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香卿嘆口氣說：“實際，沐輕塵多少也喜歡這個城市,，要不他早離開了,。這個城市如此冷漠,，沒有一個熟人,，他便不會活得太累,，也不需要帶什么面具,。你要知道,，沐輕塵很要面子的,，不甘人后,。那時我說他不到二十六就做了副科長，該很有前途,。他卻說,，有些人當副科長一輩子，即使后來者也在他頭上踩一腳,。他要活成他自己,，不是為別人臉色活著的?！?p> 又是要活成自己,，有許多人為了活成自己，付出沉重代價后仍然不是自己,。陸赫泉忽然明白自己為什么來南下了,，也是為了活成自己?？墒乾F(xiàn)今,，他該是活成自己還是沒有？他自己又該是什么樣呢,？沒有明確的樣本,，活成自己，就是孤身一人,，沒有他人紛擾,，也不為他人分憂,，每天自私地為自己計量？這就是自己嗎,？
洛香卿喋喋不休地說著不相干的話,，漫無邊際。但陸赫泉明白她與沐輕塵之間的感情,，多年的磨合,，怎可能一下子割舍開來？她仍然愛著沐輕塵,，愛情這東西,，虛無飄渺，可又真真切切地存在,，能摸到而看不到,。她憂傷正說明她在乎沐輕塵，沐輕塵在她的腦海中烙了印,。
陸赫泉想該去找沐輕塵,，他們應該去喝酒?？墒倾遢p塵現(xiàn)在是否珍惜這個女人呢,？他們相處那么久，他不曾正式地提到她,。這個女人在他眼里該是什么樣子,？美麗可人？那他為什么與別的女人廝混,？難道正如洛香卿所言,，男人都有賤的毛病,？
陸赫泉有嗎,？他突然問住自己。
后來他騰開了床,，讓洛香卿睡床,，自己打地鋪睡。熄燈后,，陸赫泉忽地對云沫曦生氣了,，如果她不是那樣不近人情，也不用睡地板,。就這樣,，在怨恨中睡下，陸赫泉又看到漫天的烏鴉飛在空中,，一圈一圈地旋悠……
半夜陸赫泉被什么刺疼,，頓時醒過來,，不覺中哎喲地叫起來。這時有人連聲對他說對不起,，他隱約看到眼前站著一個人,，該是洛香卿。
陸赫泉潛意識按住腦袋,，手又被什么刺痛,，頓時明白是仙人球刺痛了他。
“搞什么鬼,？”他嘟囔著爬起來開了房燈,，頓時嚇了一跳，洛香卿只穿了三點內衣,，正準備上床。
她鉆進被窩,，對陸赫泉微笑,。“上衛(wèi)生間,，也不知道碰到什么,，把我腳扎了一下?！?p> 她一點也不害羞,，還對他嘻嘻笑笑。陸赫泉心里發(fā)毛,，忘了仙人球刺疼了他,。彎腰把仙人球拿開放到墻角，順手熄滅了燈,。
黑暗中洛香卿噗哧笑了,。“看你緊張的樣子,，真好笑,。人家不過是喜歡這樣睡而已?！?p> 陸赫泉沒有搭腔,，睡意頓時全無，心中暗暗說明天一定打電話給沐輕塵,。
陸赫泉給沐輕塵電話,，想見他。他說去酒吧喝酒,。陸赫泉想到新型肺炎,，頓時反對,。
“還去那地方啊，這時候,，最好找清靜的地方,。”他說,。
“哈,，原來你怕死啊，死算什么東西,，你可讓我失望一次啊,。”沐輕塵電話那頭呵呵笑了,。
“得了,，我可是年紀輕輕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敝劣谠诓辉诤跎狸懞杖舱f不明白。
“怕什么,，要死我陪你一起死,。什么好日子，你以為還有什么好東西等著你啊,，我看世界末日來了照樣行們的樂,。”沐輕塵說得很輕松,。
陸赫泉感到幾天不見,，他似乎消極好多，但不甘落后,?！澳呛冒桑睦镆?？”
“鳳凰廣場的摘星閣,，我等你?！便遢p塵說完掛了電話,。
陸赫泉到酒吧時，沐輕塵已經早早在那里,，正和幾個女人說笑,。酒吧沒有他想象的熱鬧，畢竟像沐輕塵一樣無畏于死亡的人不多。待看到沐輕塵時,，感到吃驚,，二個月不見，他憔悴許多,，原來厚實的下巴也尖瘦了,。
有小姐見到陸赫泉，便沖他笑笑：“好久沒見你過來了,?！?p> 陸赫泉想大概是她們與客人打招呼的方式，也就回之微笑,，不再理會她們,。沐輕塵對她們招招手，她們就離開了,。
沐輕塵指著她們的背影說：“看不出啊,，你竟然是這里的常客,，還跟這類小姐勾搭上了啊,。”
“狗日的,，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可是第一次來這里,?！标懞杖R道。
“看吧,，虛偽了吧,，剛才小姐還說你好久沒來了呢?！便遢p塵不信,。
“得了，不過是招呼客人的方式,，你是這場合的?？瓦€會不知道？”陸赫泉沒好氣,。
小姐送過來一打紅烏,，沐輕塵不再說什么。
他們飲了幾杯,，沐輕塵對他笑,。“還記得那次我們見的嫵媚和於曉曉嗎？”
我笑了笑,，忽感到悲楚,，於曉曉的樣子立即閃在眼前。
一切都是擦肩而過,，不留什么印痕,，這就是一夜情。不攙雜感情,，僅僅是杏,，恰是它的迷人之處，男女之間沒有比這再純粹的東西了,。
“聽說你和云沫曦搞上了,？”沐輕塵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就那么回事,?！标懞杖幌肷钫劇?p> “她好像大你許多呀,！”沐輕塵嘴角浮著微笑,。
“這該怎樣說，就像你與恐龍或是蛇左愛一樣,?！痹捳f出口，陸赫泉就后悔了,，不該做這樣的比方,。實際陸赫泉與云沫曦絕不是什么蛇或是恐龍，他們只不過是沙漠并生的一對仙人掌,。
“哦,，你出乎我的意外?！便遢p塵嘆口氣,，隨后說：“女人很好，千萬別傷害她,。也不知你感覺到沒有,，她是愛你的。那眼神,，總有些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可是注視你時，她的眼睛變得明澈,?！?p> 沐輕塵語氣平緩，好像整個人醉了似的。云沫曦愛他,？打死他也不信,。他倒認為，她看沐輕塵的眼睛才是明澈的,?？墒顷懞杖幌霠庌q。
“再來一瓶吧,？”陸赫泉問沐輕塵,。
他點了頭?！澳阏f我們寫了那么多的愛情小說,，可是我們明白愛情的真諦嗎？知道愛情是什么樣嗎,？我們都在堅持自己的偏見,，即便愛在眼前我們也看不見，我們還有什么理由來寫愛情小說來闡釋愛呢,？分辨不出真愛與假愛,，多少都有些在自欺欺人。明知道是欺騙他們卻裝著一本正經地相愛,，而真誠的愛情擺在眼前,，他們卻視而不見，這是他們悲哀的緣由,?！?p> “我看了，許多東西他們最好不深了解為好,。許多東西看上去很好，這就行了,。若想探究深層的東西,，他們都會失望，所以我寧愿不相信愛情,，也就無所謂真愛假愛,。”陸赫泉為自己斟滿酒,，想敷衍關于云沫曦的爭論,，陸赫泉也說不明白與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我以前也是這樣看,，沒把愛情當真,，把她當成身上的飾品，可有可無?？墒俏抑烙性S多飾品他們會一生一世戴著的,。”沐輕塵搖晃手中的酒杯,，白色的泡沫溢出杯沿,。
陸赫泉不再言語，不明白他話中的真實意思,，也不理解自己的說法,。至于他自己是不是不再重視愛情，也不是太清楚,。只是想到愛情,，就感到嘴唇咸咸淡淡的，口中頓時潮濕起來,。
“你知不,，那女孩的父母希望我娶了他們的女兒?！便遢p塵忽說,。
陸赫泉一時木然起來，感到好笑,，把女兒嫁給一個強“奸,，犯”？
“他們說娶了他們女兒就不要兩萬塊錢的賠償,?！便遢p塵玩弄著手中的酒杯。
“你該不會答應了吧,？”我想起洛香卿與沐輕塵之間恰有了矛盾,。
“你看我會嗎？我會為了兩萬塊錢娶一個老婆嗎,？”他盯著陸赫,。
“我想你不會?！贝_實不相信他會是那種人,。
“如果女孩父母很有錢呢，況且女孩也不錯呢,？”沐輕塵仍盯著他看,。
陸赫泉猶豫了，這實在是個誘惑,。沐輕塵說過,，這個城市屬于有錢人的,，現(xiàn)在他要變成有錢人了，要變成這個城市的主人,，他能經受住誘惑嗎,？
沐輕塵笑了?！皨尩?，我真希望自己死上一次，然后再活過來,?！?p> 他們干杯，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顫抖,。換了你陸赫泉呢,，是不是也倉促結婚？
“好容易熬過上訴期,，一切應該沒事了,，洛香卿已替我支付了賠償金?！便遢p塵若無其事地說,，說完一口把一杯酒飲下。
眼前的幻境一下子消散,，他們又回到現(xiàn)實,，他們不過是這個城市的一個過客，像一只候鳥一樣,，始終要飛走的,。
“可惜，這么好的機會,?！标懞招α恕?p> “是啊,，一個好的機會,，我?guī)缀鮿有牧恕Ｄ桥⒌难炯t大腿時我仿佛年輕許多,。”沐輕塵眼中飄過一絲渺茫,，眼睛黯然下來,，又倒了一杯酒。
陸赫泉不知道說什么好,，沉默地盯著酒杯,，黃色的啤酒散著世界末日的黃色,，讓人發(fā)怵。
“實際洛香卿與你很相配,?！标懞杖f。
“洛香卿,，她是不是美得過于標致,？”沐輕塵的眼睛一下子又明亮起來，盯著他看,。
“美得過于標致,？這是個好詞?！标懞杖α?。
“她一定在你那里，我猜也知道,?！便遢p塵也笑了。
“你愛她嗎,？是不是愛得很深,？”
“怎么說呢，多少有那么一點,?？墒窍嗵幍糜茫硕疾蛔⒅剡@些了,，在一起曾經快活就行了,。”沐輕塵晃動著酒杯,。
“曾經快活就行了,？”他盯著沐輕塵看，感到不可思議,。
“快樂是不會長久的,，曾經快樂那就了不起了?！便遢p塵加重語氣,。
“說也是?！标懞杖械姐遢p塵說得有道理,。
隨后又說到：“愛有兩種表達方式，一種是語言,，一種是行動,。也許現(xiàn)在你倆是通過行動來闡釋愛情,，你們并沒有失去愛?！?p> “我并不是說不再愛她,，不過現(xiàn)在她比我有錢，她可以不在乎我了,?！便遢p塵平白地一句。
陸赫泉頓時感到意外,，沐輕塵有許多都出乎人意外,。“你怎么也這樣傳統(tǒng),，還計較掙錢的多少,？我巴不得找一個富翁的女兒呢?！?p> “如果你真找到,，你一定會后悔的，這是注定的,，因為我們是男人,。”沐輕塵多少醉了,。
“你不是我想象的沐輕塵,，真的不像?！标懞杖械绞?。他如果真的愛著洛香卿，那他就不會介意這些,。
“老弟,，我比你大好多呢?！彼⒅懞杖?，語重心長地說。
“正是如此,，我把你當兄長看,，而沒有把你當成朋友?！?p> “這就對了,，作為兄長，多少像個英雄才對,，而我不是英雄,。”
“你開始還說過,，愛情就在眼前,，我們不曾珍惜，這是我們悲哀的所在,。你既然知道,，為什么不珍惜洛香卿？現(xiàn)在,，她在我那里,，她等著你去找她回來的?！?p> “隨她了,，有許多東西我自己就不明白，你局外人也不會明白的,?！便遢p塵直愣愣地看著陸赫泉。
他不再說什么,，也許他們都需要冷卻一下,，才會珍惜愛情的不易。
“你當年為什么辭了政府的工作,？”陸赫泉有些好奇,。
“你想知道，還是洛香卿著你來問我,？”沐輕塵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不關洛香卿的事?！边@確實不關洛香卿的事,。
“為了洛香卿。你知道我為什么被提為副科長,？那是因為那位局長想讓我娶她女兒,，所以我只好辭職?！便遢p塵不緊不慢地說,。
陸赫泉沉默下來，知道沐輕塵該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因為他是常人,。可是太讓人意外,，他竟會為了愛情而舍棄事業(yè),。他原本會平步青云,，真有些可惜，能為愛情舍棄事業(yè)的男人不多,。
可是怎樣解釋此時沐輕塵和洛香卿的關系呢,？是不是激情過后開始索然無味？這可是經過考驗的愛情,，難道也不能持久,？
“你后悔過嗎？”陸赫泉迫切的想知道,。
“后悔,？誰知道呢。只不過,，我從沒有為自己的抉擇后悔過,，想來這次也不會?！彼骄彽厥婵跉?。
“你是愛她的，何必自己扭自己的勁,，你該接洛香卿回來的,。”
“愛,？人能靠愛情生活嗎,？”他該是醉眼昏花。
陸赫泉忽然明白,，沐輕塵和洛香卿都實在了,。實在中人，愛情不再是生活的全部,，也不再重要,。
他們出門時，沐輕塵醉了,，搖搖晃晃地走不穩(wěn),。陸赫泉扶著他走，沐輕塵忽地拉住陸赫泉的手說：“答應我,，別對洛香卿說當年我是因為她而辭職的,，我不想讓她有負擔?！闭f著撇開陸赫泉,，大步往前走，好像他還沒有醉。
看著他乘上出租車,，消失在都市的霓虹中,。陸赫泉在黯然的夜里，站在街頭,。一片塑料袋被風吹起,，在天空中扶搖直上，飄飄然地舞著飛揚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