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二,、資本的血腥
魏德彪在岸邊向著海中眺望,,當(dāng)他看到水師的那艘船突然止步不前時,他心中一動,,開始緊張起來,。
他與水師中的那幾人早就議定,,沒有絕對把握,寧可不動手,,若是動手,,也要做成周銓溺水而死的假像,免得事后追究起來難以脫身,。
現(xiàn)在看來,,他們是動手了!
“在海上,,應(yīng)當(dāng)無礙,,那廝是京師人士,一輩子最多就是在汴河里打過滾,,到得海中,,肯定是旱鴨子……必然成功!”
魏德彪握緊拳頭,,過了好一會兒,,看到那船開始返回,他心中越發(fā)歡喜:“定是成功了,,要不然,,那船該繼續(xù)上前,會登上連島,,現(xiàn)在看來,,一定是小狗死了,他們又打撈不著,,只能返回,!”
船越來越近,魏德彪心怦怦直跳,,拼命向著船頭望去,,只是水師船的船頭較高,,他看來看去,只看得依稀的人影,,仔細(xì)看去,,卻是馮延壽與水軍軍卒,并沒有看到周銓模樣的人,。
“哈哈哈哈……”魏德彪忍不住仰天大笑了四聲,,然后又怕別人從他的神情里看出什么來,止住笑,,一臉嚴(yán)肅地等著,。
只不過偶爾他眉宇間,還是會閃過一絲笑意,。
船終于靠岸,,魏德彪再次確認(rèn)了一遍,除了周銓之外,,他尋來的那三位海州賊同黨也不在,,他心中又有些忐忑起來。
不過當(dāng)他看到馮延壽面色難看的模樣時,,這顆心算是定了,。
若是周銓還在,這馮延壽肯定是在奉承周銓,,現(xiàn)在只有他一人在船頭,,證明周銓真的出了意外。
“馮巡檢……”魏德彪迎了上去,。
馮延壽向他略微點(diǎn)頭,,不待船搭好舷板,就跳上了岸,,魏德彪走到他身邊,,裝出一副好奇的模樣:“船不是要上連島么,怎么回來了,?”
“出了意外,,周衙內(nèi)落水了?!瘪T延壽簡單地道,。
“啊,人怎么樣,?”魏德彪驚呼,。
他演技雖好,可是已經(jīng)接近他的馮延壽卻不想再配合了,猛然抬腳一踹,,直接將這廝踹翻在地,,馮延壽拔出腰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狗賊,竟然敢算計(jì)爺爺我,!”
“馮巡檢,,馮哥哥,你這是哪里的話,,我與哥哥一向交好,,怎么會算計(jì)……算計(jì)……”
魏德彪還在大叫,但聲音突然斷斷續(xù)續(xù),,因?yàn)樗吹街茔審拇咸诉^來,,緊接著,他安插來的三個海州賊同黨,,其中兩人被綁著拖了過來,。
看到這兩個渾身血跡斑斑的家伙,魏德彪哪里不明白,,自己的計(jì)劃已經(jīng)失敗了,。
“魏海怪,你這狗娘養(yǎng)的,,為何不告訴我,,他的水性比你還好!”
“你這狗賊蠢貨,,根本就上當(dāng)了,,他就是要引你下手!”
那兩個受了酷刑的家伙,,此時把恨意完全轉(zhuǎn)移到了魏德彪身上,,魏德彪張大嘴巴,再回憶起此前點(diǎn)點(diǎn)滴滴,,原本想要自我辯解的,,此時換成了失魂落魄。
“都是……陷阱,,他在誘我動手,,為何要如此,他真要對付我,,原是很簡單的事情,,為何要布這陷阱……不對,他的目標(biāo)不是我,,而是海州賊余黨,,他要順著這些家伙身上,,興起大獄!”
想到這里,,魏德彪覺得自己明白了許多事情,。
“啟年,交給你了,,問問他,,連島上的漁民,是否與海州賊有關(guān),?!敝茔尩穆曇繇懫稹?p> 連島上的漁民能與海州賊有什么關(guān)系,,了不起有點(diǎn)拐彎抹角的聯(lián)系罷了,,周銓說這句話,王啟年心領(lǐng)神會,,就是魏德彪,,也隱約明白了什么。
這小子的目的,,是通過自己,,牽連到連島上的漁民村落……他想要對連島下手,難怪,,難怪,!
魏德彪一直覺得自己是心狠手辣貪婪無恥之輩,但現(xiàn)在他發(fā)覺,,自己和眼前這少年相比,,似乎還有差距。
在另一邊,,張順也聽出了周銓的意思,,他拉著周銓到一旁,沉聲問道:“周大郎,,你要為難島上的漁民,?”
“島上有數(shù)十戶漁民,接近百戶,,我要這座島有些用處,,他們在島上活動,容易走漏了島上的消息……張叔,,你莫以為我是要為難他們,,我是給他們指條新路,借著這胖子之事,讓他們離開連島,,但可以到我們手下做事,,比如說,先在張叔手下,,張叔日后帶船隊(duì)出海,,難道不需要這些既可靠,又有海上經(jīng)驗(yàn)的水員,?”
“當(dāng)真不是為難他們,?”張順猶自不信。
“我與張叔說實(shí)話,,我有一個產(chǎn)業(yè),比起雪糖還要賺錢,,放在陸上,,別人會下手,故此只能放在這座島上,!島上這些漁民,,原本日子過得苦哈哈的,偶爾還要客串一下海賊,,我讓他們有口穩(wěn)定的飯吃,,做得好,子孫還有大前途……你覺得這樣是不是為難他們,?”
“既然不是為難他們,,為何不直接去說?”張順沉默了會兒,,周銓的允諾,,他還是相信的,但是他不解的是,,周銓為何不與島上漁民說清楚來,。
“告訴他們我有個賺錢的生意要在這里做,他們會離開嗎,?相反,,當(dāng)官府說他們有與海賊勾結(jié)的嫌疑,此時我告訴他們,,我有產(chǎn)業(yè)可以安置他們,,你說他們會不會離開?”
因?yàn)閺堩樳€算是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周銓才會給他解釋得這么清楚,。周銓了解此人,知道這人有些正義感,若不解釋清楚,,他心中存有疙瘩,,以后反而會出事。
果然,,聽得周銓這話,,張順想了想去,不得不苦笑道:“雖然明知你這樣做,,其實(shí)是有些不義,,但我也不得不承認(rèn),唯有你這樣做,,才能解決問題,,你的目的達(dá)到了,百姓也能得利,?!?p> 見他認(rèn)可此舉,周銓這才放松了心意,。
如周銓所言,,當(dāng)魏德彪落到王啟年手中后,沒有多久,,他與那兩名廂軍軍士的口供就呈在了蘇邁案幾之上,。
見是與海州賊之事有關(guān),蘇邁不敢怠慢,,立刻調(diào)動廂軍和差役,,先是將廂軍中與魏德彪、海州賊勾結(jié)的人清了一遍,,緊接著又將島上的漁民全都拘上岸,。
有周銓的提示,加之蘇邁也不是殘民的酷吏,,因此雖然這些人都惶惶不安,,整個過程卻還順利,并沒有出現(xiàn)傷亡事故,。
對這些人,,接下來是分別處置。那些確實(shí)與海州賊相勾結(jié)走私私鹽者,,發(fā)配于沿?!獙?shí)際上就是塞入正在建的船場,充當(dāng)苦役,。
而未與海州賊勾結(jié),、也沒有其余犯禁事者,,則因其“僻居海島,不宜管治”為由,,被強(qiáng)制從連島遷了出來,,同樣也編入船場之中,充當(dāng)工匠,。
苦役與工匠相同之處在于,,他們的家人也同樣被帶到船場,在某種程度上充當(dāng)人質(zhì),。不同之處,,苦役者只有每日二十五文錢左右的料錢,一家糊口尚且艱難,,其家屬也必須在船場尋份工作,;工匠每日則從三十文到八十文不等,若能有一技之長,,甚至可以拿到京師中每日兩百文的工錢,。
再加上其余招募的鹽戶、漁民等,,在很短時間內(nèi),,這尚在籌備之中的船場,,便擁有了近千勞力,,這些人被分成三批,同時開始船場,、碼頭和鹽場的建設(shè),。
“鹽場?”聽得周銓如此安排,,蘇邁吃了一驚:“你不是與我說了,,海州鹽價(jià)高質(zhì)次,故此積壓難銷,,不作私鹽,,根本無法賣出么?”
“那是以舊法煮鹽,,自是不成,,但我引用畦鹽制法,再加以改進(jìn),,所造之鹽,,價(jià)廉物美,不愁沒有銷路……蘇公來海州,,我無以為禮,,便獻(xiàn)此鹽場,,聊為蘇公壽!”
蘇邁對周銓本有結(jié)攬之心,,若不是蘇轍去世,,他甚至想將之舉薦于叔父門下。如今聽得周銓好意,,要為他送上一份功勞,,他自然不會拒絕。
只是在心里暗想,,這份功勞,,無論如何也少不得周銓的名字,若是能成,,他當(dāng)將事情始末上奏朝廷,,并向當(dāng)政力薦周銓,不使這等少年英才,,長期蹉跎,。
周銓的新法就是曬鹽法,在近千年之后,,海邊許多鹽場,,也仍然是采用這種方法,故此周銓并不陌生,。
“除鹽場之外,,我已經(jīng)寫信與家父,自徐州運(yùn)水泥來,,同時派來匠人,,幫助修建港口碼頭,傳授水泥用法,?!敝茔層值馈?p> 蘇邁大喜:“在京師時,,我眼見御街上在鋪用水泥,,便覺得此物將盛行于事,只是聽聞京師產(chǎn)量不足,,令尊與你出京至徐,,便是為了增加產(chǎn)量……我這邊用上,會不會少了朝廷供奉,?”
“自然不會減少朝廷供奉,,無論是在利國監(jiān)還是在此,我們都需要朝廷的大力支持呢,?!敝茔尩?。
若換了古板之人輩,肯定要說這是獻(xiàn)媚于天子,,乃不忠之舉,,不過蘇邁受其父影響,對此倒不是太過在意,。
好在蘇邁沒有從其父那里學(xué)來毒舌,,否則也會很難相處。
“此時冬日,,多風(fēng)少雨,,雖然太陽不烈,但風(fēng)吹亦可吹干海水,,利于造鹵成鹽,,若是速度快,在新年之后便可成第一批鹽,。有了鹽場之功,,蘇公再推廣棉花種植,便可多幾分底氣,?!敝茔屨\懇地道:“蘇公,我雖有些私心,,但我規(guī)劃之事,,皆是利國利民之舉,還請?zhí)K公明鑒,?!?p> 蘇邁一驚:“你這般說的意思……是要離開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