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俗話說患難見真情,,在監(jiān)獄,,共同的命運和遭遇能夠喚起彼此的共鳴,落魄之人更加懂得關(guān)心和幫助別人,。尤其是一個地方來的,,這種地域因素結(jié)成的友誼與關(guān)照,,我想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不會例外。
坐牢畢竟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關(guān)于這段經(jīng)歷,,我本不想有太多的描述,不過,,在出獄以后的歲月里,,有許多生命中的重要人物都是在這個時期結(jié)識的,,還是不得不提到他們。
當(dāng)時在牢里結(jié)下的朋友,,以成都的市區(qū)范圍為核心,,向外圍擴展到綿陽、廣漢,、南充,、阿壩、西昌等地,,但凡是老鄉(xiāng),,自然而然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圈子。這些人里面,,我讀書最多,,底子最干凈,除了極個別人是因為不打不相識走到一起的以外,,絕大部分都是從一開始就成了好朋友,,彼此關(guān)照,共同渡過,。
其中,,小四、邵強,、光光,、鄺老八,這四個人與我之間的關(guān)系,,堪稱死黨,。
這幾個人里面,最圓滑的是鄺老八,,年紀也最大,,所以因為有他的緣故,加上其它人或多或少在外面都有不少的照應(yīng),,在監(jiān)獄的那幾年,,我?guī)缀蹙蜎]有遇到那種過不去的坡坡坎坎,無論是和管教還是和犯人,,相處都還融洽,。
出獄那天,一個隊的兄弟們湊錢搞了一桌菜,,死黨里面除了邵強比我先走一步,,小四、光光,、老八他們?nèi)紒砹???墒牵恢朗裁丛?,這頓飯吃得并不舒服,,我竟然舍不得他們。
“人生于世上有幾個知己
多少友誼能長存
今日別離共你雙雙兩握手
友誼常在你我心里
今天且有暫別
他朝也定能聚首
縱使不能會面
始終也是朋友
……”
沒有酒,,我們以茶代酒,,相約以后外面再見,在歌聲中,,老八命令我吃光碗里所有的飯,。
想到終于重獲自由,2000多個日日夜夜的煎熬,,那些我丟失的大好年華,,想起從此以后,我和宋小可,,還有小薇,,我們就都是坐過牢的人了,,我轉(zhuǎn)過頭去,,臉上全是淚水。
來的時候沒有哭過,,在看守所那么惡劣的環(huán)境里面也沒有哭過,,沒想到走的時候居然會流淚。這還不算,,回到家,,看到媽媽滿頭的白發(fā),姐姐買好的全新的衣服,,還有爸爸默默做好的一桌飯菜,,我的眼淚再次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俗話說山中無甲子,,寒歲不知年,,在坐牢的這幾年,成都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家里呆了不到三天,,迎著金光閃閃的大太陽,我獨自走到熟悉而陌生的街道上,。
這個時候的成都,,城市已經(jīng)悄然擴張了不少,我熟知的西門這一片地域,,除了琴臺路基本沒有變化,,青羊?qū)m這一片,,向外走,光華大道,,三環(huán)路,,那些雨后春筍般冒出來的高樓大廈,寬闊的車道,,行色匆匆的路人,,一切都改變了,但是一切又好象都沒有變,,只是,,在這座城市,我已經(jīng)找不到歸屬感了,。
又轉(zhuǎn)過幾條街,,我不由自主往東門那個方向走去。我發(fā)現(xiàn),,幾年的牢獄生活,,不間斷的勞動,以前那個身材單薄的我早已經(jīng)脫胎換骨,,盡管眼前到處都是陌生的街道,,叫不出名字的樓盤,可是以我如今這樣的塊頭,,從陌生行人注視我的眼神,,我知道,我已經(jīng)今非昔比,。
以前年幼無知,,自己以為帶把刀在身上就成了大俠,然而此時此刻,,盡管我手無寸鐵,,可是生活的歷煉,卻讓我覺得自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神圣不可侵犯,。
我失去的,,我要全部尋找回來。
這幾年,,最讓我不能接受的事情是小薇從來沒有來看過我,,聽宋小可說也沒有去看過他。算算時間,,她呼吸自由空氣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三,、四年了,為什么這么久都沒有來看我們呢,?即使人不來,,寫一封信總是應(yīng)該的吧,?可是,即使是一封信,,小薇也沒有寫過,。
從小到大,對于未知的世界,,那些不明白的事情,,我的探索欲總是很強。
我不管小薇是不是已經(jīng)不再愛我,,也不管在她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只是想要弄清楚,為什么這么久她都對我們不聞不問,?我一定要弄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宋小可的家還是在老地方,,只是外面的街道完全變了模樣,。如果不是那段青春歲月留下的印象實在難以磨滅,我想,,我很難再找得到他們家所在的那一幢樓房,,那個黃色的屋頂。
“許連,!”
宋媽開了門,,一把把我抱住,,還沒說話就開始哭了,。
小薇并不在家,宋爸從屋里出來,,也拉住我問長問短,。
他們都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