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西山?jīng)]在家,,他可能去小區(qū)娛樂室打麻將了,,冷睿寒打電話回來說醫(yī)院有事要晚點下班,劉芬芳在廚房做飯,,江浸悅掛了電話就到廚房幫忙,。劉芬芳不讓她做,說是才下班,,路上累了,,叫她坐著吃西瓜就好。江浸悅知道這不是客氣話,,劉芬芳是真的疼她,,不過,她喜歡下廚,,也習(xí)慣了幫廚,。
以前,只要她在家,,張逸眉都要她幫著摘菜,,那時候,她住校,,吃食堂,,很多蔬菜她認(rèn)識熟的,卻不認(rèn)識生的,,張逸眉一一指點她才慢慢學(xué)會辨識,。后來,,張逸眉又帶她到魚龍混雜的菜市場買菜,她學(xué)會了識別真假,,甚至學(xué)會了砍價,,買到便宜的好東西讓她很有成就感。
江浸悅一邊削土豆,,一邊跟劉芬芳拉家常,。也許是因為平時江浸悅來冷家都是一家人齊聚在一起,難得跟江浸悅單獨相處,,今天劉芬芳的話特別多,。她說著說著就說到冷西山,說到他們年輕的時候,,講她當(dāng)年是如何跟冷西山相識,,她說冷西山年輕的時候性子比冷睿寒還要冷,如果不是她主動追求,,冷西山大概會單身一輩子,。說這話的時候,劉芬芳笑得有些沉重,,皺紋遽然加深,,一層又一層,如木葉掉落的干枝一般,。
江浸悅安慰了劉芬芳幾句,,又想起了張逸眉,曾經(jīng)她也好奇地纏著問過張逸眉和江帆的戀愛史,,可張逸眉總是三言兩語地敷衍過去,,問江帆他也只是說和張逸眉是介紹認(rèn)識,先結(jié)婚后戀愛,??稍诮偪磥恚瑥堃菝己徒嵌鲪郾舜说?,至少她從未見過他們吵架,。
她也沒見過冷西山和劉芬芳吵架,就只覺得冷西山不愛說話,,眉間的豎紋如刀刻般恒久,,她在冷家的大部分時間都只聽到自己和劉芬芳的對話,一開始她以為冷西山是不喜歡她才擺出一張冷臉,,可漸漸地,,她發(fā)現(xiàn)不是這樣。
兩年前,,她還在烏江的時候,有一次冷西山去城口看望故友,返回市區(qū)時還特意繞道烏江來看她,。時值新年前夕,,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他穿著厚重的防水棉服,,衣服上沾著一層蒙蒙雨珠,,手里還拎著從城口帶來的土特產(chǎn),臘肉,、香腸,、豆腐乳,滿滿的兩大口袋,,她實在推辭不了,,只好收下。
那天冷西山來得晚,,她也來不及準(zhǔn)備幾葷幾素,,索性就著冷西山送的香腸臘肉做了一頓晚餐,冷西山卻吃得很香,,跟冷睿寒一樣,,他吃飯的樣子不斯文的。臨走的時候,,冷西山對著墻上張逸眉和江帆的遺像看了很久,,說了一句:“小悅,你長得真像你媽媽,?!?p> 冷西山走后不到一個月,冷睿寒就把她接到到冷家過春節(jié),,假期結(jié)束離開的時候,,劉芬芳又硬塞給她兩捆香腸臘肉。結(jié)果那一年,,她幾乎沒再買過任何肉類制品,,即使這樣,到了第二年的冬天,,熏腸和臘肉還是沒能吃完,,擱到最后發(fā)了霉,她才不得已扔掉,。奇怪的是,,吃了一年的臘味,她竟然也沒起膩,。
有臘肉的香味鉆進鼻子里,,江浸悅會心一笑,,劉芬芳熱衷于做臘肉炒花菜,就像張逸眉習(xí)慣性地喜愛回鍋肉,,江帆愛吃回鍋肉,,冷西山喜歡臘肉,而冷睿寒卻喜歡牛肉,,這大概是男人的動物屬性在口味上的表現(xiàn)吧,!那么夏末呢?他喜歡吃什么呢,?
江浸悅想起了《動物兇猛》中男主角說的一段話:“在我的少年時代,,我的感情并不像標(biāo)有刻度的咳嗽糖漿瓶子那樣易于掌握流量,常常對微不足道的小事反應(yīng)過激,,要么無動于衷,,要么摧肝裂膽,其縫隙間不容發(fā)絲……”,,這應(yīng)該是70年代初,,武斗結(jié)束恢復(fù)上課時期的中學(xué)生,敏感,、脆弱又寂寞,、壓抑。江浸悅隱隱感覺夏末跟馬小軍有某些相似的地方,,盡管他們之間隔了幾十年,。
晚飯過后,冷睿寒還沒有下班,,江浸悅閑坐著看電視,,想起過兩天就是周五了,冷睿寒說過要去登記,,她想看看身份證,。回到臥室取下背包,,掏出錢夾,,層層翻看后沒找到,她記得她一直擱在錢夾里的,,怎么不見了,?她又將背包仔仔細(xì)細(xì)查了個遍,還是不見身份證的蹤跡,,照理說插在錢夾的里層,,應(yīng)該不會輕易丟失的。她有些沮喪,,補辦身份證至少一兩個月是要等的,,搞不好得等到暑假后才能辦結(jié)婚證了,。
得知江浸悅身份證丟失時,冷睿寒剛進家門,,他今天破例拎了個文件袋,,從密封不嚴(yán)的袋口看得到指頭厚的一疊紙,走到沙發(fā)邊上,,他順手拿文件袋輕拍了下江浸悅喪氣垂下的頭,說:“怎么搞的,?身份證都能弄丟,。”
劉芬芳從微波爐里端出飯菜,,招呼冷睿寒吃飯,,順嘴接過他的話說道:“也不一定就是丟了,記錯了也說不定,,待會你們回去再仔細(xì)找找,。”
江浸悅看得出冷睿寒為這事很不高興,,悶著頭吃飯一言不發(fā),,她也跟著不高興自己了,不由得氣惱地又翻了一遍包,,自然還是找不到,,到底什么時候丟的,她完全一點線索都想不起來,。
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除了折騰出一頭汗,毫無斬獲,。江浸悅只好放棄,,她蹲在地上胡亂抹了一把汗,偷看了冷睿寒一眼,,他臉色陰沉地坐在床沿上,,冷冷地垂視著她,目光銳利,。她心里像被刺了一下,,起身坐到他身邊,抓住他的手說:“睿寒,,我不是故意弄丟的,,你別用這種眼光看我好不好?明天我就去派出所補辦,?!?p> “為什么又是在我們準(zhǔn)備結(jié)婚的時候出現(xiàn)意外,?”冷睿寒的聲音跟他的臉色一樣晦暗。
“就只是一個意外嘛,!你為什么非得把它跟以前的事聯(lián)系在一起呢,?”江浸悅?cè)崧暟矒崂漕:瑑赡昵暗囊淮畏?,他為什么記到現(xiàn)在,?
兩年前的暑假前夕,冷睿寒沒有事先通知她,,一個人坐車到了烏江,,想接她回C市結(jié)婚。那時,,烏江中學(xué)的同事都不知道她有男朋友,,數(shù)學(xué)組一個叫李武的男教師追她追得緊,她拒絕過,,但他并沒有知難而退,,仍舊對她熱情似火,時不時地討好她,,說好聽的話,,獻點小殷勤,送些女孩子都喜歡的東西,。礙于同事的面子,,加上李武沒再進一步挑明,江浸悅也沒太在意,,她以為不過是同事之間的人際溝通,,她只要買禮物還給他,不欠他人情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