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蜃樓上像炸開了鍋,。

　　眾人對云中君的突然消失議論紛紛，月神,、星魂等人已經(jīng)被趙高請去見嬴政了,，連九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則去見了姬如,。

　　“姬如,，這幾天我和星魂會想辦法你恢復記憶。但必須在只有你知,、我知,、他知的情況下進行。如果這兩天你身邊的人特別是月神離開兩個時辰以上,，就留記號通知我們,，我和星魂自會過來幫助你恢復記憶?！蔽液喢鞯卣f道,。

　　姬如點了點頭。

　　“另外,，無論恢復記憶后你想起了什么,，都必須保證跟現(xiàn)在一樣，不能露出任何你已經(jīng)恢復記憶的跡象,，否則你,、我,、星魂都會有生命危險?！笔玛P重大,，我不得不重點強調(diào)一下。

　　姬如也肅穆地點了點頭,，“我明白,。”

　　“即使陰陽家是你的仇人,，即使這個地方是你所憎惡的,？”我鄭重地看著姬如褐色的瞳仁，“你能保證嗎,？”

　　姬如愣住了,。許久，她仿佛終于下定決心,，“我要找回我最不愿意失去,、最重要的東西,，幫我恢復記憶吧,。我保證無論是復仇還是離開，都不會牽連到你們,?！?p>　　我沉思了一下。上次在陰陽家的大殿內(nèi),，月神已經(jīng)說出我是麗姬與荊柯之女,，當時姬如也在場。如若姬如恢復記憶,，應該會馬上想起天明,，也會馬上知道我是天明的姐姐。就憑姬如對天明如此重視,，她如果想逃走勢必會顧忌到我,，不會做出連累我和星魂之事。

　　略微放下心來,，我暫時離開了,。

　　我站在一個屋檐上看向蜃樓的停泊之處。

　　此時甲板上濃霧彌漫,，頭頂卻艷陽高照,。

　　透過濕重的霧氣，可以看到下方隱隱約約是一片起伏不平的陸地,。

　　這就是“仙山”,？

　　不過是不是仙山對我來說并不重要?，F(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午時了，星魂還沒回來,。

　　云中君和一千多人失蹤,，嬴政勢必要查個清楚，相關的人肯定會一一審問,，估計還要上岸去搜查一番的,，可能蜃樓還要停在這里好一段時間。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死去的云中君和那一千多人的尸體應該已經(jīng)在海里了,。如果嬴政堅持要上岸找，不管是找神仙還是找云中君等人,，只要找上個幾天,，那一千多具尸體到時恐怕就會浮出海面。那樣的話,，昨晚的殺戮豈不是要被大白于天下,？

　　結果，傍晚星魂回來時,，卻恰恰帶回了這個讓我擔心的問題,。

　　“始皇大為震怒，下令明天上岸查探,?！毙腔隁舛ㄉ耖e地在茶座前坐下，喝了口茶,，不甚以為意地說道,。

　　“我們要上岸嗎？”我問道,。

　　“哼,！當然不用?！毙腔昀湫α艘宦?，“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蜃樓今晚就會返航,?！?p>　　我驚訝地看向星魂。

　　星魂幽藍色的眸半露,，嘴角邪惡勾起,，“蜃樓上的所有人，很快就會得到這個消息了,?！?p>　　果然晚飯后不過兩個鐘,，蜃樓又開始航行了。

　　彼時,，我仍在星魂房間里,。做戲自然要做全套的。既然星魂用我和他整晚在房間熟睡做了借口,，那么這段在蜃樓上的時間恐怕仍不時要來星魂房間睡,，否則難免讓有心人生疑。

　　我沐浴完,，發(fā)現(xiàn)星魂房間窗臺上擺著一盆還沒開放但已經(jīng)枯死的花,。走過去近看，是紫花曼陀羅,。

　　好像墨家據(jù)點星魂房間也有這么一盆,。還沒開放花苞就已經(jīng)枯萎的紫花曼陀羅。

　　我略施法術,。白瓣紫蕊的曼陀羅相繼盛放開來,。

　　這讓我想起了咸陽的陰陽家。陰陽家內(nèi)石縫中,，路邊上,，包括廢棄的那些院子里，很多地方都開著綠,、紫,、紅,、藍,、白等各色形狀不一的曼陀羅，陰陽家一年中有半年以上都被這種大而美麗的花朵包圍,。

　　星魂為什么一直都帶著曼陀羅呢,？其實這花喜陽喜暖，并且根系發(fā)達植株高大,，并不適合在房間內(nèi)盆栽,。

　　我將剛剛用法術催開的六、七朵紫花曼陀羅摘了下來,，插進一個裝著清水的竹筒中,。星魂如果喜歡，我可以用法術養(yǎng)著它,，讓它一直盛放,。

　　星魂還在茶座旁看卷軸。我拿著插了花的竹筒輕輕走過去,，將它擺放在茶座上,，又調(diào)整了一下每朵花的位置,，讓它們顯得更好看。

　　眼角余光發(fā)現(xiàn),，星魂的眼睛已經(jīng)從卷軸上移到我身上了,。

　　“送你?！蔽覐闹裢仓谐槌鲆欢渥匣恿_,，遞給星魂。

　　奇怪的是,，星魂手中的卷軸突然一下子掉在了膝上,。他幽藍色的雙眸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我，仿佛在凝視一個遙遠的畫面,。

　　我走過去跪在他旁邊,，拉過他的手，將花放在他手里,，靜靜地看著他,。

　　星魂拿花的手指骨節(jié)發(fā)白，微微顫抖,，幽藍雙眸仍是出神地看著我,，“你記得？”

　　記得什么,？我略有疑惑地看看他,。

　　星魂迅速恢復了鎮(zhèn)定，“除我以外,，還送過花給其它人嗎,？”

　　經(jīng)他這么一問，我好像真沒送過花給其它人呢,。星魂應該是第一個,。我想了想，又不敢太確定,，似乎記憶中又有那么一兩次給過花給別人,。但是過去的那些回憶就像倒映在淙淙溪水中的月光，閃爍不定,，變幻莫測,，始終構不成一個畫面。

　　“偶爾,?！蔽冶Ｊ卣f道。

　　“除了我，不準再送花給別人,?！毙腔臧谅f道，將花放在茶座上,，又一把掃開膝上的竹簡,，最后把我摟在膝上。

　　星魂俯下身來,，呼吸在兩人鼻息間相繞,，“你是我的。,。,。”陰冷而低沉地說罷,，星魂很輕地吮吻我的唇,。

　　我雙手環(huán)住他的雙肩，也很柔和地回應他,。

　　“星魂大人,。”院外似乎有人來訪,。

　　這是,，趙高的聲音？

　　我迅速起身,，和星魂對望了一眼,，整好衣服隨星魂出屋。

　　趙高帶著六劍奴站在院外,，雙手交叉微收,。見星魂出來，微微躬腰見禮,，“星魂大人,?！?p>　　“怎么,，趙府令什么時候開始喜歡在深夜擾人睡眠了？”星魂負手挑唇說道,。

　　趙高陰光閃爍的眼睛掃了我一眼,，“趙高也是急事所迫。今日一早,，連同云中君等人一起消失的,，還有蜃樓上的絕大部分食物。”

　　星魂抬眸,，唇角冷笑不變,，“不會連返航的食物都不夠吧？”

　　趙高微微低頭：“蜃樓上所有食物,，尚不足七日,。”

　　我瞬間就明白星魂為什么先前如此肯定蜃樓馬上就會返航了,，月神和他竟然將食物都拋了去,。按趙高所說，只剩七日不到的食物,，嬴政不急著回去才怪,。蜃樓在海上行了二十五日有余才到仙山，如今返航,，只剩七天的食物,，那還有十幾天蜃樓上的人吃什么？蜃樓上帶的人基本都是嬴政極為信任的人,，連那些侍婢衛(wèi)兵,，都莫不是挑選出來的精英。

　　就算嬴政再有不甘,，也不能讓大伙餓死在海上,。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找云中君,，來日方長。

　　我在星魂斜后方,，看著星魂與趙高的對話,。

　　趙高是來通知消息的，也是來打探消息的,。星魂的話或者神態(tài)如果露出任何一絲不對,，都會經(jīng)過趙高的轉(zhuǎn)述，或者添油加醋,，讓嬴政對他的懷疑迅速擴大,。

　　這個分寸還真需要十分謹慎地把握好。我在星魂斜后方看著星魂,，突然發(fā)現(xiàn)他好像高了不少,。

　　不是錯覺，是真的高了挺多,。如果我不穿這雙紫色高跟法鞋,，我很懷疑星魂和我誰更高,。

　　星魂輕蔑地哼一了聲，“這么說,，后面的幾十天,，蜃樓上的人都得忍饑挨餓？”

　　“始皇陛下已經(jīng)吩咐,，膳房以后給您和陰陽家的食物份量為原來的三分之一,。”趙高恭聲道,。

　　星魂的唇角勾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多謝始皇陛下厚愛?！?p>　　“少司命既然也在這里,，我等就不再另行通知了?！壁w高眸光再次掃過我,，躬了躬身，紫紅的薄唇吐出兩個字：“告辭,?！?p>　　我靜立不動。

　　三分之一,。這是趙高給陰陽家的一個人情,。只有七天不夠的食物，為了保險起見,，嬴政不可能給除了他以外的人分配那么多,。按來時計算，蜃樓返航可能需要二十五天以上,，如此算來,，每個人的食物最多不會超過先前四分之一的份量。有些人可能一整天只有一個饅頭了,，而還有些人,，可能會被拋棄。在這茫茫大海上,，自生自滅,。

　　我轉(zhuǎn)身進屋。

　　世事有時候就是如此顛倒,。食物是陰陽家扔的,，可陰陽家卻得到了比別人還多的食物。佛說,，有因就有果，陰陽家種下了因，而那些完全不知情的人承擔了被餓死的結果,。

　　這就是權力,。權力可以隨意打破因果關系，可以決定資源的分配,，可以主宰別人的命運,。它是這世界上遠比黑暗更為深沉的東西，是野心家競相追逐的最高所得,。

　　第二天剛蒙蒙亮,，就收到了姬如留下記號的消息。

　　“月神被秦始皇召見,?！毙腔瓴粺o諷刺地說，“看來應付此事還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p>　　嬴政現(xiàn)在召見了月神，那下一個召見的應該就是星魂,。事不宜遲,，我和星魂迅速動身。

　　月神不在,，瞞過其他人就很簡單,。我們很順利地找到了姬如。

　　“姬如,，不管一會兒有多痛苦,，都不能出聲，不能驚動其它人,?！蔽以俅螄烂C叮囑她。若是讓月神知道我和星魂在這個時候找過姬如,，一定會起疑心,，到時一查姬如身上的咒印就會知道一切。我和星魂還不可能與陰陽家為敵,。

　　“嗯,！”姬如點了點頭，將頭發(fā)挽起,，露出了隱隱浮現(xiàn)出封眠咒印的脖頸,。

　　許是姬如自身陰陽天賦頗高，那咒印比我上次瞥見的還要明顯了,。

　　我和星魂對望一眼,。

　　“你穩(wěn)住她,。”星魂冷靜地看了我一眼,，最后說了一句,。隨即手指翻動，就結出了一個印節(jié),。

　　星魂開始念咒語了,，雖然嘴唇?jīng)]動。到了我們這個境界,，基本都可以無聲地念咒語,。

　　我坐在姬如側面，雙手結印,，一個淡綠色的光球像水波一樣,，緩緩罩住了姬如。

　　一道白光從星魂手中沒入姬如的脖頸,。姬如后頸上那個紅黑的封眠咒印便完全呈現(xiàn)了出來,。

　　姬如眉頭蹙了一下。我立即加大功力輸出,。

　　星魂手指不停結印,。姬如周圍漸漸閃現(xiàn)出一個紫色的八芒星陣。

　　八芒星陣以姬如為中心,，緩慢旋轉(zhuǎn),。

　　姬如臉頰有冷汗滑落，她死咬著唇,。持續(xù)了一會兒,，姬如嘴唇都咬出了血，呼吸也開始紊亂,。

　　我迅速調(diào)整陣法,，閃身到姬如身前，與她雙手合掌,。

　　“姬如,，想想天明。撐住,?！蔽覈婪乐绱蠛俺雎晛恚G光波在四掌間流動,。

　　八芒星陣一閃一現(xiàn),。姬如的頭發(fā)很快就被汗浸濕了。

　　我源源不斷地加大功力,，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連我都快感到力不從心時,，八芒星陣突然光芒暴漲,，然后瞬間熄滅,。

　　姬如栽倒在我腿上,。

　　然后我看見了雙眼陰沉的星魂，他嘴角有一道血跡,。

　　我立即扶開姬如,，過去幫星魂調(diào)整氣息。

　　“不過如此,?！毙腔耆挝夷闷鹚氖郑剖禽p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姬如,，“已經(jīng)解開了,。她很快就會醒過來?！?p>　　心中一塊巨石落下,，我抬眸：“謝謝?！?p>　　星魂瞥了我一眼,，“帶手絹了嗎？”

　　我立即抽出手絹,，靠近星魂,，認真地將他嘴角的那絲血跡擦去。

　　星魂握了下我的手,，“我先走了,。”

　　我仍然留在原地,。

　　星魂走后不久,，姬如果然醒來了。

　　她先是雙眼茫然,，隨后環(huán)視了一眼周圍,，看見了我。

　　“你,！你是天明的姐姐,！”她瞪大了雙眼，驚道,。

　　我點了點頭,。

　　“妧姝姐姐,！救我！我是被月神抓到這里來的,！”她抓著我的手,，哭喊道。

　　“小聲點,！”我甩開她的手,，警告道。

　　哭喊很快變成了抽噎,，“我不是姬如,，我是高月！我是被抓到這里來的,，機關城有危險,！天明還在等我！我要回去,！”

　　“你是姬如,，這是你的本名，你本來就屬于陰陽家,?！蔽依潇o地對她說道，“時間已經(jīng)過去很久,，機關城早已覆滅,，以后有機會再說。至于天明,，等船靠岸后我會想辦法讓你們見面,。”

　　“那我該怎么辦,？”她情緒仍然激動,。

　　“你要當作沒恢復記憶一樣，一切仍然按月神的意思去做,?！蔽覈烂C望著她說道，“有任何差池,，都會讓我們?nèi)讼萑胛ｋU,，你也會被再次下咒?！?p>　　她瑟縮了一下,，點了點頭。

　　“整理一下自己?！蔽易詈笳f道,。月神也許很快回來，我迅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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