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天皇一聽,,勃然大怒,,用手指著他,厲聲喝道:“宗政無憂,,你……太放肆了!朕,,除了是你的父親,,還是這一國之皇,你別以為朕不會治你的罪,!”
“父親,?……你嗎?”宗政無憂眼角上挑,,冷冷反問,,語氣中帶有濃濃的諷刺意味。漫夭微怔,,她似乎從他眼底看到一抹不易覺察的恨意,,隱忍卻深沉。又見臨天皇面色驟變,,眸光復(fù)雜難言,,她不由暗暗奇怪,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宗政無憂不論在臨天皇面前多么囂張狂妄,,都不會被降罪呢?
宗政無憂狂笑一聲,,又道:“治我的罪,?好啊,!就是不知皇帝陛下要治我哪一條罪,?目無君上、抗旨不尊,、藐視皇權(quán),、大逆不道……隨便哪一條,都是誅九族的大罪,!皇帝陛下如果不想受到牽連,,就請盡早將我逐出皇族,再行定罪,?!?p> “你,你……”臨天皇氣極,胸口劇烈地起伏,,瞪著他說不出話來,,半響方道:“好,好,,好……你一再挑戰(zhàn)朕的耐性,,想永遠(yuǎn)都不用再進這個皇宮,朕,,朕今日就成全了你,。來人——”
眾臣皆驚,看來這一回,,是動真格的了,!九皇子慌忙上前道:“父皇息怒!七哥只是一時沖動,,口不擇言,,還請父皇看在七哥獻(xiàn)計退敵有功的份上,就饒恕七哥這一回吧,?!?p> 有一大臣附和道:“是啊,陛下,,這次大敗北方蠻夷,,離王功不可沒,還請陛下開恩,,恕離王不敬之罪,。”
“請陛下開恩,!”眾臣皆拜,,就連一直做旁觀狀的太子也順勢求情。
漫夭掃了眼宗政無憂,,見他面上的神色由始至終都沒變過分毫,似乎從來都不擔(dān)心自己的生死安危,,又或者他根本就有把握臨天皇不會真的降罪于他,?而臨天皇則怔怔地望著宗政無憂那張完美的面容,染上滔天怒火的雙眼之中有著說不清的復(fù)雜情感涌動,,最終怒火漸漸消散,,獨留幾分淡淡的悲哀和無奈。他轉(zhuǎn)過身去,,對著自己最疼愛的兒子輕輕地?fù)]了揮手,,道:“你,退下吧?!?p> 宗政無憂面無表情道:“以后沒什么事,,最好別召我進宮,否則,,我不敢保證下一次會不會更加過分,!”說罷,袍袖一甩,,轉(zhuǎn)過頭望向漫夭,,語氣極盡輕蔑,道:“還有你……一個又老又丑的女人,,也想進我離王府的大門,?還是等下輩子投胎吧?!?p> 縱然修養(yǎng)再好的人,,也無法在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輕言謾語諷刺之下無動于衷,更何況她有著和親公主的身份,,與他是平等的地位,。忍一次是淡定,忍兩次是修養(yǎng),,忍多次就會讓人以為她軟弱可欺,。漫夭不禁冷笑道:“我以為離王殿下智計天下無雙,想不到竟也是如此膚淺之輩,。若離王殿下喜歡美人,,不如回家……自己照鏡子,豈不更妙,?”她不能就這么讓他走了,,為了自由,她要賭一把,。
話音未落,,前方男子身軀急轉(zhuǎn),只聽一聲刺耳錚鳴,,面前一道寒光閃現(xiàn),,森冷劍氣當(dāng)頭罩下,瞬間籠罩全身,。那一刻,,她仿佛聞見了死亡的味道。
殺氣蕩空,。眾人愣住,,就連臨天皇亦是神色大變,,而蕭煞還未來得及動身,宗政無憂手中的劍已然回鞘,。禁衛(wèi)軍向統(tǒng)領(lǐng)震驚的待在原地,,他手中的劍從出鞘到回鞘,都不過是眨眼功夫,,他甚至沒看清離王何時近過他的身,,又是如何拔出他手中的劍?
快,,太快了,!快到漫夭只覺得眼前一花,整個人仿佛跌入了地獄的冰窟,。一種油然而起的恐懼感,,自心底節(jié)節(jié)攀升,隨著血脈的流動,,延伸至四肢百骸,,就好像一條靈巧的蛇,在她體內(nèi)狂竄,,激起心頭陣陣寒栗,。
整座大殿,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睜大眼睛,,大氣也不敢出。
細(xì)碎的紅帛,,自她眼前徐徐飄落,,帶著狂嘯的氣息擦過她的鼻尖。血一樣的顏色,,在整座大殿的半空飛舞,,仿佛冬日里紛飛的大雪,被浸染了鮮血一般的紅,。而她的身上,,只余一件單薄的中衣,就那樣如雕塑一般地僵立在那里,,渾身冰涼,,身子緊繃欲斷。
“嘀嗒,,嘀嗒……”忽有水珠砸在磚地的聲音響起,一滴,,兩滴,,三滴……
眾人驚駭相望,,那劃空的水珠泛著殷紅的血色光澤,自女子白色的衣袖下垂落,。
尖銳的刺痛由十指指尖傳來,,她臉色煞白,卻強自鎮(zhèn)定,,雙眸依舊不閃不避,,穿過無數(shù)飛舞的碎帛,直直盯住那雙令人心生畏懼的邪眸,。如果她不是啟云國前來和親的公主,,想必早已命喪黃泉。
人生就像一場賭博,,每一次下注,,帶來的不是盆滿缽盈便是傾家蕩產(chǎn),而漫夭顯然是賭贏了,。大殿之上的一場虛驚,,她被宗政無憂用劍挑了喜服,十指皆傷,,臨天皇沒有降罪于他的兒子,,為了安撫她,便準(zhǔn)了她六月之期,,還賜給她一座府邸以及許多珍寶,。
晨光照在寬敞的庭院之中,冒了新芽的翠柳看上去愈發(fā)的嫩綠清新,。柳樹下,,一名女子膚若凝脂,眉如水黛,,眼似秋波,,清靈明澈之中帶有一絲與她這具軀體年齡不符、仿佛是從靈魂深處透出的成熟與滄桑,。她烏絲柔順,,長發(fā)未挽,只發(fā)尾處一根絲帛錦帶松松的束著,,偶有幾縷滑下,,在微風(fēng)中輕輕浮動,隨意卻飄然若仙,。身上一襲白色衣袍迎風(fēng)舞起,,就好似月中嫦娥的舞姿,美不勝收,。
蕭煞走進內(nèi)院的時候,,只覺那沐浴在陽光下的女子一身光華流轉(zhuǎn),,灼痛了他的眼睛。他連忙低下頭,,稟報道:“主子,,屬下已查明,皇上差人送來的名單之中,,唯有九皇子與傅籌將軍二人暫無妻妾,。九皇子乃典型的紈绔子弟,雖無妻妾,,但喜流連煙花之地,,紅顏知己無數(shù);傅將軍常年征戰(zhàn)沙場,,冷酷暴戾,,一身煞氣無人敢近身?!?p> 三十多個人,,卻只有兩人單身,而這兩人也都不好相與,。漫夭靜靜聽完,,垂眸走了幾步,緩緩轉(zhuǎn)身道:“這件事情先放一放,。茶樓的裝修已接近尾聲,,我讓你請京城最有名的點心師傅可請到了?”
蕭煞應(yīng)道:“回主子,,已經(jīng)照主子的意思辦妥,,茶樓這兩日便可以開門營業(yè)?!?p> 漫夭贊賞點頭,,又微微搖了搖頭,道:“還不行,。叫上泠兒,,跟我去一趟香魂樓?!?p> 蕭煞驚詫抬頭,,正巧泠兒從外院進來,問道:“主子,,您去青樓做什么,?”
漫夭輕輕笑了笑,只吩咐二人去準(zhǔn)備,。
香魂樓,,京城最有名的青樓之一,,樓里的姑娘燕瘦環(huán)肥,,個頂個的,,都曾紅極一時,而最有名的當(dāng)屬沉魚姑娘,,不禁容貌姿色冠絕京城,,一手高超琴藝更是無人能及。有無數(shù)達(dá)官貴人都想替她贖身,,納為妾室,,然而,此女子頗有傲骨,,聲稱,,若不能得一心人相伴,寧愿老死青樓,。
漫夭踏入香魂樓之時,,樓里所有人,不論是來尋樂子的男人還是樓里的姑娘,,無不覺得眼前一亮,。只見她一身月白長袍及地,氣質(zhì)高雅出塵,,面如冠玉,,朱唇潤澤,黛眉因她修了幾筆,,便多了幾分英氣,,加上她本就身材高挑,此刻手中折扇輕搖,,儼然風(fēng)流倜儻俏公子模樣,。她身后泠兒做侍從裝扮,蕭煞易了容,。
“哎呀呀,,這又是哪家的公子啊,?瞧這模樣俊的,,嘖嘖,把咱這樓里的姑娘都襯沒了,?!币粋€四十來歲的女人一見她便知是有身份的人,立刻笑著迎了上來,,那手中的帕子一個勁兒地往她身上招呼,,濃艷的香氣撲鼻而來,,漫夭皺眉,退后一步,,蕭煞連忙上前,,把劍一橫,那老鴇識趣的閉了嘴,,卻聽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七哥,,想不到天底下竟還有第二個人同你一樣,生得這般完美,!”
很熟悉的聲音,,漫夭抬眼,目光掠過精致的臺階延伸往上,,只見二樓走廊上立著兩名俊美非凡的男子,。其中一名男子身著淺藍(lán)錦袍,嘴角帶笑,,目光直勾勾的望著她,,毫不掩飾眸中的驚艷之色,此人正是九皇子,,而被喚作“七哥”的男子自然是宗政無憂,。那張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以及滿身的光華、骨子里透出的貴氣將這滿樓的奢華旖美全部蓋了下去,。他斜眸望了眼九皇子,,邪肆的眸子異常冷冽,九皇子渾身一顫,,驚覺失言,,連忙陪笑道:“七哥,我,,我們進去吧,。”
宗政無憂往樓下掃了一眼,,漫夭只覺得他的目光清寂,,神態(tài)不同于大殿之上的輕蔑和狂妄,倒像是在看一件死物一般,,無波無瀾,,不帶半點情感。她不禁暗自疑惑:“忌酒色的離王,,怎會在青樓出現(xiàn),?”
宗政無憂對上直直回視他的那雙明澈的眼睛,只覺有些熟悉,不自覺地多看了兩眼,,方才轉(zhuǎn)身進了雅室,,九皇子也隨之進屋。
泠兒附在她耳邊道:“主子,,那不是九皇子嗎,?跟他一起的那個人是誰啊,?這世上怎么會有男人長得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