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辨香(三)
寒立看著她,以一種探究的口吻道:“大香師的香境,確實……令人好奇,?!?p> 安嵐的目光又落到他腰上:“你不是好奇?!?p> 寒立微微側(cè)了一下身,,并將胳膊放在腰側(cè),似要擋住她的目光:“那安先生以為是什么,?”
安嵐抬起眼,,忽然問了句不相干的話:“你兄長可還在長安,?”
寒立霍地看向她,瞳孔猛地一縮,,目中頓時顯露殺氣,。
安嵐似乎毫無察覺,接著道:“玉瑤郡主生前傾心于他,,但郡主香消玉損后,,他卻一直沒有露面,你覺得,,我能不能找到他,?”
寒立將右腳悄悄往后退了半步,腳跟微微墊起,,他雙臂眼下確實使不上力,,但殺人的法子還很多,而他本就精通此道,。
安嵐的語氣依舊不急不緩:“長安城百萬人,,想要從中找出一個人,實屬不易,,更何況對方還有意躲藏,。”
“看來安先生今日是來者不善,?!焙⒌莱鲞@句話的同時,整個人突然離地而起,,右腿以電光火石之勢攻向安嵐,,同時靴子上射出三枚暗器!
他知道,,長香殿的大香師有改天換地之能,,那宛若神跡的香境就是大香師凌駕于凡俗之上的最大倚仗,但也正因為有了這樣的依照,,長香殿的大香師幾乎都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人,,若失去香境,隨便一個粗使丫鬟婆子都能將他們撂倒,。
他似乎斷定安嵐不會起香境,,而事實也如他所料,安嵐確實沒有動用香境,,她就站在那看著他出手,。而當(dāng)三枚暗器射出的時候,她即便想起香境,也是晚了,,香境能影響人的意識和行為,,卻不能令已射出的暗器回頭,甚至不能改變它們的軌跡,。
帶著倒勾的暗器泛著烏光,,鋒利,冷硬,,若扎進(jìn)身體里,,即會緊緊抓住血肉,難以取出,!
射出的暗器速度有多快,?
沒有人算過,但誰都知道,,兩人如此短的距離,,憑一個沒有任何身手的弱女子,絕不可能避得開,。
寒立在射出暗器時就已確認(rèn)這一點,,他不擔(dān)心事后怎么解釋,他現(xiàn)在只想先殺了對方,。
但他似乎忘了一件事。
身為大香師,,香境確實是他們最大的倚仗,,但卻不是唯一的倚仗。
只要大香師愿意,,他們甚至無需動用香境,,就會有無數(shù)人愿意為他們赴湯蹈火。
所以,,那三枚暗器在距安嵐約一尺的時候,,就被另外三枚暗器給打飛到一邊去了,速度快得只聽到一聲“?!?,危險就已經(jīng)消除。
寒立砰地摔到地上,,他下意識地用胳膊撐了一下地面,,遂疼得渾身冷汗,剛剛接好的骨頭又移位了,。他咬著牙,,掙扎著站起身,一抬眼,就看到安嵐身后出現(xiàn)一個黑衣女人,。他僅看一眼,,就嗅到熟悉的味道,那是熟悉了在暗中行走,,在刀尖舔血的人才能嗅得到的味道,。
藍(lán)靛上前兩步,側(cè)過身,,微垂著臉道:“先生沒事吧,。”
安嵐搖頭:“去看看他身上藏著什么東西,?”
她能感覺得到那東西一直在蠢蠢欲動,,莫名的危險,讓她直覺不能動用香境,,同那晚她夜探驪園時的感覺一樣,,陰冷,潮濕,,粘稠,,讓人惡心。
藍(lán)靛頷首,,遂轉(zhuǎn)身,,沒有絲毫遲疑地走到寒立跟前。
寒立往后退了兩步,,他似乎有所顧忌,,藍(lán)靛搜他身上時,他并未反抗,,任藍(lán)靛從他懷里掏出一個約三指寬的小盒子,。盒子是用某種木頭制成,很輕,,很滑,,也很硬,并且還帶著一種淡淡的香氣,。
藍(lán)靛將盒子拿到安嵐跟前,,安嵐沒有伸手去接,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寒立:“這是什么,?”
寒立忽然笑了一下:“安先生何不打開看看?!蹦钦Z氣有種說不出的挑釁在里頭,。
藍(lán)靛瞥了他一眼,,安嵐又將目光落在那盒子上,片刻后開口:“南疆香谷有一種用密法飼養(yǎng)的蟲,,這等蟲對香氣異常敏感,,聽聞,它們甚至能吞噬香境,?!?p> 藍(lán)靛眼里閃過驚異,甚至有些驚駭,,南疆香谷的事她這兩年一直有暗中查探,,也曾打聽到這等傳聞,但她覺得是謬傳,,可先生似乎并不這么認(rèn)為,。
寒立靠著身后的方桌,微微喘著氣,,打量著安嵐道:“安先生知道的不少,,真叫人意外?!?p> 安嵐接著道:“據(jù)說待它們化蝶后,,產(chǎn)下的卵,還有更大的用處,?!?p> 寒立抿著唇不說話。
……
正廳這邊,,黃香師等人看到,,川連從盒子內(nèi)取出來的,居然是三只蝴蝶,。
只見那蝴蝶在盒子里的時候,是包成一個繭的形狀,,顏色亦只是淡淡的粉,,但從盒子里出來后,遂看它們微微顫抖了幾次,,隨后慢慢舒展,,蝶翅一點一點打開,顏色亦開始發(fā)生變化,,逐漸由粉轉(zhuǎn)紅,,泛起流光,越來越艷麗,,隨著蝶翅完全展開,,飛到川家三兄妹的手指上輕輕扇動時,,它們已變成血一樣的紅色,并且每扇動一下,,周圍似都有螢粉散落,。
這樣的小生命,美得太過詭異,,一時間,,這廳內(nèi)竟無一人說話。
良久,,黃香師才開口問:“這是什么,?”
川烏有些嘲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看著停在自己手指上的蝴蝶道:“這是我們南疆香谷的香蝶,,可分辨這天下所有香,,無論它們的香味有多細(xì)微的差別,只要不是同源,,它們就都能辨得出來,。”
賓客中有人喃喃道:“香蝶,,這……從未聽說過,!”
在座的本就有人不滿南疆人這樣傲慢的態(tài)度,此刻再聽他們這句“能辨天下所有香”,,如此大的口氣,,心里更加反感,于是即有人應(yīng)和道:“沒錯,,狗也能辨味呢,,無論香的臭的都能辨?!?p> 川烏正要發(fā)怒,,他旁邊的川谷卻笑了起來,不屑地道了一句:“今日可算親眼見著了什么叫孤陋寡聞,,坐井觀天,。”隨后不等別人接話,,他就看向柳璇璣,,似笑非笑地道,“他們不知道這香蝶,,但柳先生不會不知道吧,?”并且說著又轉(zhuǎn)頭看向白焰,“想必鎮(zhèn)香使心里也是清楚的,?!?p> 柳璇璣看著他們手上的那三只血色的蝴蝶,,緩緩開口:“香碟以南疆秘法培育,一生只認(rèn)一種香,,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