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借宿的老船夫趙福來家中的時候,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趙福來還在看著門,,見到他回來,當即就告訴他,,那艘烏篷船有買主了,,是城中一家米店的老板,,最高出的價錢是二兩銀子,問他賣不賣,。
賣,,當然賣了,江云沒有猶豫,,那艘烏篷船他留著有什么用,,能賣二兩銀子,足夠他這兩天在縣城的花費了,。
第二天上午,,在江云的要求下,趙福來就帶著他去找那個米店老板商談買船的事,,那米店老板也住在楊橋巷,,跟趙福來是熟人,有趙福來這個中間人,,這筆交易很快就達成了,,江云賣掉了那艘烏篷船,得了二兩銀子,。
完了這筆交易之后,,江云看著天色還不到午時,就往城東的城隍廟這邊而來,,到了城隍廟,,他進去燒了一炷香,拜了一下這里供奉的城隍爺,,也算是入鄉(xiāng)隨俗,,雖然他并不覺得,自己拜祭了,,就真的會得到城隍爺保佑,,縣試高中了。
不過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把那個教諭王大人給得罪慘了,,燒香拜城隍爺,也是一種心理安慰,。教諭王璇是這次縣試的副主考官,,他覺得,這次縣試對方一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可能會有一些小動作,,起碼不會讓自己輕松過關(guān)。
不過雖然知道這樣,,但他卻也沒有應對的辦法,,好在對方只是副主考官,,也不可能一手遮天,他現(xiàn)在也只能這般安慰自己了,。
從城隍廟出來,,經(jīng)過縣衙,,雖然并沒有抱有什么希望,,他還是進去一趟,想要詢問一下偷竊案子的進展,,這次他卻沒有見到那位刑房攢典,,只是一個刑房書吏接見了他,而且態(tài)度十分冷淡,,告訴他,,案子還在偵辦,叫他回去等候消息就是,。
對于這樣官樣式的答復,,江云也沒有辦法,從縣衙出來,,他尋思,,到了縣中之后,他沒有去文廟朝拜過,,這對于一位讀書人來說,,很不應該,想到這,,他就往文廟這邊而來,。
城隍廟位于縣衙西側(cè),縣衙東側(cè)就是文廟,。文廟占地十余畝,,里外三進的格局,建造的古樸莊重,,古色古香,,清幽雅靜,雕飾精美,,這里可說就是一方讀書人的圣地,。
其中對普通人開放的,只是前面的外堂,,里面的內(nèi)堂是不開放的,,只有擁有功名的讀書人才可以入內(nèi)瞻仰,但也有許多條件限制,,不是想來就來,,想進就進,。
江云來到文廟大門前時,,就見到門口有不少頭戴方巾,,身穿長衫的趕考書生三五成群進進出出,雖然人多,,卻也井然有序,,江云當即也隨著人流,,走進了大門。
一路來到前堂大殿門外,,就見在庭院兩側(cè),,設(shè)了兩個三足銅爐,不少學子聚集在銅爐邊,,一陣陣裊裊的輕煙從銅爐中升起,。
這些學子并不是在燒香,而是在焚燒自己所作文卷,。讀書人認為,,這樣焚燒自己的文卷,輕煙裊裊直上于天,,可以讓自己的文章上達于文廟之靈,,從而讓文廟之靈知曉自己的才華文章,一般這樣做的,,都是對自己才學有底氣信心之人,。
當然,文人自古相輕,,誰也不會承認,,自己的才學不如人,所以在這里圍著香爐,,爭相焚燒自己文卷的學子很多,。
江云并沒有帶上自己平時所作文卷,所以就沒有加入這些爭相焚燒文卷的學子當中了,,他徑直又向里面走去,。
在這前堂的庭院中,遍植著森森古柏,,每一株古柏都粗如水桶,,虬枝蒼勁,郁郁蔥蔥,,還有一些古樸殘破的碑刻,,零散的矗立在四處,引來不少學子的駐足觀賞。
這些散落四處的碑刻,,都是前人名家高士所留的手跡,,能夠在這里留下碑刻的,起碼都是有進士以上的功名,,大多也都是本地名士先賢,。
臨水縣出的進士不少,其中也有一些知名的人物,,所以這里的碑刻還不少,,零零總總有四五十座。
江云也被這些碑刻所吸引,,不由的駐足觀看,。
這些本地名士先賢所留碑刻手跡,,或是方勁古拙,,凝練厚重,或是挺拔秀逸,,靈動飄灑,,不一而足,雖然經(jīng)歷風雨,,有的年代久遠,,已有些破敗脫損,但是從石碑上依舊傳來一股股不可言喻的蒼勁浩然之氣,,猶如出鞘寶劍,,鋒利猶存,讓人不敢褻瀆怠慢,。
每一個碑刻,,就仿佛一個崢嶸傲骨,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讀書人,,雖然形神已杳,但依舊留著一股浩然之氣在人間,。
觀賞著這些名士先賢所留碑刻,,江云漸漸沉浸其中,流連忘返,。
什么時候,,自己也能手書碑刻,留在這文廟之中,,供后世之人敬仰,。他正在這里胡思亂想著,卻不知道,,旁邊已經(jīng)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在那里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咦,,那個人,,不就是昨晚大鬧城隍廟燈謎會的膽大狂徒?”
“是啊,,就是他,,雖然猜中了教諭王大人的燈謎,但是卻拒絕了王大人的邀請接見,,拂袖而去,,一點不給王大人面子,簡直是狂妄無邊了,!”
“什么,,竟有此事,這是真的么,,不可能吧,。”有的學子錯過了昨晚的燈謎會,,不明情況之下,,對此卻是懷疑不已。
“兄臺你消息太閉塞了,,這件事幾乎已經(jīng)傳遍了縣中,,眾人皆知,怎么可能有假,?!迸R水縣說大不大,一點風吹草動,,一夜之間足以傳遍,。
“那人為何這等不識抬舉,竟然拒絕王大人的邀請接見,,一點不給王大人面子,?看他也是一位趕考考生,莫非他不知道王大人是本次縣試副主考官,,他不想榜上題名了么,。”有人依舊半信半疑問道,。
“聽說這其中原因,,竟也十分荒謬可笑,那人之所以如此,聽說是因為王大人在謎燈中開了一個小玩笑,,只擱了一文銅錢的賞錢,,那人猜中王大人燈謎,這本是一件大好事,,可是看到里面只有一文賞錢之后,,就呆氣大發(fā),當場發(fā)作起來,,不僅拒絕了王大人的邀請,,還把一文銅錢擲還,說什么這一文銅錢不敢笑納,,物歸原主的話,,簡直就是狂妄無邊了?!?p> “啊,,竟然還有這樣的事,簡直不可思議,!早知如此,,昨晚我就不該錯過,,一定要去看看這個熱鬧了,。是了,那人這般做,,豈不是把王大人給得罪慘了,?”那人又幸災樂禍問,像是相信了此事,。
“那還用說,,這人的名字王大人想必已經(jīng)記在心上,這次縣試他肯定是沒戲了,?!?p> “這也不見得吧,王大人雖然是一縣教諭,,是本次縣試的副主考官,,但也不能一手遮天,如果這人才學實在出眾,,王大人也不能違背天意,,把他強行黜落的?!庇腥藚s有不同意見道,。
“哼,你們這就幼稚了,如果這人真有出類拔萃,,傲世群英的才學,,王大人要強行黜落他,確實有著十分的顧忌,,但是這可能嗎,,這趕考的考生都上二千了,哪一個不是寒窗苦讀,,腹有詩書的飽學之士,,誰也不會比誰差了多少,這取與不取,,本就在兩可之間,。取你是你的運氣,不取你,,也是情理之中,,所以這個人原本可以取的,但這一得罪王大人,,那他這個機會就沒有了,。”
“再說,,聽聞這人就是一個迂腐書呆子,,否則也不會作出這樣呆氣十足的事了,前一陣子傳聞縣中的那首東風吹詩,,想必大家還有印象吧,,不瞞你們說,那首東風吹,,就是此人的杰作,。這下你們應該知道,這樣一個迂腐書呆子,,怎么可能真的作出出類拔萃的文章,,使得王大人也黜落不能?即使他能夠作出一篇還過得去的文章,,但因為昨晚這件事,,也徹底失去這個機會了!”
聽這人這么一說,,其他的人也都覺得大有道理,,紛紛覺得,這個人的縣試科舉之路算是就此斷了,,只要這王大人還在縣中執(zhí)掌教諭之職,,這人就萬沒有出頭之日,,這人所能盼望的,就是王大人早日調(diào)往它處,,離開這里了,。
這時又走過來一行人,看到場中的異樣,,打聽之后,,得到的結(jié)果,并沒有讓他們有多少意外,,原來果然還是昨晚的那件事,,昨晚某人大鬧城隍廟燈謎會的事情,這些趕考的考生幾乎已經(jīng)人盡皆知了,。
當他們看到站在一塊碑刻前凝神注目的江云時,,面面相覷,神色都透著幾分好氣和無奈,。
“這個江云,,可把我們清河書院害慘了!”有人忍不住發(fā)著牢騷道,。
這一行人,,正是清河書院的學生,周世民也正在其中,,當他看到碑刻前的江云時,,神色變幻了幾下,不知在想著什么,。
“就是啊,,現(xiàn)在所有的考生都知道,我們清河書院出了這么一個迂腐書呆子,,膽大狂徒,有人問起,,我都面上無顏,,不敢說自己是清河書院的了?!币粋€清河書院學童同樣抱怨道,。
“你們說,王大人會不會因為他,,而牽連我等,,對我等清河書院學生報以偏見啊?!庇腥藙t是深為擔憂,。
“不會吧,,他是他,我們是我們,,怎能一概而論,,王大人當不至于此?!?p> “這也說不定,,聽說這位王大人并不是一個氣量大度的人,聽說昨晚的事,,他是摔了杯子的,,若是他真因為這個江云,而遷怒到我等一眾清河書院學子,,那可真是冤枉大了,!”
不少人想到這其中的可能性,都開始唉聲嘆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