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話(終)
再濕潤的風(fēng)來到北方,總會變得干澀,,吹在人的臉上,,少了溫潤,多了蕭烈,。
今晚,,馨甫書屋早早結(jié)束了營業(yè)。書屋老板于紫陌,換了一身舒適的裝扮,,臉上難得流露出放松,、愉快的表情。她和方術(shù)一起坐在一樓的桌案旁,,清酒,、清茶對飲——桌上的清酒比往日多了幾瓶。方術(shù)到還是那身灰色的西裝,,舉止儒雅,、紳士。
在他們桌案的對角,,還擺著另外一張椅子,,是為將要來的人準備的。
時間差不多了,,等的人還沒來,。于紫陌看著門口,說,,“他很少不守時的,。”
“也許被什么事情耽誤了,?!?p> “也是,這里幾乎一年一變,。你覺得冥錢的事情是他做的嗎,?”
“應(yīng)該是?!狈叫g(shù)一邊沖茶,一邊說,。
“他是不會做出殺人這種事的,。”
“我沒有說人是他殺的,,只是說事情與他有關(guān),,也許他正好路過?!?p> “那倒有可能,,他就是喜歡東游西逛,做事也不按章法,?!庇谧夏半y得評論人,“他常喜歡開玩笑,,走到哪兒都會留下他的著‘瘋’勁兒,?!庇谧夏昂戎疲龡l斯理地說,。
她的輕柔的話音未落,,就聽到書屋外響起一個清脆爽朗的聲音。
“閑談莫論人非,,紫陌,,喝了方術(shù)的酒,你也變得跟方術(shù)一樣多話了,?!睍莸拈T未開,從外面晃進一個瘦瘦高高青年男子,,他穿了一身灰色的中長外套,,頭發(fā)很長,自然彎曲,,眼睛不大,,閃著明亮地光,細長臉兒,,下巴上有微微的胡子茬兒,,一身風(fēng)塵,像個趕路的藝術(shù)家或詩人,。
他穿門而過,,來到屋中,晃晃走到方術(shù)和于紫陌之間的桌案前,,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壺酒,,一揚脖兒,將那壺酒一飲而進,。然后用手背隨意地在嘴邊一抹,,咂摸了一下酒味兒,暢快地說了聲“不錯,,好酒,。”
見到來人,,于紫陌笑了,,不是平時的星星點點的笑容,是開懷燦爛的那種,,“你還真是不客氣,。”話雖這么說,卻帶著欣賞的語氣,。
“這酒本就是為我準備的,,我客氣什么?”男子毫無拘束地坐在方術(shù)和于紫陌事先給他準備的椅子上,,“再說,,以你我的交情,還需要客套,。倒是這酒,。”男子砸著嘴,,“酒是好酒,,只可惜不夠烈,跟方術(shù)這家伙一樣,,過于溫文,,不夠暢快,甚是別扭,?!?p> “喝著別人的酒還那么多話?!狈叫g(shù)難得揶揄別人,,又自嘲道?!拔耶斎槐炔涣四愕臑⒚?。”
男子解開只系了兩顆的風(fēng)衣扣,,咧著懷兒,,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不以為然,,“我算什么灑脫,。就算是鳥都比我自由。我是最身不由己的,。”他又拿起桌上的一瓶酒,,一飲而盡,,像是有不盡的感慨與無奈。
“今年你來得又比往年早啊,?!?p> “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男子仰著頭,,品著酒,,邊回答,邊打量著于紫陌的書屋,,他說,,“我只是跟著風(fēng)走,季風(fēng)吹到那里,,我就走到哪里,,真正的身不由己?!?p> “你出現(xiàn)的可比約定的時間晚,。”
“一些事情耽擱了,?!?p> “你來這里多久了?”
“這里東南風(fēng)刮起的時侯,,大概有七八天了吧,。最近的風(fēng)向很不穩(wěn)定,我的頭一直暈暈的,?!?p> “是你想把我們說得暈暈的吧?!庇谧夏罢f,,“這幾天你都轉(zhuǎn)到哪里去了?”
“不過是隨便走走,。每年我來到這里,,這里都會有一些變化,我要熟悉一下,?!?p> “熟悉,不會是到哪里惹麻煩去了吧,?”
“惹麻煩,?我?怎么會,?我是那種人嗎,?”男子不大的眼睛閃著精光,晃著頭,,一臉的正氣,。
“你是像剛剛進屋時一樣,,四處穿墻而過嗎?”
“那豈不是要嚇到人,?!蹦凶永^續(xù)晃頭,“我是坐著那種擠滿人的鐵盒子,,那種用輪子動來動去的盒子我很喜歡,。”
“沒做其他的事情,?”
“為何有此一問,?男子奇怪于紫陌為什么追著他四處逛的事情問。
“我有個客人,,是這里的警察,。最近他遇到幾起案件。案子里的死者身上帶著冥錢,,那冥錢上有你的氣息,。是你的杰作吧?”于紫陌說,。
“客人,?什么客人?以前沒聽你提起過,?”男子好奇心起,。
“不要岔開話題?死者身上的冥錢是你放的吧,?”
“冥錢,?活人燒給死人的那種錢幣?”男子表情有些迷惑,,像是不明白于紫陌在說什么,,后來他用手用力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我剛到這兒的時候,,見街上有好多人在燒紙錢,我出于好奇,,順手拿了幾張放在兜里,。不過后來那些紙錢都不見了?!蹦凶右皇謸嶂~頭,,做出惋惜狀,“太可惜了那些紙幣上的面值好大的,?!?p> “季風(fēng)?!庇谧夏爸焙裟凶拥拿?。
男子露齒一笑,他的牙齒整齊潔白,,還有兩個不大的虎牙,,“我剛到這兒那天,就想來看你的,。因為時差,,我的頭很暈,就想搭人類的公交車來你這兒,。誰想到人類的公交車就像是在海上漂流的魚罐頭,,裝著一車人東拐西拐,害得我頭更暈了,。更奇怪的是,,有人為了我兜里的隨手撿的冥錢,用刀片劃我的衣服,?!蹦腥硕抖渡砩蠞M是灰塵的風(fēng)衣?!拔揖瓦@么一件衣服,,要是被弄壞了,我可穿什么,。所以我就干脆把兜里的冥錢都給他,。”
“就是這樣而已,?”于紫陌做出不信的表情,。
“真的只是這樣而已。后來我又撿了幾次人燒的那種冥錢,,想留作紀念,,可都遭遇同樣的事情。我也很無奈,,清明過后,,就撿不到了?!蹦凶訃@著氣,,為自己最終沒有收集到冥錢而惋惜遺憾。
男子沒有說假話,,于紫陌看向方術(shù),。
方術(shù)問男子,,“你來這兒之前去過蝴蝶冢嗎?”
“蝴蝶冢,?路過而已,,沒做停留,你知道,,我不喜歡蝴蝶冢的主人,,她總是陰陽怪氣的?!?p> 方術(shù)溫和一笑,,沒有附和男子的說法。
“發(fā)生什么事了,?”男子問方術(shù)和于紫陌,。他不明白這么點小事值得他們兩人追問。
方術(shù)和于紫陌便把偷男子?xùn)|西的小偷死亡的事情告訴了男子,。
“我想那幾?;ǚ蹜?yīng)該是你路過蝴蝶冢的時候沾到的。那幾個小偷,,用刀片劃你的衣服,,沒有劃破你的衣服,反而沾到了你衣服上的花粉,?!?p> “我不殺伯人,伯仁卻因我而死,?!蹦凶痈袊@,又喝下一壺清酒,。
冥錢和死者的事情清楚了,。三人轉(zhuǎn)而暢談了一番各自的經(jīng)歷,各有悲喜,。
酒過三巡,,男子抻了個懶腰,醉眼乜斜地打量于紫陌的書屋,,語重心長地對于紫陌說,,“紫陌,你不要收集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你要知道,,物極必反。有些東西收集多了,,對你的身體沒有好處,,可能還會給你帶來傷害,。”
于紫陌地點頭應(yīng)承,。男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聽進去,。他轉(zhuǎn)而對方術(shù)說,“幸虧你幫她打理這里,,給這里做凈化。這里暫時沒什么大礙,,但時間久了,,還是會出問題的?!?p> 方術(shù)沒說話,,轉(zhuǎn)頭看于紫陌。
于紫陌不耐煩地說,,“我已經(jīng)在找新房子裝我收集的東西了,,你們還真是啰嗦?!?p> “那就好,,不然我真怕來年來這里的時候看不到你?!蹦凶踊沃破看舐暤卣f,。
“我,你不用擔心,,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明年你會被吹到哪兒去,還不一定呢,?!?p> 男子毫不在意,開懷一笑,,“風(fēng)吹之地,,吾之故鄉(xiāng)。隨遇而安,,管他在哪兒,。喝酒?!?p> 這一晚,,馨甫書屋里,充滿了暢快,、醉人的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