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日去吏部,,您可是知道了些什么,?”裘風明知顧問道。
粱胤桓發(fā)了一通脾氣后,,原本積壓在心中的那團洶洶烈火稍許漸漸減弱,,最終只剩下幾粒火星子不死心地跳躍著,。粱胤桓拖著異常沉重的步伐,,走至裘風對面的位置上,重重坐下,,身子無力到酸疼,。他隨手執(zhí)起裘風剛才飲過的酒杯并滿上,雙手仍然因為余悸而有些顫抖,。仰頭干杯,,火辣的烈酒穿喉而過,在胸腹間擴散開去,。粱胤桓再度抬眼時,,他眼中怒意已消,可哀色卻愈發(fā)濃重,。粱胤桓將上午在吏部與胡志涵談話的大致內(nèi)容告訴了裘風,,說到關鍵處時,還難以自持地哽咽停頓,。最后他聲線低沉地問道:“這真的不是你們刻意安排的嗎,?”
裘風聽完事情的經(jīng)過后,沉寂了許久,,臉上平靜得無絲毫漣漪,,緩緩道:“殿下把草民弄糊涂了。殿下當初斬釘截鐵地要求我靈山幫徹查此案,,怎么現(xiàn)在事情終于有些線索了,,殿下卻這樣氣沖沖地跑到我煙雨樓來質(zhì)問我呢?這樣的答案難道不正是殿下所尋求的嗎,?”
“不…這不是我想要的,,不是的….”粱胤桓急促地搖晃著腦袋,他仍舊無法接受這令人崩潰的真相,,口中呢喃道,,“是我害死他們的,,是我害死了慕晨,是我害死了長煙,!”
“殿下不想接受?還是殿下不能接受,?”裘風饒有深意地望著粱胤桓,“世事往往如此,,越是真實就越是殘忍,。有時候,活在虛幻和謊言中也未免不是一件壞事,,殿下又何必非要求個明白,,去偽存真呢?”
”你在說什么,?,!”粱胤桓陰惻惻地盯著裘風,毫不掩飾眼中的詫異和鄙夷,,“原本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現(xiàn)在我知道了云相的苦衷,,知道曾經(jīng)有那么多人為了我而付出生命,,你叫我如何自欺欺人?如何當作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
“那殿下打算怎么做,?”裘風冷冷問道,“殿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到了案子的突破口,,接下來準備如何翻案,?”
頓時,粱胤桓被裘風的問題問得啞口無言,。從他得知云相的苦衷那一刻開始,,他腦中就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還云氏滿門一個清白,,還天下一個真相,。可是他卻沒有好好細想過,,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下去,。
“殿下難道是今日才知道云氏一族是遭奸人所害嗎?在殿下的心里,,他們從來都是清清白白的,,不然的話,殿下也不會要求我靈山幫暗中調(diào)查此案,?!濒蔑L雙目沉沉,,似是凝聚著一股風暴,連嗓音也變得凌厲起來,?!翱墒堑钕掠袥]有想過該如何替亡者雪冤?是搜集所有的證據(jù),,拉著吏部尚書作人證,,然后請奏皇上重新徹查舊案?還是朝堂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親自揭發(fā)霍培安與皇帝當年的勾當?”
裘風不斷發(fā)問,,可粱胤桓卻是一個都答不上來,,他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原本立體深邃的五官擠在一起,,看上去格外揪心,。粱胤桓明白裘風話中的意思,現(xiàn)在的他,,的確沒有任何能力和勢力,,能保住他自己就已是費盡周章,謝天謝地了,,又談何替他人雪冤平反,?更何況當年舊案的始作俑者正是如今天下最有勢力的兩個人,他們又怎么會重審舊案,,打自己一個耳光呢,?
思及此處,粱胤桓只覺憤恨難當,,他恨霍培安和粱胤昊,,也恨上天的不公,可是他最恨的就是他自己,。當初他害了云家滿門不說,,如今卻又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奸佞小人逍遙富貴,。粱胤桓從沒覺得挫敗感如此強烈,,好像自己就是個廢人,是個只會連累他人的害人精,。再多的烈酒也無法平復他心中的憤懣,,粱胤桓伸手將拳頭狠狠砸向桌面,體內(nèi)的怒火仿佛在下一刻即將爆發(fā),。
裘風見狀,,趕忙一邊心疼地查看被敲擊的紫檀木桌面,,一邊勸阻道:“殿下可手下留情啊,殿下傷著自己是小,,損了我煙雨樓的東西可是大,。我們是小本買賣,賺錢不容易的,,而且當初開煙雨樓的目的就是為了想方設法從那些達官貴人的嘴里撬出點有用的信息來,。要是把我這里給砸了能還逝者清白,砸了也就砸了,,可惜事情沒有那么簡單,,還望殿下體恤啊,!”
若不是粱胤桓早就摸透了裘風的秉性,,習慣了他說話的風格和方式,不然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語,,怎么可能不與他計較?但是此刻粱胤桓卻毫無心思,,好像沒有聽到裘風的話一般,反而斂下激動的神色,,謙和地詢問道:“我該怎么做,?要怎么樣才能替他們平反冤案?你靈山幫能人異士極多,,又曾多次出謀劃策替我解圍,你們一定能想到辦法的,,對不對,?”
“以現(xiàn)在的局勢來看,裘某能給到的建議就是:什么都不要做,!”裘風少有地收起調(diào)笑的表情,,一臉正色道,“殿下回去之后不要談起任何有關舊案的事和人,,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胡大人,,就當今日的事情不曾發(fā)生過?!?p> 粱胤桓幾乎是想都不想就立馬反駁道:“這怎么可能,?!”
“殿下且耐心聽我把話說完嘛,!”裘風揚了揚手,,示意對方稍安勿躁,“我是說現(xiàn)在什么都別做,,又沒說以后也無作為,。殿下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按兵不動,,盡量獲得皇帝的信任,待殿下的地位穩(wěn)固之后,,便想法子暗中挑撥那狗皇帝與奸相的關系,,從而加深他們之間猜忌和懷疑。只要這二人的關系不再牢固,,不再互相幫襯,,咱們才有機會!”
說完,,粱胤桓仍是低頭沉默不語,,臉色已由紅轉白。裘風也有些不忍,,再度沉吟道:“殿下,,小不忍則亂大謀,萬不可讓咱們先前的所有努力付諸東流??!”
“好!我忍,!”粱胤桓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口中迸出這么幾個字,,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可是你們也必須知道,,這個案子我是管定了,不論前方的路有多難走,,我的決定都不會改變,。我會按照你們的建議對梁胤昊虛與委蛇,可你們也必須想盡辦法徹底查清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