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顯然不滿意這么簡單的回答,對朝廷痛恨如同殺父仇人的他繼續(xù)眼定定的看著祝雪峰,等著他下一步的解釋,。
祝雪峰充分發(fā)揮了自入辯論隊以來鍛煉出的現(xiàn)場瞎掰能力:“我和我兄弟自小出生在涼州,這次算第一次出遠門,,更不要說去什么京都了。這個人被逐出左仆射府中那么久,,還能記得有多詳細讓人懷疑,。再說了,這下面府縣一帶仿著京師做的珠寶玉器多了去了,,就憑一個玉墜認定我兄弟跟什么左仆射是父子不是太荒謬了嗎,?”
劉二哪里是巧舌如簧的祝雪峰的對手,登時急的結結巴巴賭咒發(fā)誓道:“我絕對沒有看錯……我……我對那玉墜記得很牢……而且……而且那樣子也不是輕易能仿造得出來的……”
祝雪峰微微一笑,,不再接話,這些軟弱無力的辯解對自己而言已經(jīng)沒有什么殺傷力了,。
果然,,那老者不耐煩的打斷了劉二的自辯,問道:“你還有別的什么證據(jù)嗎,?”
“青天大圣人?。 币苍S是預見到了自己悲慘的命運,,劉二呼天搶地的哭倒在地道:“我敢以性命擔保,,那的確就是左仆射府中才有的東西,不信……不信我們可以一起去長安左仆射府上,,就可以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祝雪峰嗤之以鼻的看了劉二一眼,,他當左仆射府是公共花園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這些文月齋的庶民不要說進左仆射府了,,估計連那東合巷的巷口都進不去。
那老者直接把案幾上的驚堂木一拍:“下面劉二聽令,!”
劉二的身子猛地顫了一下,,啜泣著住了口。
老者道:“你無故傷人,,罪當該死,。幸虧被你刺中那人傷勢有所好轉,不致斃命,罰你做苦役二十年,,你可心服,?”
這明顯是判重了,劉二的哭聲更大了一點,,卻嗚咽著道:“我……我心服,。”
老者點點頭,,道:“拖下去,。”
那兩個彪形大漢上來將劉二又原樣架了出去,。
老者這才起身,,對祝雪峰抱拳道:“萬分對不住了,讓你兄弟在這里被人刺傷,,是我的失職,。”
祝雪峰也忙站起來,,誠惶誠恐的回禮道:“老圣人這樣,,要折我的壽了,如果不是文月齋出面,,只怕我們兄弟有冤無處訴呢,。”
見祝雪峰如此識趣,,神態(tài)恭敬,,老者心中大悅,呵呵笑道:“祝公子太客氣了,。朝廷的官員無能,,管不好這里,我們不忍心看到民不聊生,,也只有出手代管了,。唉,這天下要是能有一位有德明君,,我們也就沒那么辛苦了,。”
說著,,那老者有意無意的用眼角余光掃了祝雪峰一眼,。
站在下首的祝雪峰笑得如沐春風。
“天啊,,大人,,你可回來了,。”趙邙見祝雪峰一臉疲憊的走進房間,,當即脫口失聲道,。
祝雪峰一驚:“怎么了?韓平又出什么事了,?”
趙邙道:“韓大人沒事,,我是擔心您有事。我剛跟廚房一小廝聊了半天,,”說著,,湊近祝雪峰的耳邊低聲道:“他們可都是秦王的人啊?!?p> 祝雪峰目光一跳道:“什么秦王的人,?你是說他們是天策府派過來的?”
趙邙忙辯解道:“不,,不,,不是,我是說他們都心向著秦王,?!?p> 祝雪峰把臉一沉道:“秦王也是皇上的兄弟,你的意思是說,,秦王的人會把我這個皇上的人給殺了?”
“這……”趙邙語塞,,他心里的確就是這個意思,,不過因為朝廷中始終沒捅破這層紙,而且靖元對涉及秦王的話題都高壓打擊,,所以說出來就是大逆不道,。
趙邙搞不清楚祝雪峰到底是沒認清朝局這個大形勢還是故意裝傻,只好試探性的問道:“那大人你覺得這些會不會就是把劉縣令劫持了的刁民,?”
祝雪峰模棱兩可的答道:“綁走好官的就是刁民,,綁走刁官的是好民?!?p> 正說著,,躺在床上的韓平“哎喲”一聲悠悠醒了過來。
祝雪峰大喜過望,,拋下趙邙來到床邊,,關切的問道:“感覺好點了沒?”
韓平的眼神定了定,,在祝雪峰和趙邙身上打量了幾眼,,道:“我這不是在地府吧,?”
“不是,”祝雪峰笑道:“有個大夫妙手回春,,把你救回來了——不過把我的魂都給嚇跑了,。”
韓平用雙手一撐,,趙邙忙去扶他,,墊個袱子讓他靠在上面,感覺舒服多了的韓平這才道:“那剛峰兄,,刺傷我的兇手可曾抓到,?知不知道是什么人?我不記得有跟人結仇過啊,,何況是在這偏僻的邊塞地帶,。”
祝雪峰也正要問他這事,,偏頭對趙邙道:“你去門口望風,,我跟韓大人有事情要談,要有人來了你就敲門提醒我們,?!?p> 趙邙道:“是?!备陂T出去了,。
韓平見祝雪峰的神色有點不太對勁,心中一緊道:“刺傷我的那人莫非有什么來頭,?”
祝雪峰道:“先別管那個人,,有比這個更要緊的事情?!闭f著,,將自己在文月齋的見聞細細描述了一遍。
“私設公堂,?動用私刑,?代官執(zhí)法?”韓平渾然忘了自己還重傷在身,,竟然“騰”的一聲坐了起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前面的祝雪峰,一字一句的道:“你必須立刻用錦匣密盒呈報皇上,!”
祝雪峰淡淡的道:“然后呢,?”
“然后?”韓平被問得一愣:“然后,,當然是圣躬獨裁了,,你我若知情不報,,那可是欺君的大罪?!?p> 祝雪峰嘆口氣道:“問題就在這里了,。我若如實上報,結果想必你也能料到,。圣顏震怒,,這里將立刻掀起大獄,文月齋上上下下三百余人盡皆奔赴刑場,,還不知道要連累多少百姓也成為刀下孤魂,。”
韓平神色一怔,,語氣已然和緩下來:“你說得沒錯,,這里肯定就血流成河了,但是……但是,,本來叛逆就是無可赦的死罪,,這些人違逆朝廷,即便我們不報,,也總會有人報上去的,,仍然免不了一個死字?!?p> 祝雪峰道:“關鍵就在這里,。我倒不是說覺得這三百余人罪不該死,而是覺得死得沒有價值,。你想,,殺了這三百余人,成縣的百姓會怎么看待皇上,?這里的民心難道就會改了向著朝廷,?只怕更加背道而馳,,邊塞之地盡歸秦王,。”
祝雪峰看了韓平一眼,,見他完全愣住了,,這才緩緩的說出了最后一句話:“最后,這三百余人之死的唯一效用,,便是激化了皇上與秦王之間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