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大門緩緩打開,,隨著領頭捕快的一聲叫喊,,圍著白墻的諸生也是讓出了一條道,讓那些捕快和護在中間的那名官員進來。
白墨樓看了一眼那捧著一卷長榜的官員,,不再言語,。
諸生也是安靜了下來,,緊緊盯著那官員手中卷在一起的長榜,,那便是眾人矚目的文榜,上榜與否,,可謂天地之別,。
徐明遠也是看向那名綠袍官員,不禁微微一愣,,原來這名官員正是前兩日監(jiān)考徐明遠的那個李川先,。再看向他手中的那張長榜,一直心境平和的徐明遠也是有些難以自抑的緊張起來,。
李川先走到白墻邊,,也是看到了站在墻邊樹蔭下的徐明遠,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他對徐明遠印象深刻,,特別是第二場考完策論,當晚看了徐明遠的試卷之后,,更是驚為天人,。
十名捕快持刀立在兩旁,將眾人隔在外面,,李川先面朝眾人朗聲道:“今日院試文榜已出,,上榜十人即為崇州書院此次選取的生員?!?p> 場面安靜到只能聽到諸生緊張的呼吸聲,,參加院試的諸生中,自覺有希望上榜之人,,此時皆是屏住呼吸,,握緊雙拳,只等著那李川先貼榜,。
而自覺沒有希望的學生,,還有那些來看熱鬧人,,也是熱切的盯著李川先,之前李立新和白墨樓的爭論,,只要文榜一張貼,,立見分曉。
諸生才不相信徐明遠真的能夠成為榜首,,當年的曾尚書在書院可是曾經(jīng)連續(xù)五年月課第一的人,。若不是曾院長不讓他太早參加科舉,恐怕十八歲中探花的曾尚書還要早些進士及第,,徐明遠又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論呢,。
李川先也不吊眾人胃口,,將手中文榜遞給那捕頭,,捕頭雙手接過文榜,兩名捕快已是在白墻上刷好了漿糊,。
三尺寬,,五尺長的文榜緩緩展開,被兩名捕快利落平整地貼在了白墻之上,。最上方寫著文榜兩個大字,,大筆所書的十個名字工整不失飄逸,白紙黑字,,分外分明,。
場中眾人又是安靜了瞬間,頓時一片嘩然,,未上榜者捶胸頓足,,痛哭流涕,上榜者也有欣喜若狂,,嚎啕大哭者,,而更多的卻是驚呼聲和倒吸氣的聲響。
諸多聲音之中,,一道殺豬般的聲響最為刺耳:“榜首,!榜首真的是遠哥你!哈,!哈……哈,,笑死我了!”
徐明遠看著文榜之上,,排在第一,,正是徐明遠三個大字,不禁微微一愣,。雖然他也想過可能會是自己,,不過真正落到了自己的頭上,依舊感覺有些不真實。
而扶著墻笑得渾身肥肉亂顫的周斌杰,,看著諸生大笑著說道:“剛剛你們都說誰是榜首來著,?說誰睡覺不能睡出個榜首來的?”
文榜之上,,第一為徐明遠,,第二為白墨樓,第三才是王子琪,,第四則是鄭直,。馬志蕭排在第六,其余幾人也都是書院諸生之中的佼佼者,。
之前出言嘲諷徐明遠的諸生看著那文榜之上的名次,,再聽著周斌杰的話,臉色都像是吃飯吃到了蟲子一般難看,。
王子琪看著文榜,,臉色煞白,雖然已經(jīng)排在了第三的高位,,但他的面前還有兩人,,更重要的是,徐明遠竟是榜首,。
之前諸生皆是恭賀他為榜首,,現(xiàn)在文榜一出,他卻只是排在了第三,,之前所作所為就如跳梁小丑一般,,無疑是被徐明遠和白墨樓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那謝宏和錢慶福也是面色難看的看著文榜,,又是看看身旁面色煞白的王子琪,。若是之前他們二人不將王子琪捧上天,此時掉下來也不至于這么慘,,不至于摔得那么難看,。
李立新面色難看的看著那文榜,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什么,。
曾清怡也是微微仰頭看著那文榜之上排在第一的名字,臉上的笑意如何也掩不住,。
白墨樓看著那文榜之上排在一二的兩個名字,,竟是極為罕見笑了,不是冷笑,,不是譏笑,,是真的笑,,笑的很開心。
不是第一,,依舊笑的開心,,因為第一的那個人,他也覺得該得第一,。
原本因為諸生的言語,,本來已經(jīng)不將徐明遠當做目標的小廝,此時看向徐明遠的目光就像餓狼看到了小羊羔,,若不是李川先還站著,,恐怕就蜂擁而上了。
院試榜首,,寒門學生,,容貌俊朗,這簡直完美,。
諸生眼中院試的笑柄,,二十五年來第一個在院試上睡覺的學生,,最不可能得榜首的徐明遠,,竟然真的成了榜首,不知驚掉了多少下巴,,不知羞紅了多少人的顏面,。
見兩個捕快貼完榜單,本來打算離去的李川先,,猶豫了一下,,還是轉(zhuǎn)身看著徐明遠問道:“你叫徐明遠?”
徐明遠雖然有些意外這官員和自己搭話,,不過還是略一拱手道:“正是學生,。”
李川先點了點頭,,像是點評般說道:“胸襟廣闊,,前途無限?!?p> 徐明遠微微一笑,,拱手道:“大人過獎了?!?p> 諸生見那發(fā)榜官員都是與徐明遠交談,,皆是有些艷羨。王子琪更是緊緊攥著拳頭,,咬牙切齒的看著徐明遠,。
不過既然文榜已發(fā),,那徐明遠的榜首之位便無可動搖,除非是劍南道提督學政親自下令,,否則便是蜀州刺史也無權干涉院試的名次,。但是這文榜可是提督學政親自過目之后方才發(fā)布的,現(xiàn)在又怎么可能下令作廢呢,。
文榜已發(fā),,諸生也是知道上榜之人的名次,雖然這結(jié)果出乎了眾人所料,,讓不少人有些難堪,,不過既然結(jié)果已出,眾人也只能面對,。
李川先和徐明遠說了兩句,,正想離去,各富戶小廝瞅準機會就要蜂擁而上,,諸生也是想要散去之時,,一名身著綠袍官服,有些肥碩的官員手里攥著一張紙,,提著前襟急匆匆的從書院中走出,。兩名捕快在前邊高喊著讓行,眾人分開一條小道讓三人進來,,看著三人走到了李川先身前,。
李川先看著那名神色匆匆,額頭冒汗的官員,,有些疑惑地問道:“趙大人,,何故這般匆忙?”
那名身材肥碩的官員顧不得擦去額頭的汗水,,將手中的那張蓋著紅印的遞向李川先,,喘了口氣道:“李大人,孫學政急令,,你先看看,。”
原本打算離去的諸生,,見到這一幕,,也是紛紛停住了腳步,皆是看著兩位穿著綠袍官服的官員,。
聽到那肥碩的官員的話,,一些心思靈敏的學生已是輕聲交談著。一直面色陰沉的李立新,,臉上也是露出了陰險的笑容,,沖著臉色慘白的王子琪點了點頭,。
面如死灰的王子琪看到李立新臉上的笑容之后,眼中也是迸發(fā)出了一絲火花,,再看向徐明遠之時,,眼中滿是怨毒和快意。
李川先伸手就接過那張急令,,定眼一看,,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徐明遠注意到了李立新和王子琪的表情變化,,心中不由一沉,。而站在他身旁的白墨樓也是斂了嘴角的笑意,微瞇著眼睛看著李川先手上的白紙,,不知在想著什么,。
曾清怡是何等冰雪聰明的女子,自然是察覺到了眾人的變化,,有些擔心的看著李川先,。周斌杰見此,也是不再憨笑,,卻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川先放下手,看著面前的肥碩官員沉聲質(zhì)問道:“趙大人,,學政大人此令何意,?文榜之名,又豈可朝令夕改,?”
李川先此言一出,場間頓時一片嘩然,,雖還不知要改何人之名,,但眾人的目光還是不由的落在了徐明遠的身上。
那肥碩官員顯然沒想到李川先會有這般大反應,,用衣袖拭了拭臉上的汗水,,一雙小眼睛微微瞇著,也是沉聲說道:“李大人,,此乃學政大人之令,,我不過是傳達罷了。不過既然急令已下,,你我身為下官,,也只能依令而行,你可別忘了為官之道,?!?p> 李川先聽此,,額頭青筋隱隱暴起,微微側(cè)頭看了徐明遠一眼,,一咬牙,,將手中急令遞向那肥碩官員,沉聲道:“趙大人,,此事我做不了,,要說,你來說,?!?p> 那肥碩的趙大人意味深長的看了李川先一眼,伸手接過那張急令,,轉(zhuǎn)身看著眾人,,朗聲道:“今日所放之文榜,有人舉報上榜之人中,,學生徐明遠入院時間過短,,不符院試條件,經(jīng)提督學政大人查驗,,已確認此事為實,,特此革去此人之名,不計入此次院試生員之列,。其后名次各前推一名,,特補院試第十一名何權峰為第十名?!?p> 趙大人說話之時,,場下一片安靜,話音剛落,,場下頓時一片嘩然,。原本還因徐明遠登上榜首而心有不快的人,就如那謝宏和錢慶福更是直接歡呼出聲,。那些小廝也是止住了腳步,,有些惋惜的看著徐明遠。
那原本因沒能上榜而痛哭流涕的何權峰,,悲極樂來,,竟是驚呼一聲,直接暈了過去,。而一些將目光換成他的小廝,,連忙扶住他,爭搶著要送他去醫(yī)館,,一時間竟是從無人搭理的可憐蟲變成了赤手可熱的香餑餑,。
而本來登上榜首,,眾人艷羨的徐明遠,此時卻是成了眾人可憐的對象,。除了一些沒有表達立場的學生,,其余諸生皆是幸災樂禍之色。
李川先看著這一幕,,回頭有些歉意的沖著徐明遠點了點頭,,臉色難看的排開眾人向著外走去。那趙大人也是看了徐明遠一眼,,然后跟著李川先向著外面走去,。
李立新走上前來,微微仰著下巴看著徐明遠冷笑著說道:“我就說過你不可能拿榜首的,,就算你拿了,,也能把你拽下來?!?p> 徐明遠微微側(cè)頭,,看著身邊神情冰冷的白墨樓,灑然笑道:“聽說得鄉(xiāng)試拿了第一,,才能連中三元,?”
白墨樓微微一愣,然后點了點頭笑著說道:“要是能拿了院試第一后連中三元,,這天下讀書人可當?shù)谝蝗?。?p> 本想看李立新羞辱徐明遠的眾人,,聽著徐明遠和白墨樓的話,,不禁都目瞪口呆了。而直接被無視了的李立新也是面色一變,,張嘴剛想說話,。
不過就在這時,面對眾人羞辱一直面色淡然的徐明遠卻是突然提手一拳砸了出去,,筆直砸在了那李立新的臉上。伴著一聲沉悶的聲響,,李立新徑直倒飛了出去,。
“真是聒噪?!毙烀鬟h收回拳頭,,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眾人,笑了笑道:“別擔心,,不把臉湊上來,,我也懶得動手,。”
說完便是向外走去,,一道握著長刀的人影擋在了徐明遠的面前,,徐明遠冷眼看著面前的沈飛問道:“你確定今天要出刀?”沈飛握著長刀的手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沉默了一會,,還是臉色發(fā)白地讓開了道路。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眾人看著徐明遠的目光之中多了幾分驚懼之色,,那謝宏和錢慶福等人更是慌忙向著墻邊靠去。
“活該,?!痹邂觳礁闲烀鬟h,走到那李立新身邊時,,脆生生的說了一聲,。
白墨樓看著捂著眼睛躺在地上哀嚎的李立新,今天的臉上第三次出現(xiàn)了笑容,,也是和周斌杰一起跟上了徐明遠的腳步,。
離人群漸遠,徐明遠突然出聲道:“小白,,我覺得那什么李大人當劍南道學政還行,。”
白墨樓也是出聲道:“姓孫那家伙不懂規(guī)矩,,換那李大人倒也還算可以,。”
“你倆真當自己是當朝宰相了呢,?!痹邂籽鄣馈?p> “我覺得他們行呢,?!敝鼙蠼芎俸傩Φ馈?p> 四人走在青石板鋪就的長街之上,,在眾人眼中比天上的烈日還要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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