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策國之大事
對于師父的神轉(zhuǎn)折談話方式,徐明遠早已習(xí)慣,,看來師父應(yīng)該是知道些什么的,,只是不想和他說,或者說是忌憚什么,。
見套不出什么話來,,徐明遠也不再多問,轉(zhuǎn)而將今日在書院遇到的人和事說了一遍,。
等徐明遠說完,,清玄也是差不多把那只燒雞和醬牛肉吃完了,打了個飽嗝起身說道:“李太白教你那劍你就是教給曾丫頭,,她也學(xué)不會,。不過要是有機會讓她碰到李太白的話,他肯定求著收她做徒弟,?!?p> 徐明遠被師父有些自相矛盾的話弄糊涂了,以曾清怡的資質(zhì),,又怎么會學(xué)不會那一劍呢,。如果她真的學(xué)不會,那李太白又怎么會求著做她師父呢,。
“那小胖子天生富貴命,,好個死當(dāng)謚文正的白家小子?!睕]等徐明遠問話,,清玄已經(jīng)是起身,一手拎著酒葫蘆,,轉(zhuǎn)身仰頭看著繁星似錦的天空,,擺了擺手道:“好了,老夫要觀天象了,,你小子趕緊滾蛋,。”
徐明遠看著仰頭閉眼觀天象的師父翻了個白眼,,提著竹椅進了道觀,。
道觀正殿供奉著一座泥塑的太上老君神像,因為年代久遠,,徐明遠師徒又不加修繕,,上面的彩繪已是脫落了不少,,顯得有些破落。殿中除了一張供桌,,兩張蒲團,,再無他物。
徐明遠從大殿里側(cè)門進去,,里邊還有兩間屋子,,他和他師父一人一間。
徐明遠推開自己的房門,,走到書桌旁點上油燈,,然后把窗戶打開用木頭支住。清涼的山風(fēng)吹進窗來,,燈光搖曳,,帶來了一陣清涼。
徐明遠的房間不小,,卻是被滿屋子的書塞得滿滿的,,除了兩面墻從下堆到頂?shù)臅埽差^,,書桌底下,,窗臺下,都是疊的整整齊齊的書卷,。
書雖多,,房間卻不顯亂,分門別類的書卷占據(jù)了房間的絕大部分空間,,卻讓人感覺井然有序,。要是有識貨的人進了這個房間,肯定會被那一本本隨意放著,,卻可能是前朝孤本,,珍貴古籍看花了眼。
徐明遠把曾夫子給的兩本書放到書桌上,,把油燈挑亮了些,,這才坐下認真的翻看起那本還沒有看完的策論百篇。
策論寫的是時務(wù)策,,寫的是對于時下的一些時政,、農(nóng)事、民風(fēng)的見解和計策,。
這百篇策論之中,不乏針砭時弊的佳作,,不過也有些在徐明遠看來過于空洞,,或者說不切實際之作,。
就如其中有一篇關(guān)于北黎襲擾大宛邊境的策論,寫的竟是以舉國之力北伐,,盡滅北黎,,永絕后患。
且不說如今西域諸國蠢蠢欲動,,吐蕃強勢崛起,,南詔不寧,光是北黎的數(shù)十萬部落騎兵便不容小覷,。
而且北黎草原何等寬闊,,一旦北黎往北撤去,大宛又如何能夠支撐數(shù)十萬將士的糧草補給,。
以一國之力同北黎一戰(zhàn),,即便是最后勝了,那也不過是一場慘勝,,大宛恐怕就要民不聊生,,十室九空。
徐明遠今年剛和師父在北黎的草原上逛了一圈,,一路所見,,不得不說北黎民風(fēng)之彪悍,草場之肥美,,馬匹之雄壯,,皆在大宛之上。
雖然尚文之風(fēng)在大宛開始盛行,,不過數(shù)百年來大宛征戰(zhàn)四方,,強悍而自信的姿態(tài),還是讓大宛的尚武之氣不曾消失,。
只是和上馬提刀便是戰(zhàn)士的北黎人相比,,大宛安定繁榮的日子,終究是讓大宛百姓多了幾分悠閑和傲然,,少了幾分彪悍和體力,。
雖然大宛鐵騎依舊威震四方,但大宛綿長的國境,,四面戰(zhàn)戰(zhàn)兢兢卻又時刻準備上來咬上一口的惡鄰,,這一切都決定了大宛不可能以舉國之力戰(zhàn)于北黎國境之內(nèi)。
這樣的話,,恐怕也只有那些雙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書呆子,和那些一直夸耀大宛國力強盛,,舉世無敵的人才會說得出來了,。
這篇策論辭藻華麗,,煽動性極強,能夠出現(xiàn)在這本書中,,說明也是名家所言,。要是不知道北黎情況的人,說不定會看得熱血沸騰,,覺得拎著把菜刀就能把那些未開化的草原蠻子斬于馬下了,。也不知當(dāng)年幾次無疾而終的北伐,是否和這有關(guān),。
反正在徐明遠看來,,這樣的策論任憑你寫的再華麗,也只能算是誤國之策,,于國于民都無利,。
徐明遠突然明白,這些年隨著師父云游天下,,走遍了大宛和周邊諸國,,要說對這天下的了解,恐怕真沒有幾人能比得上他,。更不用說那些遠游都不出劍南道的弱質(zhì)書生了,。
這策論對于徐明遠來說,其實是優(yōu)勢,,有據(jù)可依比起那些無稽之談,,孰優(yōu)孰劣,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
徐明遠把剩下的五十策一并看完,,然后鋪開紙筆寫了一頁小楷,這才吹了油燈躺下睡覺,。
房門和窗戶都開著,,不時有山風(fēng)吹來,倒也不覺燥熱,,今日徐明遠也是有些累了,,不一會便是睡著了。
第二天清早,,天剛蒙蒙亮,,徐明遠便是起床了。他先到山下河里挑了兩桶水到水缸,,簡單洗漱了一下,,練了一會劍,接了又坐在門檻那摳腳丫的師父丟來的酒葫蘆,踏著“下山”下山而去,。
進了蜀州城,,在路邊小攤花三文錢吃了碗涼粉,徐明遠便是片刻不敢耽擱的趕往書院,。
在書院門口剛好遇到周斌杰,徐明遠拉著睡眼迷蒙的周斌杰進了書院,,總算是趕在早鐘響之前進了教齋,。
今日沒有先生升堂講學(xué),所有課都在教齋,。書院的課程很寬泛,,除了儒家經(jīng)典之外,諸子百家,、講武,、水利、算數(shù)都有教授,。
而且書院最注重的還是學(xué)生的自我鉆研,,教習(xí)要做的是讀書方法的指導(dǎo)。所以早上教授《詩》這一科的教習(xí)講了半個時辰后,,便是讓大家自己看書思考,,有問題再提問。
徐明遠左右看了看,,周小胖早趴在桌上睡著了,,白墨樓還是坐在窗邊看風(fēng)景,而曾清怡那小妖精,,也是一手托著腦袋,,搖搖晃晃想見周公了。
徐明遠翻開桌上的《禮記》看了起來,,這是早上他自己帶來的,,四書五經(jīng)他從小沒少看,既然科舉要考,,所以他也是趁著在書院課上無聊拿出來溫習(xí)溫習(xí),。
待到鐘聲再響后,等曾清怡出去了一會,,徐明遠才是慢步向著桐院走去,,他才不想像昨日那般被眾人視作眼中釘。
到了桐院,,徐明遠徑直到廚房炒了三碟小菜,,飯是書院的食堂送來的。三人坐在梧桐樹下吃了午飯,,徐明遠刷了碗筷,,又提了一壺涼茶,,才是滿足的躺在了樹下的躺椅下。
看來是昨天的故事講得好,,還有那一式飛劍的誘惑足夠強大,,所以今天曾清怡也沒找他麻煩。
徐明遠和曾夫子聊了一會草原風(fēng)情后,,又是問了一些科舉上的問題,,總算是讓科舉到底要考些什么在腦子里有了整體概念。
下午的課和早上相仿,,徐明遠聽著那教習(xí)講完,,便是開始低頭看書。他列了一份重要書單,,接下來的日子他要將這些書多翻幾遍,,那兩個月后的秋闈也就有些把握了。
今日徐明遠沒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少受了不少白眼,。不過他還是發(fā)現(xiàn)那王子琪多看了他幾眼,目光不善,,看來多半是是將被曾清怡拒婚的仇恨轉(zhuǎn)移到他的身上了,。
對于王子琪,徐明遠還真沒怎么放心上,,正如夫子所說,,心胸狹隘之人,終究難成大事,。以王子琪那點伎倆,,除非那王駝背不要臉面出手干預(yù),否則只能讓徐明遠吃的死死的,。
散學(xué)后,,他和白墨樓、周斌杰三人又是招搖過市的出了書院,,換了家酒樓,,喝了個半醉,才回道觀,。
……
轉(zhuǎn)眼間已是三日過去,,今天便是書院的每月一次的辯論的日子,徐明遠換了件半舊青衫,,一早就到了書院,。
今日的書院門口停了幾輛華麗的馬車,看馬車上顯眼的印記,便可知道這馬車主人身份之尊貴,。
徐明遠便是認出了其中一輛是蜀州刺史府里的馬車,,至于其他幾輛,無不是蜀州城里有頭有臉的人物,。
徐明遠沒想到只是書院的一次辯論便能讓一州刺史親自蒞臨,,更有數(shù)位城中權(quán)貴相伴,可見這辯論受重視的程度,。
進了書院大門之后,,有一處平整青石鋪就的寬闊石坪,此時已經(jīng)站了不少書院學(xué)生,。而石坪旁的一棵十丈高的老槐樹下,此時擺了十幾張?zhí)珟熞?,還有兩張矮幾,,幾上筆墨紙硯齊全。
徐明遠伸手擋了擋有些刺眼的陽光,,在人群里找到了抬頭看天的白墨樓和站著都快睡著的周斌杰,。
徐明遠伸手扶住差點向前撲去的周斌杰,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有些苦惱的輕聲問道:“這辯論不會就在這石坪進行吧,,現(xiàn)在時候還早太陽就這么毒了,再過會不得被烤焦了,?!?p> “就是!就是,!我這都快被烤熟了,,也不知道是誰定的這規(guī)定?!敝鼙蠼芤娦烀鬟h來也是醒來,,揉了揉眼睛,又扇了扇被汗?jié)竦囊律?,咧嘴抱怨道?p> 白墨樓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扭頭看著徐明遠和周斌杰微嘲道:“這規(guī)定書院自五百年前安平先生建立書院便定下了,怎么,,你倆還想推翻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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