的龍風精靈,,平日里有些手段,倒是能除病消災,,我先喚出他們幫令愛診治一下,。”徐霞客說。
“快請快請,?!睗O夫激動的連連點頭:“如有這等神通,小女有救了,!”
徐霞客這才將樂樂游游召喚出來,,這樂樂游游一鳳一龍帶出紅綠光芒,讓漁夫矮小低暗的屋里頓時一亮,。
“果真是一對天上來的神仙,,只要兩位大仙能救了小女,要多少供奉小人丁當滿足,!”漁夫看著空中盤旋著的樂樂游游再次激動不已,。
“好說好說!”游游拍著胸脯飛到漁夫面前說:“我們倆還沒位列仙班,,想收供奉都收不了,,等我們治好了你的女兒做一頓豐盛大餐給我吃就行了!”
“一定一定,,您要什么盡管吩咐就是了,,大餐肯定少不了!”漁夫連連點頭,,而徐霞客和樂樂則被游游尷尬的連連搖頭,。
“唉,真是到哪兒都忘不了吃??!”徐霞客嘆道。
“是啊,,要不是因為游游貪吃……”樂樂差點又要開始念叨,,看見漁夫正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只好改口道:“算了,,我們還是先給小姐姐診病吧,!”
漁夫掀開里屋門簾,簡陋的臥房里并沒有太多多余的家具,,僅有的一張床頭柜上放著中午剛剛做好的飯菜,,飯菜旁邊是小女孩的玩具。這些所謂的玩具也無非都是些簡單的木頭石頭,,唯一例外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黃色蝴蝶,。那蝴蝶翅膀還做飛翔狀,停在桌上一動不動就像睡著了一般,。
和這蝴蝶一同睡著的還有若云,,她穿著一件紅色衣裳安靜的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而緩慢。游游替若云把了脈,,發(fā)現(xiàn)脈相虛弱,,掀開眼皮見雙目無神,眉心也無元神守護,,心中已經(jīng)明了,。
“我聽他們都說云兒是被水怪吃了魂魄,所以才會如僵死一般,,這位小仙您看真的是這樣嗎,?”漁夫問,。
游游點點頭,,說:“人有三魂七魄,小姐姐的三魂確實是不在了,,只留下了延續(xù)生命的七魄尚在,,所以才會一直昏迷不醒?!?p> 漁夫見女兒無緣無故的沉睡不醒,,四處尋診卻沒個結(jié)果,這段時間本就心力交瘁,。本以為知道病因至少心里有個底,,可聽到游游這么說,以為女兒真的被水怪吃掉了魂魄,,不由得失聲痛哭起來,。
“莫傷心,莫傷心,,再傷心又要下雨咯,。”那老者見漁夫忍不住落淚,,連忙上去勸慰,。
徐霞客和樂樂游游還沒反應過來就只聽外面淅淅瀝瀝的聲音傳來,小雨果然又下了起來,。
“官府既然派人來看肯定就有主意,,你說你哭啥子嘛?!崩险呖粗饷娴男∮杲辜钡恼f:“你看,,你一傷心,又下雨了,?!?p> “云兒的魂魄真的是被水怪吃了嗎?”那漁夫聽了老者的話,強忍淚水向游游詢問,。
游游見漁夫如此傷心,,于是就輕描淡寫的說:“現(xiàn)在凡間早已沒有鬼怪作祟,所以應該不是水怪所為,。而且小姐姐的七魄還沒有散,,這說明三魂也還存在,只要找到小姐姐丟失的三魂就一定能將小姐姐治好,?!庇斡握f完又接著說:“所以我想知道小姐姐最后是在哪里被發(fā)現(xiàn)的呢?”
“是在江邊,?!睗O夫抽噎著說。
“那我們一會到江邊看看去吧,?!毙煜伎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