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佰一十四回 故舊
徐良自幼好閑游,,這數(shù)年間,,早已走遍了河?xùn)|大地,。
他出了燕王寨,,策馬奔至五岔路口,判定方向,,循路北行朔州,,心道:“此去朔州,不足百里之路,,此刻曙光東放,,早霞正盛,我不停不歇,,未時(shí)或可到達(dá)”,。
一路之上,每到一個(gè)路口凡是遇到人,,便再次詢問并確定朔州路徑,,避免走錯(cuò)。
這白龍駒果然神駿,,即使有些山路,攀登之際,,也是迅捷,。
徐良在馬上顛出汗來,抬頭看天,,已近午時(shí),,再官道上遇到一名看似士紳之人,騎著一頭毛驢兒,,于是又借問道:“員外您好,,借問此處至朔州城,還有幾多路程,?”
那人雖然是士紳模樣,,衣衫材質(zhì)還算上等,只是領(lǐng)口袖頭之處,,也滿是污垢,。估計(jì)家道中落,又不愿意放下身段,,抑或是邊民艱難,,即使是士紳也不能幸免。士紳指點(diǎn)方向道:“我便是從朔州城折返的,。那里今天戒嚴(yán),,說是新府君到達(dá)之前,任何人閑雜人等,不得進(jìn)城出城,!我本想著去朔州瞧一瞧我的老姑母,,哎,兵荒馬亂的,,以后啊,,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她老人家?!?p> 徐良道一聲謝,,正揚(yáng)鞭打馬之際,一匹烏黑駿馬從身旁逆馳而過,。馬上是一名身著紅袍的年輕女子,,模樣俏麗,長辮隨風(fēng)飄起,,煞是英姿颯爽,。那黑馬四蹄攢動(dòng),奔馳之際,,帶起的風(fēng),,吹的徐良好不清涼!
徐良正納悶:“武亮的白龍駒已然是百里挑一的好馬,。但是這黑馬竟比白龍駒還高上大半頭,。那日九云庵外,采郎所刷洗的黑馬,,倒與此女子所騎之馬,,不相上下?!?p> 卻哪知那女子行不多遠(yuǎn),,竟一勒韁繩,那黑馬嘶溜溜叫了幾聲,,前蹄躍起,,兜了半圈,調(diào)過馬頭,,又折返至徐良近前,。
馬上女子手中皮鞭一揚(yáng),叱道:“小子,!你這匹馬從何而來,?”
徐良見著紅衣女子言語無禮,邊一耷拉嘴角,,一瞥小眼睛,,懟道:“小爺這馬,與你何干?”
那紅衣女子喝道:“這白龍駒乃是吾弟之愛馬,,是不是你這丑鬼偷竊而來,?”
說完揚(yáng)起鞭子便要抽打,這女子見徐良邋里邋遢,,幾天沒洗臉,,灰頭土腦的,又丑又猥瑣,,邊先入為主,,存了輕視之心。
徐良側(cè)身躲過馬鞭,,嘴角一裂,,反問道:“我看你是見這白龍駒神駿,便起了貪心,,想要奪了去罷,!”
那紅衣女子倒沒有什么心機(jī),又是個(gè)倔犟的性子,,急道:“這分明是我武家的白龍駒,!還敢污蔑于我!看鞭,!”說完馬鞭揮動(dòng),,連環(huán)七鞭甩出,功力竟是不弱,!
徐良便躲便罵:“看你這小娘子人樣子倒十分不錯(cuò),怎地如此蠻橫,!”因?yàn)樽约厚R術(shù)不精,,騰挪之際,被打中一鞭,,正中肩頭舊傷,,痛得呲牙咧嘴,記起自己有事在身,,索性不理這女子,,直接打馬揚(yáng)鞭,逃之夭夭,,口中罵道:“就憑你這混不吝的樣子,,便不是武家莊的人!從未聽說過武老兒還有姑娘,!”
那紅衣女子見徐良騎馬遁走,,竟不追趕,而是舉手吹了幾聲口哨。
徐良正奔馳時(shí),,座下白龍駒聽到口哨,,竟自行收蹄,佇立不動(dòng),。
而那紅衣女子騎著黑馬正悠哉悠哉的到了近前,。
徐良不想與這女子糾纏,干脆跳下馬去,,扔了馬鞭,,邁步向朔州方向逃去。
紅衣女子撇嘴:“哼,!果然是個(gè)小偷馬賊,!”言畢,掏出一個(gè)短笛,,吹了幾下,。
那短笛聲音極為尖嘯,四周又甚空曠,,傳送甚遠(yuǎn),。徐良跑出已有數(shù)里,卻仍是聽的清楚,。
徐良剛瞧見前面有兩匹馬過來,,馬上人皆穿著黃河門的衣衫,其中一人外衫竟繡有五條金鯉魚,,心道:“不好,,遇到黃河門了!”,。便放慢腳步,,裝作閑庭信步,緩步前行,。
黃河門的旗幟乃是鯉魚旗,,黃河門等級(jí)甚嚴(yán)。尋常弟子只能肩頭各繡一條鯉魚,。只有大小寨主方能穿著繡著鯉魚的外衫,。就是那被少林僧抓住的陳裕,也不過身繡三條錦鯉而已,。
那黃河門頭領(lǐng)馳近徐良身前,,一把抓起,將其橫在馬背之上,,便毫不停滯,,奔到紅衣女子近前,。
徐良被背后一股大力拿住,渾身酸脹卻無計(jì)可施,。
那黃河門頭領(lǐng)甕聲甕氣喊道:“賢媳,!昨日有賊偷襲河曲部,西口渡已然陷落丟失,。大頭領(lǐng)震怒,,已擬定出兵計(jì)劃,嚴(yán)令所有人離開鯉魚堂,!你膽敢不遵號(hào)令,!門長差我來追你,便是留你一命,!若換做他人,,門規(guī)嚴(yán)明,焉有你的命在,?”
那紅衣女子憤然道:“我夫婿身陷三教堂,,而門長答我定會(huì)救出他來,實(shí)際卻只顧著為襄陽王籌建宮殿屋舍之物資,。而你等做叔伯的,,這幾年來我夫婿出盡風(fēng)頭,門長并有意提他為副門長,,我看唯恐我夫婿陳裕搶了你們的職位,,恨其不死罷!”
那黃河門頭領(lǐng)正是陳洪的四堂弟陳臻,,此時(shí)聞言大為光火:“武秀云,!真是婦人之見!我好生勸慰與你,,便是為陳裕著想,!你父親是與中原武林有些交情!但是你今番無論是去三教堂還是獅子林都毫無用處,!何況你那父親武元功早已因你與陳裕之婚事,與你恩斷義絕,!此事你不曾忘記吧,?更何況,昨夜從燕王寨僅逃出四名弟子,,他們言說昨夜,,便是你父親與人里應(yīng)外合,奪了寨子,!河曲部失陷,,恐怕你父親更難逃干系,!故此門長刻意不讓你出寨,你可知么,?哼,!短見的女子!”
徐良詫異萬分,,心中暗忖:“這女子果然便是武元功的女兒,?”
那武秀云更是目瞪口呆,顫顫問道:“此事果真么,?”
陳臻冷冷道:“門長正是甚是愛憐陳裕,,否則你早死多時(shí)了!燕王寨極為堅(jiān)固,,且儲(chǔ)藏甚多,,又有河流穿過,更有密道可通北地西夏境內(nèi),,易守難攻,,除非里應(yīng)外合,否則便是有三萬千官兵,,也是難以攻克,!”
武秀云心思簡單,聞言立時(shí)氣沮,。
徐良趴在馬背上,,瞧不起陳臻模樣,但是陳臻冰冷的聲音卻傳到耳中:“前年陳裕得了一黑一白兩匹駿馬,。這白龍駒不是前年你偷偷送去給你那兄弟武亮的么,?與昨夜你父兄勾結(jié)外人,奪寨搶關(guān),,是否由你暗中傳遞消息,?你此番逃出鯉魚堂,是否便是你做賊心虛,?”
武秀云大聲爭辯:“絕無此事,!我只是想去央求我父親,去三教堂說情,,留我夫君一條性命,!其實(shí).....”,言及此哭道:“其實(shí)我父親也未必愿意理睬我,。他是個(gè)說到做到的人,!”
陳臻不愿再多言,只道:“隨我回寨,,去見門長,!門長疼愛陳裕,,即使不信任你,也不會(huì)為難與你,!”
武秀云不得主張,,只悻悻道:“我隨你回去便是!”
此時(shí)卻有人馬之聲傳來,,似乎便有四五十騎,。
徐良趴在馬背上,側(cè)臉瞧去,,見官道之上,,塵土飛揚(yáng),有四五十名宋軍裝扮的人馬過來,,心中大喜,,可是身體受控,無可奈何,,只得擠眉弄眼,,干著急無法言語呼叫。
那隊(duì)宋軍,,為首一人遙見陳臻等人身著黃河門服飾,,左手只一揮,身后三四十名兵丁便各個(gè)張弓射箭,。
一箭接著一箭,,每人至少射出十箭!
皆是破空有聲,,勁力激蕩的雕翎箭,!
陳臻道一聲:“好箭法!好力道,!”想策馬奔逃,,可是箭矢如蝗,縱使奔逃也難免中箭,,只得“鐙里藏身”側(cè)在馬腹之旁,,只苦了那馬兒,被射中十余箭,,立時(shí)便狂奔起來,。
陳臻跌落在地,順勢(shì)一把抓住徐良丟在地上,。
而武秀云便沒有陳臻的功夫,只得藏身在黑白二馬之間,。
那白龍駒正對(duì)著宋軍,,為武秀云和黑馬擋住來矢,,身上中了不少箭。武秀云緊緊勒住馬韁,,白龍駒護(hù)主,,竟吃痛亦不拋開。
此時(shí)竟有一箭貫穿馬頭,,立時(shí)倒地,,將武秀云壓在身下,繼而又有數(shù)十枝箭釘在身上,。
陳臻揮舞軟鞭,,撥開羽箭,待箭矢少歇,,瞧著那黑馬依然未受箭,,急忙一躍而上,仗著黑馬的神駿,,策馬便逃,。
而徐良趴在地上,雖沒了陳臻的控制,,想要喊叫卻只得奮力鉆在白龍駒肚下,。饒是如此,竟還有四五枝箭射在腿上,、背上和臀上,。其中一箭貫穿小腿,痛的他哇一聲喊叫出來,!
但是他心中卻又甚喜,。
那隊(duì)宋軍已然馳到跟前,宋軍中間為首一人頭頂銀盔,,外罩紅袍,,內(nèi)襯銀甲,腰懸寶劍,,目光剛毅,,面容冷峻。十余人護(hù)衛(wèi)在其左右,,剩余之人圍了上來,。
徐良探頭出來,不認(rèn)得此將,,卻認(rèn)得此將側(cè)旁兩人,,正是自己的叔伯:翻江鼠蔣平和御貓展昭。
小孩子久不見親人,,心中難免孤寂得缺失安全感,。
徐良臨危之際,,由懼轉(zhuǎn)喜,忍不住哭叫出來:“四叔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