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走了
蕭悅?cè)顼L(fēng)一般地回到院子里,,本來昏昏沉沉的丫鬟婆子看到她就變得膽戰(zhàn)心驚,。她黑著一張臉,,踢踏掉腳上的鞋子就躺在床邊的軟榻上,神情陰郁,。有丫鬟進來奉茶,,她眼角都不掃一下:“都滾出去,?!彼谏鷼猓瑲獾眯乜谄鸱欢?。早就該想到是這樣的狀況,,為什么還要抱有期望,是她的眼睛太過明亮,,還是她躺在院子里的時候,,整個人變得迷離空虛。
蕭悅起身大口喝了一碗茶,,又氣洶洶地站起身在屋子里如一只困獸一般,,京城呆不了,廣州也呆不下去,,蕭府也沒有容身之處,她像一塊狗皮膏藥被所有人踢來踢去,,是整個蕭府的恥辱,,可是,那又怎么樣,?她就是要活著,,活成他們眼中的一根刺,心頭的一塊石,,用力地讓所有人不痛快,。幾乎是出于報復(fù)性的,她把自己的生命當(dāng)成對他們懲罰的籌碼,。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與眾不同,,從小就不愿跟著府里的姐姐妹妹玩,不喜歡胭脂水粉,、女紅玩偶,,就喜歡跟著男孩子上串下跳,遛狗逗馬的,,像個皮猴子,。但是稍長一些,家里要說親定親,,她卻像發(fā)瘋了一樣抗拒,,拒絕所有的貴公子,在家里鬧得不可開交,。逛酒樓喝花酒都不在話下,,有一次竟然當(dāng)街調(diào)戲了一位良家的姑娘,,她一身男裝本來只是逗逗趣,但是那姑娘性烈,,當(dāng)場就撞了馬車自盡了,。蕭悅喝酒喝得懵懵的,嚇得暈倒了,。
至此之后,,蕭悅被家里關(guān)祠堂關(guān)了將近一年,外面的流言蜚語止都止不住,。傳言蕭悅拒絕那么多親事是因為喜歡女風(fēng),,年紀(jì)輕輕,整日做男子打扮,,當(dāng)家調(diào)戲良家女子,,簡直是敗壞門風(fēng),不知羞恥,。頃刻之間,,蕭悅身邊的朋友都做鳥獸散,男人不敢再和往常那樣與她相處,,家里人都是耳提面命的,。女孩子就更加不敢近她的身了,她們把她當(dāng)閨中密友,,說不定她卻把她們當(dāng)作獵物,,女人也是可以讓女人失了清白的。大戶人家,,各種齷齪的事情都有過耳聞,,歷朝歷代,男人喜歡男人,,女人喜歡女人的故事聽的不少,,驚詫之余都是驚嚇,倘若和她太過親密,,以后都不能辯白了,,說親都會變得波折。
蕭悅一朝貪玩卻給自己刻上了女風(fēng)的標(biāo)簽,,外面是不能露面了,,家里不是責(zé)罰就是怒罵,不說叔伯嬸娘,,就是親生父母又如何,,遇到這種事情還不是非打即罵。她生有反骨,,你越厭惡她,,她行事越發(fā)古怪,,整日在家里鬧得雞飛狗跳。如今更徹底,,直接被打包丟到廣州這窮鄉(xiāng)僻壤之地,。說到底,如今鬧到這種地步,,就是被逼的,。京城那些柔弱做作的權(quán)貴公子,她一個都看不中,,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還妄想當(dāng)她秦悅的丈夫,,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蕭悅現(xiàn)在是沒人管了,,也落得清凈,,在府里自身自滅。她本來想去邊關(guān)當(dāng)兵來著,,古有花木蘭替父從軍,,她以前最崇拜的是鎮(zhèn)西大將軍,可是,,自從安國公府出了那么一樁丑聞,,她就對熊朝達嗤之以鼻,這個世界上男人多薄情寡義,,所謂的情深意切只存在于話本子里,對于男子,,又增加了她的鄙夷之情,。可是,,木府的那個小娃娃,,他們這些人也太過大驚小怪了,倘若自己真的喜好女風(fēng)也不會喜歡上一個還在吃奶的奶娃吧,。只有男人才會喜好**,,她從小在男人的世界摸爬滾打,見識了男人各種匪夷所思的癖好,,知道得越多,,人越清醒,所以,,別人都說難得糊涂,,果然是有道理的。像她自己,,咬牙跟自己較勁,,所以才活得這樣一無是處,,一點都不體面。
很多時候,,蕭悅都在想,,是不是就此一杯毒酒入了黃泉才能解脫,蕭府所有冷漠的臉龐似乎都在等待她的死訊,,也許如此他們才能松一口氣,。無數(shù)個夜晚,生死就在一線,,她沒有力氣掙扎出這一個漩渦,,還不如就此死去。但,,想到自己死了,,他們臉上的笑容,她竟然不想讓他們松了這口氣,。
她堅持了這么久,,今日突然像泄了氣一樣,她站在窗口看著外面郁郁蔥蔥的樹葉,,陽光滲透下來形成點點光暈,,或許,該放過自己,,管他們?nèi)绾文??天高任鳥飛,她突然轉(zhuǎn)身在屋子里搜搜索索,,她要離開這里,,一刻都不想呆。首飾,、銀子,、銀票,有了這些她要找個無人的地方重新開始,,雖然她不得蕭府眾人的喜歡,,但是他們在銀錢方面卻是不曾虧欠自己的。有了目標(biāo)之后,,蕭悅滿血復(fù)活,,她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扒拉進包袱里。她眼睛四處掃射,,手上也不停,,東西攤在地上被翻得亂七八糟,突然一個冰冰涼涼滑溜溜的東西出現(xiàn)在自己的手下,,她側(cè)頭一看,,幾乎嚇破了膽,,她看見一條如血一樣紅的蛇,有小孩子手臂那么粗,。那條蛇顯然也被自己的尖叫聲嚇到了,,呆呆地身著頭,身子盤成一圈一圈的,,它的眼睛圓滾滾的,,嘴上竟然叼著一張紙,沒錯,,是叼著,,這簡直顛覆了蕭悅前半輩子對社的認知。
紅丫頭被突如其來的觸碰嚇得發(fā)抖,,完了完了,,菀雪讓它把信放到蕭悅的梳妝臺上,它剛從鼠洞里鉆進來就被蕭悅抓了個正著,,幾乎是沒有猶豫的,,紅丫頭丟下信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退出了鼠洞。留下一臉震驚的蕭悅,,我是誰,,我在哪里,我看到了什么,?
蕭悅就像被定身了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她不停地深呼吸才讓自己慢慢平復(fù)下來。地上的一張白紙被折疊起來,,她好奇心猛漲,,但是,這張紙剛剛被蛇叼著,,會不會有毒,?她四處看了看,,然后拿起梳妝臺上的梳子把紙翻過來打開,,就那樣蹲在地上看?!笆捊憬?,對不起,我失約了,,你是我的好朋友,,你等著,等我長大了給你下帖子,。菀雪,?!奔埖哪┪策€有一個小小的指印,就像私章一樣,。
蕭悅蹲在地上,,看著那稍顯稚嫩的筆跡,一動不動,,突然就像春回大地,、秋風(fēng)送爽一樣,整個人就活了一樣,。她猛然站起身,,把包袱擲在地上,包袱散開,,里面的物什散落一地,,她,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