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麒獸爐的檀香燃到盡頭,,無聲化灰,,空余一縷藍(lán)色的煙霧裊裊飄旋,,消散在聽珠閣內(nèi),。
支狩真伏在案頭,眼皮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幾案上的白玉骰子映入眼簾,,由模糊變得清晰,。
天河界的一幕幕陸續(xù)閃過腦海,,恍若離奇的夢境,。支狩真抬起頭,,瞥見獸爐里的香灰,發(fā)了一會兒楞,。地夢道的十多年,,在這里不過是短短一支香的時間,就像打了個盹,。
支狩真起身走到銅鏡前,,摸了摸臉,,鏡中依然是原先的人類模樣。他抬起手肘,,瞧了一眼衣袖上的壓痕,,剛才似乎真的趴在案上睡著了。
只是做了個夢,?可他分明記得,,自己化作地夢蛾飛入虛空裂口的景象,也清晰記得劍丸飛天流,、影劍術(shù)等完整的劍術(shù)傳承,。
識海內(nèi),星空棋盤徐徐運轉(zhuǎn),,八翅金蟬仍在吞噬黑霧,,沖和劍氣弱如游絲,萌萌噠仰躺在精神海起伏的波浪上,,瞪著大眼睛發(fā)呆,。
這一切顯然不是夢。
支狩真轉(zhuǎn)身拿起白玉骰子,,翠綠色的骰點變得極為黯淡,,在“一”點的骰面上,赫然多出了一個銀須鯉人的圖案,。
那是他在天河界的樣子,。仿佛那具鯉體安靜地沉睡在骰子深處,等待下一次蘇醒,。
支狩真若有所思地?fù)苻D(zhuǎn)著白玉骰子,,若是“一”代表了天河界,那么骰子的其余七面,,是否也代表了地夢道的另外七個世界,,與八荒相對?
這顆白玉骰子能夠帶他穿梭兩道,,轉(zhuǎn)生投胎,,顯然是一件神乎其神的絕世珍寶,價值之大,,超乎想象,。唯一的缺點應(yīng)該是無法將實物帶出地夢道,脫離天河界時,,他手里分明還握著一把鐵劍,。
支狩真沉思了一會,咬破手指,,凝出一滴精血,,落在白玉骰子上,。當(dāng)務(wù)之急,是令此寶認(rèn)主,,徹底收歸己用,,再慢慢細(xì)究其中奧妙。
血滴落在骰面上,,緩緩滑落,,白玉骰子毫無反應(yīng)。支狩真又以精神力滲透其中,,反復(fù)試探,,始終未有所獲。
究竟是此寶無法認(rèn)主,,還是他不曾尋到其中關(guān)竅,?支狩真一次次摩挲著白玉骰子,過了良久,,察覺出了一絲異樣,。
八面體的骰面上,鑲嵌的骰點并非全呈直線排列:或是構(gòu)成一個彎彎的弧度,,例如“三點”,,形似一撇?;蚴亲笥曳至?,形如雙鉤。還有的如“四點”,,占據(jù)骰面四角,,形似一個“口”。
諸多骰點看似隨意分布,,但觀其走勢連接,,倒有點像是筆畫。支狩真心中一動,,取出筆墨,,攤開宣紙,將每一面的骰點寫在紙上,,試著連成筆畫,,再把這些筆畫拼湊成字。
此法看似簡單,,實則繁瑣之極,。有些骰點既可連成一捺,,也可連成彎鉤,。將各種筆畫羅列組合,,移動位置,經(jīng)過刪選,、拼湊,、重組,來來回回可以拼成幾十個字,。
支狩真注視著宣紙上凌亂難解的字樣,,反復(fù)念誦,陡然心中一震,。他提起筆,,在“氏”、“二”,、“人”,、“夕”、“口”幾個字上畫了個圈,。
五個字再行拼合,,把“人”字的一捺換成豎彎鉤,又變成三個字,。
“無名氏,?”支狩真緩緩念道,腦海中閃過那本離奇失蹤的《天地獵奇》,。
翠綠色的光芒倏然一閃,,殘留在白玉骰子上的精血被瞬間吸入,消失不見,。支狩真恍惚聽見一記骰子滾動的聲響,,他心念一動,白玉骰子化作一縷流光,,投入識海,,懸浮在魂魄核心,已然成功認(rèn)主,。
支狩真怔了半晌,,白玉骰子的原主是無名氏?此無名氏與撰寫《天地獵奇》的無名氏難道是同一個人,?果真如此的話,,此事未免有些蹊蹺。自己先是得到無名氏的白玉骰子,,之后又讀了他所著的書,,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支狩真生出了一絲疑心,卻又百思不得其解,,在室內(nèi)來回踱步思慮,。
“喂!小帥哥,,在嗎,?我可以出來了嗎?”萌萌噠忽然叫嚷起來,。
支狩真心神一動,,萌萌噠躍出識海,落在幾案上,。她瞧見支狩真,,不由楞了一下,旋即撲上去,,兩眼放光,,睫毛忽閃個不停:“哇,原來你本人這么帥??!小臉蛋又白又嫩,嘖嘖,,好想咬一口,。”
支狩真擦掉衣領(lǐng)上的口水,,道:“你這幾日先待在識海,,等我尋個由頭,當(dāng)眾帶你入府,,以免留下破綻,。”
“好嘛,,誰讓你長得帥,,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啦?!泵让葒}嘻嘻一笑,,目光在四周一轉(zhuǎn),驚呼連連,,“啊,,這顆珍珠比西瓜還大!簾子是寶石串起來的,?這么一大塊羊脂玉的凳子,?我靠,,連便桶也是貼金箔的,還雕了花鳥,?萬惡的封建社會,,請收下我的膝蓋吧。嗚嗚嗚,,投胎果然很重要??!”
支狩真不理會她的胡話,,據(jù)他所察,萌萌噠的魂魄穿越進(jìn)入天河界,,奪舍了猴精,。雖然兩者魂魄合一,但并未完美融合,。猴精的諸多習(xí)性影響了她,,加上野外獨自生活多年,以至于性子乖張多變,,瘋癲古怪,。
萌萌噠又跳又叫,一頭撲到床上,,小臉埋進(jìn)松軟芬芳的香蕤枕里,,閉上眼睛,陶醉地深深吸氣:“你曉得,,我有多久沒睡過枕頭了么,?”
支狩真瞧著她慢慢靜下來,細(xì)小的手臂抱緊了方枕,,一下一下地輕顫,。像是天氣轉(zhuǎn)涼時,從樹蔭里掉下來的秋蟬,,在泥地上哀鳴著顫動翅翼,。
“遲早有一天,我會送你回去,?!备袅嗽S久,支狩真說道,。
“遲早有多久呢,?”萌萌噠埋著頭,語聲低得像蚊蚋,,“其實你心里明白,,我也明白,,我是沒什么希望回去了。你又不是老天爺,?!?p> “那為什么……你肯結(jié)下主寵伴生咒?”
“為了找一個活下去的理由啊,,傻瓜,。”
“我什么都說了……求求你……求你讓我死吧,!我只想死……”
陰濕的地下甬道里,,公子哥蜷縮一團(tuán),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赤裸的身軀裂開許多奇形怪狀的血口子,,皮膚向外翻卷,綻開的血肉像一張張吸吮的嘴唇,,隨著呼吸顫動,。
寧小象放下手里血跡斑斑的鋼鉗,嘆了口氣,。
“我說過,,千萬千萬,不要開口求饒,。我已經(jīng)有點累了,,本想休息一下,可現(xiàn)在……”他失望地?fù)u了搖頭,,從刑具架上抽出一根豎滿毫刺的銀針,,愛憐地親吻了一下。
“你是人,,不是狗,。人嘛,就得像個人樣,,何況是堂堂的世家公子呢,。”寧小象轉(zhuǎn)動著銀針,,慢條斯理地從公子哥的鼻孔穿進(jìn)去,,“來,讓我們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