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七年的正月,，隨著敬貴妃的沒落緩慢結(jié)束了，澄兒起初幾日還有些哭鬧,，隨后茯若日日勸慰,，極是耐心,，竟也慢慢平復(fù)了下來,。倒是皇后那邊，靜慧帝姬得知敬貴妃被囚禁永巷,，只哭了一日,，到了翌日便好了?；屎髮ζ洳o太過于在意,，只是吩咐鳳儀宮的宮女，靜慧帝姬的吃穿用度都隨著皇長子的例子來,，其余的一概不理,。
綾姝坐于茯若的咸芳閣中，隨手拾起一枚香櫞,，炭火中燃著幾塊寶珠放進(jìn)去的松枝,，殿中頓時(shí)一片清新氣味，茯若手里拿著一個(gè)暖爐,，道：“昨日我瞧著仁元帝姬的身子倒是比往日要好些了,，只要她的身子見好，我在這宮里也就別無所求了,?！?p> 一旁伺候的寶珠笑道：“如今仁元帝姬的日常起居都是由這清兒與秀兒兩位姑娘照顧的，而這兩位又都是娘娘最最信任的,。有她們照顧,，帝姬的身子還能不好么?”
茯若淡淡一笑，道：“如今敬貴妃被貶黜永巷,，宮里卻是難得的平靜下來了,。”
綾姝手里把玩著香櫞,，慢悠悠道：“敬貴妃昔日行事跋扈,，如今失勢，墻倒眾人推,，這都是自作自受,，只是可憐的一干在坤華宮伺候的奴才，從慎刑司出來后悉數(shù)被皇后趕出了宮外,?！?p> 茯若微微一笑，眼睛瞇成微狹,，溫婉而有鋒芒,，淡淡道：“主子犯錯，奴才便要受累,，在宮里頭不都是這樣么?只是我尋思著皇上對敬貴妃到底還是有情,，不然怎會還是給了她體面,，留著貴妃的名位，并未將她廢為庶人,?！?p> 綾姝淺笑道：“到底敬貴妃在皇上身邊侍奉多年，自然是有些情分,，只是皇后為此事或許又有幾分不悅了,。”
茯若命寶珠去將放在琉璃白玉盤上福田柚子取來,，自己剝了,，吃了一口，緩緩道：“敬貴妃一向?qū)屎蟛痪?，且自皇后進(jìn)宮以來,，敬貴妃便一直與皇后相爭，而皇上一直又向著敬貴妃,，皇后心里自然是不愿的,。不過好在如今敬貴妃受了貶黜，皇后也可高忱無憂了,?！?p> 綾姝望著窗外雪景，漠然道：“現(xiàn)如今也是宣和七年了,，玉璃被廢入永巷冷宮,，已然將近四年了。未知她可還安好,?！?p> 茯若聞言，心下的感傷似潮水般陣陣涌來,，半晌道：“永巷哪里是尋常人熬得住的,，敬貴妃遭受貶黜，可好歹還留著貴妃的名位,，每月都還有這采女的供應(yīng)用度，雖說比不上昔日,，可好歹也能勉強(qiáng)度日了,，玉璃被廢時(shí)，昭惠太后廢去了她的位分,，只被貶作庶人,，情景必定是萬分難熬的?！?p> 綾姝惘然擺手,，目光黯然,，道：“若是太后能恕了她，將她放出永巷,，那便好了,。”
茯若平靜道：“這樣的好事,，我也曾想皇上求過多次,，皇上略有些動容，但并未應(yīng)允,，一來二去也如此了,。”
綾姝起身欲走,，茯若本欲留她在永和宮用晚膳,，綾姝只打發(fā)著要回宮去整理些東西，茯若見她萬分推辭,，便也不再強(qiáng)留了,。
當(dāng)夜，詢翻了茯若的牌子,，茯若到了乾元宮時(shí),，已是深夜，詢?nèi)耘f在里間批奏則,，茯若只在偏殿內(nèi)等候,，大約摸過了一個(gè)時(shí)辰，詢才從書房里出來,。茯若只盈盈行了一禮,，詢也是淡淡笑了笑，道：“茯兒,，仁元可好么,？”
茯若含笑伏在他肩頭，道：“臣妾貼身的宮女在伺候她,，若是皇上心里頭覺得不放心,，大可去臣妾的永和宮歇息，不必將臣妾召來,?！?p> 詢撫掌笑道：“如今也是做了母親的人了，還是這般刁嘴,?！?p> 清冷素白的月光，自窗上的空隙透入落在織金毯上,，似霜如雪,，亦被殿中燭火微朦的紅光搖曳得萌生了幾分暖意,。
茯若倚在詢的懷中，卻未曾睡去,，詢也是如此,，半晌后，詢緩緩道,，聲音似有些疲態(tài)：“茯兒在想什么呢,？還未入睡?！?p> 茯若只靠在詢的懷中,，淺淺道：“臣妾想著過不多日便是澄兒七歲的生辰了，臣妾想著雖說敬貴妃貶黜,，但澄兒的生辰還望皇上萬萬不要倉促了,，也好寬慰澄兒的心思?！?p> 詢握著茯若的肩膀道：“這個(gè)自然,，倒是難為茯兒細(xì)心了，澄兒這孩子聰明好學(xué),，便是教書的夫子也說澄兒的悟性比潤兒要高,，雖說潤兒是嫡出，澄兒是庶出,，但朕心里待他們是一樣的,。”
茯若淡淡笑著：“難為皇上竟跟臣妾想的一樣,，這樣臣妾也能寬心了,。”
詢的神氣里帶了幾分誠摯,，一字一字道：“什么時(shí)候茯兒能再給朕生個(gè)孩子,。朕與茯兒只有仁元一個(gè)，若是再多一兩個(gè),，該有多好,。”
茯若聞言,，心中微微觸動,，眼中含情，臉上亦含了笑,，卻再未多言。茯若緩緩抬頭,，詢的手臂卻有力,，緊緊把茯若抵在他堅(jiān)實(shí)的懷抱里,。空氣微微有些沉悶,，呼吸盡是他身上的氣昧,。靜謐的殿中，二人的喘息聲微微起伏,。
耿耿黑夜如斯漫長,，地炕和炭盆熏烤得室中暖洋如春，二人歡好過后,，皆睡得極深,，而整個(gè)宮殿也似睡沉了，四周都是幽靜,。
待到茯若醒轉(zhuǎn)時(shí),，詢已是起身去上早朝，茯若喚來寶珠慢慢梳洗了,，才去了鳳儀宮向皇后問安,。到底時(shí)辰還早，茯若到了椒房殿時(shí),，殿中只來了宜貴人并綾姝及蔣修容,。茯若笑道：“幾位都還來的早啊?！?p> 宜貴人乃是一宮主位,，綾姝與蔣修容見她未曾說話，也不好僭越,，只是對著茯若淡淡笑著,。宜貴人只溫然道：“可不算是起得早，如今正是化雪的時(shí)節(jié),，最是寒冷,，臣妾昨日睡得早，而烤盆又將宮里烤的極暖,，一覺睡得香甜,，所以今日便起的早了一些?！?p> 茯若淡淡道：“能睡好覺便是不易了,，如此也好?！?p> 二人隨意言語了幾句,，眾人也陸續(xù)來了，又過了半刻，皇后也從簾后盈盈而出,，眾人只一起行禮,，齊聲道：“皇后娘娘萬福金安?！?p> 皇后和藹笑著讓眾人平身,，又吩咐宮女們將御膳房新呈上來的牡丹酥端到各人面前，只細(xì)細(xì)道：“昨日御膳房的方掌膳做了這糕點(diǎn),，拿來獻(xiàn)與本宮,，本宮覺得吃起來爽口，便今日也讓宮里的姐妹們嘗嘗,，未知可和眾位的口味,。”
齊貴人奉迎道：“皇后娘娘賞的東西難道還有不好的么,，臣妾覺得這糕點(diǎn)的口味極佳,。”
皇后淺笑道：“旁人也同齊貴人想的一樣么,？”
宜貴人,，玉貴嬪等所答皆與齊貴人所言無二，茯若也起身謝了皇后的一番好意,。三言兩語下來,，皇后進(jìn)而提到了選秀之事，進(jìn)而言之,，命六宮上下因和睦相處,，不應(yīng)再生事端。
皇后隨后言及茯若,，細(xì)細(xì)道：“這是皇上與太后親口所提的選秀,，因此諸事煩擾，恐怕要麻煩昭儀與本宮一同分擔(dān)了,?！?p> 茯若溫然一笑，道：“臣妾協(xié)理六宮,，為皇后娘娘分擔(dān)也是臣妾分內(nèi)之事,，臣妾也不懼怕辛苦。諸事仔細(xì)點(diǎn)也好,，以免出了差錯,，拂了皇上與太后的美意?！?p> 皇后微微淺笑后,，便正色道：“本宮尋思著敬貴妃先前住的坤華宮如今空了出來，待到新人入宮，可悉數(shù)安置在那里,?！?p> 玉貴嬪笑嘻嘻道：“這樣最好不過了，那敬貴妃的坤華宮修筑的極是富麗堂皇,，拿去給新人們住，也算是以表皇上的心意,?！?p> 皇后溫和的笑著緩緩道：“離選秀后不久，便是仁惠太后的生辰了,，仁惠太后到底是圣母皇太后,，本宮尋思著應(yīng)好生熱鬧一出，可算是盡了咱們的孝心了,?！?p> 茯若接話道：“虧著皇后娘娘這話，臣妾倒是記起了再隔幾日便是澄兒的生辰了,，到時(shí)候一齊熱鬧,，可算是極好的?！?p> 皇后溫言笑道：“自然,，昭儀有心了?！钡屎蟮穆曇舨⒉徽媲?，仿佛透著刻骨的寒意，茯若一怔,，心下狐疑,，皇后說話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語氣。
隨后眾人閑聊了幾句,，也就慢慢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