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二月后，六宮上下又都在忙于年下的事情,，昭惠太后自慶順帝姬和親遠嫁,，便一直郁郁不樂，平日里只在長樂宮內(nèi),，也不大出來見人,。皇后偶爾要為六宮事務(wù)討個示下,，昭惠太后也只是隨意敷衍了幾句,，便打發(fā)了皇后走了。往日還有慶順帝姬可以在一旁幫襯,，如今只得皇后一人打理,，皇后更添疲累。
且自從那日后,，詢留宿與延禧宮的次數(shù)便多了起來,，蔣選侍也漸漸得了些寵愛。詢便在十二月十五的日子,，晉了她的位分為正七品的才人,。就連失寵許久的綾姝，也沾光得了詢的丁點兒注目,。偶爾會陪她用膳,，或是喚了她進乾元宮對弈什么的。如此一來,，原先對于蘇容華的寵幸,，倒是漸漸淡了些。
茯若的孩子已懷了將近六個月,，詢念在茯若初次有孕難免艱辛,，又礙于仁惠太后的情面上，便特意準許茯若的叔母入宮陪伴茯若,。
大夫人到了永和宮不到半晌,，仁惠太后便到了，便笑道：“到底是茯若有福氣,，初次有孕皇帝便體恤你,，準許你叔母進宮陪伴，一來是詢兒著實看重你這一胎,，二來也是成全了哀家可與故人敘敘舊了,?！?p> 茯若與大夫人對仁惠太后行了禮。大夫人便恭謹?shù)溃骸版碓S久不見太后了,，未知太后近來可仍舊身體康泰?！?p> 仁惠太后無奈一笑,，道：“身體倒還是妥當，只是如今到底也是四十好幾的人了,，人老珠黃了,。”
大夫人的笑意更恭,，緩緩道：“太后如今瞧著還好,，其實人，哪有青春常駐的呢,？”
一番話下來,，仁惠太后和大夫人倒是將以往的陳年舊事，說了許久才散,，直到晚間,，茯若才含淚送了大夫人出去，行至宮門口,，大夫人回首寬慰道：“等到娘娘日后誕下了孩子,，皇上必定會再讓我進宮來陪伴的，還望娘娘切莫傷心,?！?p> 茯若含淚道：“還望叔父叔母萬萬也要保重自身，切不要為茯若擔(dān)心,?！?p> 大夫人眼眶中亦溢出了些許淚水，道：“這個自然,，家中一切安好,，你堂兄前幾日被封了太仆寺少卿，且不過多日還要娶親了,?！?p> 茯若聞言后，緩緩一笑道：“如此甚好,，兄長也有二十一歲了,，按理也該如此了?！?p> 待到大夫人走后,，茯若回到寢殿內(nèi),，卻只見仁惠太后仍舊在殿中未曾離開，茯若不禁好奇道：“如今也是入夜,，太后仍舊在永和宮中,，所為何事？”
仁惠太后緩緩道：“哀家來這里是有件要緊事要問你,，方才你叔母在此,，哀家恐她聞了過后被怕旁人知曉日后生事?！?p> 茯若好奇道：“所為何事,，這樣要緊？”
仁惠太后嘆氣道：“你腹中胎兒究竟是男是女你可知曉,？”
茯若聞言,，似乎有些一臉淡然：“臣妾問過太醫(yī)，仿佛是個女兒,?！?p> 仁惠太后便怔了一怔，猶自不敢相信：“當真,，可信么,？”
茯若倒不甚放在心上，道：“是男是女臣妾覺得倒是無妨,，左右都是皇上的孩子,。”
仁惠太后的臉色便開始有些不好看,，半晌嘆了口氣道：“你到底還是年輕了,，帝姬怎能和皇子比肩呢？你瞧瞧慶順帝姬便知了,，她被昭惠太后撫育多年幾乎與嫡出的公主無異,，最終仍舊不是遠嫁蠻族之地了。你難道希望日后自己的女兒也落得如斯天地么,？”
茯若默然道：“自然是不愿的,，只是生下了皇子日后也只是封個群王，余生做個富貴閑人便罷了,？”
仁惠太后沉吟道：“若你生下了皇子,，哀家定然不會讓他只做個群王的，九五之尊的位子你的孩子為何坐不得,？”
茯若聞后大驚,，顫聲道：“太后，宮中已有懿仁皇后所生的嫡皇子，嫡庶有別,?！?p> 仁惠太后揚一揚臉，道：“你且先放眼去瞧瞧,，歷代的皇帝有幾位是名正言順的嫡出,。先帝明宗的母親明圣太后不也是以穆貴妃的身份登上后位，才使得自己的兒子做了皇帝的么,？你這個做母親便如此不爭氣,，日后誰能給你的孩子一個好的前程，不論皇子也好,，帝姬也罷，做母親的軟弱不爭取,，做子女便要受罪了,。”
茯若聞言后,，倒是默默了良久,，仁惠太后看著茯若的樣子，嘆了一口氣便走了,。
過了半月后,，便是新年了，因著茯若有孕,，且慶順帝姬遠嫁羌族保了數(shù)十年的和平,。除夕夜的合宮宴飲格外熱鬧隆重。帝后居于上座,，言笑晏晏,。儼然一對恩愛和鳴的夫妻。
皇后身著牡丹鳳凰紋浣花錦衫,。服裝紋樣為鳳穿牡丹,。整件服裝在鮮艷的艷紅緞地上，繡八只彩鳳,，彩鳳中間,，穿插數(shù)朵牡丹。牡丹的顏色處理得凈穆素雅,，色彩變化惟妙,。發(fā)髻乃是靈凰髻，髻上正中戴著九鳳繞珠赤金纏絲珍珠釵,。左邊戴著一支碧玉金步搖,。看起來甚是華貴。
皇后舉杯對眾妃道：“如今年下,，闔宮歡慶,，本宮再次敬各位妹妹一杯，還愿上天佑我大夏,，君臣一心,，國泰民安，六宮和睦,?！?p> 眾妃聞言，連連稱贊,。唯有敬貴妃只見一旁微微冷笑,，隨后也起身舉杯道：“臣妾所愿同皇后無二，更愿宋昭儀腹中胎兒康健,?！?p> 敬貴妃奢華明艷不輸皇后，只見她身著流彩飛花蹙金翚翟袆衣,，大紅色龍騰刺繡以及精致繁復(fù)的黃色鑲領(lǐng),，足見衣著之精致華美。芙蓉髻上戴著長長的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一臉嫣然明媚的看著茯若,，等著茯若回應(yīng)。
茯若得知敬貴妃所言乃是口不對心,，也只是起身舉杯,，淡淡道：“臣妾謝過貴妃娘娘關(guān)懷?！?p> 皇后看了看宜貴人身旁,，被乳母抱著的惠順帝姬，便笑了笑：“本宮許久不見帝姬,，如今見了,，覺得帝姬又長大了一些了?！?p> 宜貴人和藹一笑,，道：“臣妾多謝皇后娘娘關(guān)懷?！?p> 詢聽了皇后所言,，也看了看惠順帝姬一眼，不覺寬慰笑道：“帝姬是比從前生的又圓潤了些,，若是再這樣下去,，只怕朕的女兒會被宜貴人養(yǎng)成個胖姑娘了,。”
宜貴人聞言一驚,，起身謝罪道：“臣妾知罪,，還望皇上寬恕，臣妾只是念著帝姬胃口較好,，便慣著她,，所以她一哭鬧，臣妾便知道是餓了,，便會讓宮女們給帝姬吃東西,，今日聽了皇上的話，才知是臣妾疏忽了,，還望皇上饒恕,。”
詢見狀倒是笑了笑,，對著宜貴人柔聲道：“蘊然莫慌,，朕絲毫未有怪罪你的意思，帝姬生的豐潤,，也可見乃是你平日悉心照顧的緣故,，朕怎會忍心責(zé)罰你,？”
宜貴人聞后,，如釋重負，緩緩道：“臣妾謝過皇上,?！?p> 敬貴妃在一旁笑道：“宜貴人到底也忒小心了，皇上素來是最好性子的人,，怎會輕易責(zé)罰嬪妃,，到底是宜貴人在皇上身邊伺候的時間才幾年，且平日見皇上見得也少,，所以多少還有些不了解皇上的性子吧,。”
這話含了絲毫的譏諷在里面,，宜貴人聽了,，也不與她爭辯，只是淡淡笑道：“臣妾怎能有貴妃娘娘那樣的福氣,，從皇上未登基便在一直侍奉在側(cè),，自然是了解皇上的性子了?！?p> 皇后也含笑道：“宜貴人說的在理,，敬貴妃侍奉皇上多年，自然對皇上的性子了如指掌，難怪深得皇上寵愛多年,，,。”
詢朗聲笑道,；“不過只是因為敬貴妃伺候朕伺候得久了,，難免有些情誼，畢竟她侍奉朕也將近十年了,？”
皇后溫然一笑,，道：“這個自然，宮內(nèi)的姐妹都沒有敬貴妃侍奉皇上侍奉得久,，也難怪皇上對她情意深重,。”
詢執(zhí)著皇后的手,，溫和道：“皇后在朕的身邊也有數(shù)年了,。”
皇后眼中一滯,，似乎有些許的感動,，最終也只是淺淺一笑，別無他話,。
宴席散了過后,，詢并未按著例子去皇后的鳳儀宮，而是以念著茯若有孕為由,，去了永和宮,，皇后得知，臉上已露出一瞬的落寞如斯,，便恭謹?shù)溃骸八握褍x乃是初次有孕,，難免辛苦，有皇上陪伴,，想必昭儀也能好過一些,。皇上如此喜愛昭儀,，臣妾身為皇后,，也為昭儀高興?！?p> 詢淺淺一笑,，便帶著茯若回了永和宮，皇后望著他的身影漸漸遠去,，才驀然轉(zhuǎn)身回宮,，行了數(shù)步,，便聽到后頭敬貴妃的嫣然笑聲：“臣妾真真是為皇后娘娘不值，皇后以賢貴嬪的身份進宮時,，皇上的心思一門都在懿仁皇后的身上,，而后，皇上又注目著臣妾的身孕,，如今又是宋昭儀的肚子越發(fā)大了,，就連除夕之夜帝后必應(yīng)相聚的例子也破了，臣妾只怕往后,，皇上連見皇后一面也不愿了,。”
皇后身邊的云修看不過了,，呵斥道：“貴妃娘娘說話忒放肆了,，言語之間對皇后不敬，該當何罪,?！?p> 敬貴妃眉尖一挑，怒道：“本宮乃是貴妃,，豈容你這賤婢訓(xùn)斥,，莫不是以為伺候了皇后娘娘，便越發(fā)目中無人起來,，且本宮所言句句屬實,，何罪之有?！?p> 云修還欲多言,，卻被皇后示意退下,，皇后看見敬貴妃得意的面容,，淡然道：“敬貴妃所言，乃是覺得本宮徒有中宮之名是么,？”
敬貴妃笑道：“皇后心里清楚,，何必再來問臣妾?！?p> 皇后溫然一笑,，到：“是與不是，本宮都是皇后,，即便本宮再不得皇上寵愛,，本宮仍舊乃是六宮之主，就算敬貴妃得寵多年又如何,，仍舊不過乃是一介妃嬪,。這點還望敬貴妃牢記,。”
敬貴妃聞言后,，卻也未見慍怒,，依舊笑道：“這個自然，只是本宮念著皇后娘娘一人獨自打理六宮之事,，難免勞累些,，臣妾多次想幫著皇后分擔(dān)些許，不過皇后似乎對臣妾不滿,，數(shù)次不允,。臣妾雖是一介嬪妃，但到底也是宮里頭位分僅次于皇后的貴妃?，F(xiàn)下慶順帝姬遠嫁,，協(xié)理六宮之事皇后不如便讓臣妾分擔(dān)吧?！?p> 皇后面容沉寂,，默然道：“你當真想幫著本宮協(xié)理六宮？”
敬貴妃答道：“臣妾所言句句屬實,，還望皇后娘娘允諾,。”
皇后一言不發(fā)的便走了,，回了鳳儀宮中,，云修上來為皇后捧了一盞茶，輕蔑道：“敬貴妃也當真是放肆,，數(shù)次對娘娘言語不敬,，還想著協(xié)理六宮，就憑她也配,?！?p> 皇后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赤金嵌翡翠滴珠護甲，沉吟道：“她乃是正一品的貴妃,，又誕下了皇子帝姬,，怎么不配。且我朝歷代便有貴妃也幫皇后協(xié)理六宮的舊歷,?！?p> 云修急道：“難道當真要讓敬貴妃幫你協(xié)理六宮么？”
皇后冷然道：“若是不允,，只怕她又去向皇上撒嬌癡鬧了,，倒是若是皇上開了口，本宮面上就不好看了,，雖說先前她也求過,，可那時候好歹還有慶順帝姬幫襯著,，如今玉貴嬪入宮時日尚淺，宋昭儀有孕,。也只能成全敬貴妃了,。”
云修不滿道：“奴婢只怕,，敬貴妃協(xié)理六宮會對皇后不利啊,。”
皇后冷笑道：“憑敬貴妃那樣淺薄的性子,，且她又與本宮結(jié)怨多年,。只怕生吞活剝了本宮的心思都有?！?p> 云修道：“那么娘娘為何還要,。”
皇后“呵呵”冷笑兩聲,，道：“有她協(xié)理六宮,，日后宮里頭生了什么事，本宮也好尋個由頭讓她頂罪了,。宋昭儀的肚子也有六個月了吧,，敬貴妃記恨宋昭儀也不是一兩天了，有她協(xié)理六宮,，誰知道宋昭儀的胎兒會出什么事呢,？”
云修會心一笑，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