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輕塵沒有理會他,,繼續(xù)說:“赫泉,,是你的存在激活了我,。你知嗎,,我一直在逃避,。自從來了南疆,,就一直不順,,后來成了寫手,,可以掙錢糊口,也可以隨心所欲,,可這該是什么職業(yè)?。空缒阏f的,,我們僅僅是影子,,見不得光的。有時真想重新回頭去做公務(wù)員,,可是人一生就那一兩個機會,,放棄了便不會有機會了,人是不能回頭的,?!彼舸舻刈粲兴?。
陸赫泉愣住了,,盯著酒杯看,啤酒泡沫開始破滅,,沙沙地響著,,陸赫泉感到身體的細胞似乎也在隨著沙沙破滅,讓人感到壓抑,。
“沐輕塵你后悔嗎,?”陸赫泉感到自己在顫抖,手中的啤酒濺了出來,。
“后悔,?”沐輕塵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后迷茫的眼睛盯著他看,。那時陸赫泉感到自己醉了,,眼花繚亂,頭昏昏然了……
沐輕塵就要離去,,陸赫泉多少有些不舍,,但實在沒什么挽留的理由。也不知道他的離去是好還是不好,,說不定,,他真的去植樹造林,他人生的意思遠比在這個城市偉大,??墒沁@是否說明他在這個城市中已經(jīng)失敗,?陸赫泉無從得知,,他的離去似乎也讓他看到自己的將來,,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陸赫泉希望他能留下來,,他們從頭開始,。
陸赫泉請沐輕塵出來喝最后一次酒,這次喝白酒,,而且是高度酒,,52°的瀘州特曲。陸赫泉喜歡這種酒,,喝在口里甘而不辣,。他欣然應(yīng)允。
他姍姍來遲,,那時陸赫泉以為他不來了,,因為已經(jīng)快晚九點。
“東西都收拾停當(dāng),?”陸赫泉問。
“收拾完了,,明天下午的飛機,。”他說,。他看上去精神很多,,新剪了頭發(fā),胡須也刮了,,只是臉色還是很蒼白,。
“那么匆忙干什么,說實在我真不想你離去,?!标懞杖械讲缓檬堋?p> 沐輕塵笑了笑,?!皻g迎你到仙居來玩,我在那里等你,?!?p> 陸赫泉為他斟滿酒。
“今天怎么想著喝這么烈度的酒,?”沐輕塵問到,。
“風(fēng)瀟瀟兮,壯士一去不復(fù)還,。在這個諾大的城市里,,就你一個朋友,,既然分別,自然烈酒最夠情義,?!标懞杖恃b悲壯。
“去,,別說得這樣肉麻,。”沐輕塵笑了,。
他們吃了菜,,就干了幾杯。
“今天我不要喝醉,,適可而止,。”沐輕塵放了酒杯說,。
“不喝那么多,,萬事都求齊全,我們就喝個十全十美吧,?!标懞杖ㄗh到。
沐輕塵不知自己的酒量,,想著十杯是個小數(shù)目,,往日十瓶也喝過,當(dāng)然那是啤酒,。所以他一口應(yīng)承,。
他們五杯進肚,因為喝快酒,,嘴就開始麻木,,吃起菜來只覺苦澀。陸赫泉知道自己的酒量在一瓶左右,,沐輕塵絕對沒有,。沐輕塵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菜,而陸赫泉拼命喝茶水,。
七杯過后,,沐輕塵眩暈了,忘了開始的約定,,自己拿瓶子直倒,。
“赫泉,歡迎你來我老家,到那里我好好地款待你,?!比碎_始說胡話了。
陸赫泉見菜吃得差不多,,就買了單,,扶著他出來?;氐剿淖√?,陸赫泉讓沐輕塵躺下。見他很快睡熟,,便給洛香卿電話,。
“我是陸赫泉,沐輕塵在我這里,,你來接他好嗎,?”
那邊沉默好久沒有說話。
“洛香卿,,你說話啊,。他明天下午就離開這個城市,再也不來了,?!?p> “他許多次就說明天回老家,也沒見一次成行,。”那邊不冷不熱,。
“可這次他是認真的,,我看到飛機票了?!?p> 那邊又是不出聲,,陸赫泉有些著急。
“你是外人,,不明白我倆的關(guān)系,,我倆分分合合已不是一次了。你曾說過,,注定在一起棒打不散,,注定分開也不能勉強?!彼Z速平緩,,好像茫茫上蒼已被她看透一樣。
“鬼知道你們發(fā)生了什么事?明明都相互愛著對方,?!标懞杖悬c急躁,人家把你看成外人,。
“那天陳老板出事,,他說搬個地方住,我說不想搬,。因為房子我已經(jīng)買下,。他就惱羞成怒,說我私下買房不和他商量,。就這樣,,拍拍屁股就走了?!甭逑闱浜芷届o,。
“這就是你不對了。兩個人過日子萬事需要商量呀,?!?p> “你怎么也像我奶奶,大道理有,,小道理也不少,。我要是和他有個商量,這房子就買不了了,?!甭逑闱淅淅涞卣f。
陸赫泉一時不敢再說什么,。確實不關(guān)他的事,,陸赫泉認識他倆還不到一年呢。
“我只是感覺你倆般配,,分開了太可惜,。”陸赫泉猶豫的勸解了一下,。
“是啊,,都說很般配??蓪嶋H呢,?人們都注重外在,誰去想一下內(nèi)在,?”女人確實不可捉摸,。
“那好吧,人一生總會有那么幾件后悔的事?!标懞杖膊豢蜌獾貟炝穗娫?。這些事情撂了他自己也會搞不明白,又何必強求別人呢,。
漫漫長夜,,陸赫泉能做什么呢。沐輕塵在酒精的作用下酣睡,。睡覺真好,,就若到了仙境一樣。
人為什么要睡覺呢,?每個人至少有兩個自己,,一個是白天的自己,一個是黑夜的自己,。就拿沐輕塵來說,,陸赫泉感到晚上的沐輕塵更像沐輕塵,就那樣平躺著,,臉面平靜,,呼吸平緩,這才是最真實的,。
是的,,人在睡覺時都是凡人,絕對看不出例外或是偉大,。如果他們都活在睡夢中,,在睡夢中做事情,那該多好??!就像神仙一樣,因為夢中的人沒有各種各樣的需求,,做什么都不必太認真,都在若有若無的思緒下,,做著順手的事情,,人總不會累吧?
陸赫泉笑了,。那白天呢,?白天他們就睜著眼睛休息吧!是啊,,白天他們睜著眼睛休息,,一個個傻乎乎的,像夢游一樣,可以在大街上晃悠,,大家彼此視若無睹,,一定很有意思。
既然睡覺這么好,,為什么睡不著,?看來神仙和人不一樣,神仙決不會世俗,,而人被世俗困住手腳,。至少你陸赫泉做不了神仙。
這時窗外隱隱約約飄來歌聲,,是低沉悠長的女中音,。
“昨夜風(fēng)兒吹進我的窗來,卷起潔白的窗簾撲閃,。我在夢中聆聽風(fēng)聲,,等待我愛的人歸來。她像天使一樣在風(fēng)中旋舞,,灑落的玫瑰飄進窗,。我從夢中醒來,是誰擦去我的眼淚,,是誰吻了我的嘴唇,。啊啊啊……風(fēng)吹進我的窗來,潔白的窗簾撲閃,。我在夢中還是已經(jīng)醒來,,我在夢中還是已經(jīng)醒來?茫茫黑夜,,只有窗簾撲閃,,我在夢中還是已經(jīng)醒來,昨夜風(fēng)兒吹進我的窗來,,卷起潔白的窗簾撲閃,。我在夢中聆聽風(fēng)聲,等待我愛的人歸來,。她像天使一樣在風(fēng)中旋舞,,灑落的玫瑰飄進窗。我從夢中醒來,,是誰擦去我的眼淚,,是誰吻了我的嘴唇?!?p> 陸赫泉靜靜地聽完,,隨即站起來,。便掀起掛在窗上的風(fēng)景畫。就在那時,,他感到肌體僵硬,。窗外的窗內(nèi)也站了一個人。樓近在咫尺,,兩人短目相接,。是個女人,一襲的長發(fā),,整個人像大理石雕塑一樣,,沉寂在窗前。明亮的燈光把房間一切照得很亮,,而使她成為一張剪影,,印在窗戶上。
女人也看到陸赫泉,,也應(yīng)該看到他房間的一切,。突然感到意外,連忙把風(fēng)景畫放下,。心在怦怦地跳著,,鬼知道怎么這樣巧。難道他們都在聽那首歌,?說不定歌聲就是她屋中的唱機放的,。
看來睡不著的人不單單你陸赫泉一個。女人的面貌并沒有看清楚,,但美麗的倩影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多多少少,極像一個人,。該是云沫曦,,一副夢魘似的哀愁,他這樣想,。
一個在深夜苦睡不著,,站在窗前沉默遐思的女人多少沒有那么簡單。她該是為了什么,?喪夫失子,,云沫曦式的悲劇,?或是戀人遠去,如歌中所唱等待伊人,?標準的思婦怨女,!寂寞如潮,,寂寞的人難免心靈相通,陸赫泉深深地呼吸,,那寂寞化成的空氣深入五臟六腑,。
云沫曦呢?此時的她也是佇候在窗前,?她那一邊看不到托峰,,也該是一幢樓。難道,,就在她沉默遐思時,,對面也那么巧有個男人打開窗戶,原本想吸一支煙,,可就在這時,,他們互相看見。男人噙在嘴角的煙悄然落下,,所有的一切都凝成一幅畫,,這該是一幅富有情致的珍品吧。
陸赫泉為自己沖了一杯袋裝咖啡,,云沫曦的樣子清晰地立在眼前,。不言不語,就是站在對面盯著他看,。她心中該有幾多寂寞啊,,一個人活在仙人掌的荒漠中,一定渾身是刺,。她一定會魔化,,成為一支畸形的仙人掌,里面是綠色的汁液,,外面是白花花的針刺,。
他們的僵硬地坐著,咖啡的焦枯味在飄散,。明天是不是應(yīng)該看看她,,夏天快到了,仙人掌快開花了吧,。
“洛香卿,,你別離開我,你知道我是多么愛你啊,?!便遢p塵呼叫起來。
陸赫泉愣在那里,。這充滿痛苦和絕望的呼聲在寧靜的夜里,,格外刺耳,,也格外讓人清醒。
做了什么樣的夢,?一場真實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