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在和子桑玦棋盤對弈時,,我信口說想要招一班舞姬,,他也不曾問我此舉何意,聽到我要給長伶君下一劑猛藥,,他只撫了撫下巴兀自發(fā)笑,。
才隔了一日,,今日華燈初上時,我面前就齊齊列了數(shù)十名年輕貌美的女子。
我張口結(jié)舌地望著面前紛飛云鬢和流水長袖,,半晌才道:“各位姐姐好生面熟,。”
站在她們一旁的一位小廝模樣的男子挎著粗布包袱,,笑盈盈地來到我面前,,“當然面熟,阿蘇姑娘不認得我們了嗎,?”
我細細端詳眼前人良久,,驚呼道:“阿服!”
“噯,!可算認出來了,!”他頻頻點頭哈腰,。
我奇道:“你們怎的會來,?”
“嗨,姐妹們都感謝公子玦毀了燈籠舞坊的名冊,,讓大家重獲自由,,一聽他需要一班舞姬,都自發(fā)組織起來,,說要來給公子玦幫忙,。”阿服說著,,羞慚地撓了撓頭:“我嘛,,伺候姐姐們伺候慣了,要我去茶肆酒樓里伺候那些大老爺們,,真的是太為難我阿服了,,一聽說姐妹們又都聚在一起了,我也趕緊跟過來了,,阿蘇你不會嫌棄吧,?”
我不禁抿嘴笑道:“不嫌棄,你了解大家的喜好,,照顧起來也周到些,,若你不在,我還要愁該招誰來照顧姐姐們的飲食起居呢,?!?p> 舞姬當中,一個五官精致的女子開口問:“公子玦人呢,?”
聽到她這么問,,其他人也開始沉不住氣,七嘴八舌問道:“對呀,他把我們找來,,卻怎么不見他的人影,?”
“噢,他在后院……”我的回答還沒有完全說出口,,子桑玦就颯然行出大廳來,,“聽說有人找我?”
方才還情緒懨懨的舞姬們此刻容光煥發(fā),,就差眼冒精光,。
那五官精致的舞姬扁著嘴巴嬌嗔道:“公子玦只怕已經(jīng)把我們都忘了?!?p> 這時候我才認出,,她就是常被子桑玦招去伴酒的兩個舞姬之一,那次子桑玦召我去廂房商議時,,她正和另一個女子伴在子桑玦身旁陪酒,。
子桑玦登時化作一股春風(fēng),他走到那舞姬面前,,鄭重道:“香堇這樣的美人,,忘了誰也不會忘了她?!闭Z罷,,抬起手指輕劃過香堇的下巴輕呵:“嘟著嘴可不好看?!?p> 香堇將臉躲過一旁,,嘴巴仍然扁著,臉上卻浮起了紅暈,。
子桑玦看她這樣,,不禁溫和失笑。
“那我呢,?公子記得我么,?我跟堇兒一起,可是很盡心伺候公子的,?!币粋€舞姬往香堇身旁一站,幽姿雅韻,,十分不俗,。
子桑玦不假思索:“你呀,是天底下最懂事,、最知心的玉簪,?!?p> 這個玉簪舞姬,便是那兩位舞姬中的另一位了,。
其他舞姬看到如此,,也不甘示弱:
“我呢我呢?”
“公子,,還有我,。”
“公子若是把大家忘了,,這個忙咱們就不幫了,。”
我一直以為,,不管是哪個男子,,面對這樣爭風(fēng)吃醋的場面,都免不了頭大如斗,,誰知子桑玦游刃有余,,應(yīng)付自如,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不疾不徐地開口:“你是鳶尾,,你呢,,是芍藥,。蒼蘭,不錯吧,?你是鈴蘭,,嗓子甜,擅舞扇,,‘歌聲扇里出’一詞獨配你,。春羽,錦葵,,你倆的一支岸芷汀蘭我到現(xiàn)在還想再看……”
他的聲嗓似有魔力,,方一開口,眾人都安靜下來,。
他將眾人的名字一一道出,,并且將每個人的特長記得絲毫不落,方才還很難伺候的舞姬們,,此刻都變成了柔順的小女人,。
我看著這一群對子桑玦五迷三道的舞姬,白眼翻上了天:她們來幫忙,,哪是為了報恩,,完全是為了討債,,討的情債。
她們就是沖著子桑玦來的,。
子桑玦被鶯鶯燕燕簇擁,,一應(yīng)事物都由他應(yīng)付,我也樂得輕松,,索性轉(zhuǎn)身入堂,,阿服卻眼疾手快跟了上來。
“公子玦還是老樣子,,有股子讓人招架不住的魅力,。”阿服跟在我身后,,嘿嘿笑著同我搭訕,。
“我怎么沒看出來,他一點謙謙君子的模樣都沒有,,哪里會有什么魅力,。”我數(shù)落道,。
“姐姐們可都是非常喜歡他的,,要我說,只要是個姑娘,,就沒有不喜歡公子玦的,。”
“阿服,,你這話可要得罪人的,,我也是個姑娘,我就不喜歡他,?!?p> 阿服若有所思:“是嗎?那可能是因為他對阿蘇姑娘和對姐姐們的態(tài)度有所不同,,阿蘇姑娘才會不喜歡他吧,。”
“不同,?”
“他對阿蘇姑娘如何我不知道,,可他對外面那些姑娘們嘛,咳咳……”他假意咳嗽,,擠眉弄眼地給了我一個曖昧不明的眼神,。
我不由得好笑道:“也對,看他萬花叢中過的樣子就知道了,,可謂是債臺高筑,?!?p> 阿服瞪眼驚問:“公子玦不是家底殷實嗎?欠了什么債,?”
“情債,。”
既然旁敲側(cè)擊不能讓長伶君動容,,那便只能直面出擊了,。
尋來一班舞姬不是沒有理由,我想排一出舞劇,,劇情自然就是當年歐陽盞矜陣前托燈賽蕊的往事,。
舞劇中,歐陽盞矜用“皇后”代替,,賽蕊用“賽西施”代替,,長伶君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君王”。
不能敞開明說的真相,,就要用隱晦之法揭露,。
可是偏偏在選角的道口出了岔子,舞姬們心高氣傲,,都搶著演主角“賽西施”,。
廂房里眾人正相執(zhí)不下,子桑玦忽然推門而入,,執(zhí)著閑情逸致,,問大家為何臉色如此陰沉。
舞姬們向他討主意,,不料他將扇子揮向我,,十分隨意,,“我看阿蘇就不錯,。”
提議一出,,眾人果然不歡而散,。
我斜睨子桑玦,“你不去別處游手好閑,,為何非要到這里添亂,。”
他無辜道:“姑娘們都被你招到這里來,,我也只能到這里來,,我也只是隨口一說,誰知大家火氣這般大,?!?p> “我不管,,你惹的禍,你自己收拾,,反正哄女人這種事也是你的拿手戲,。”
“哦,?”他笑意不明地問道:“你是女人么,?”
我莫名其妙,“當然是了,?!?p> 一絲狡黠攀上他的眼角,“可我怎么哄不好你,?”
他果然去哄女人了,,哄的還是最難的那一個。
晚膳過后,,我到子桑玦房里尋他,,卻看到房門虛掩,屋里的燈光從門縫里透出,,打在廊上,,光影分明。
一個女子摟著子桑玦的脖子,,側(cè)坐在他腿上,,俏挺的鼻子揚上了天:“要我演可以,但我要演賽西施,?!?p> “也就只有我的香堇配得上當這個賽西施?!?p> 香堇咯咯直笑,,“我是賽西施,那公子玦就是賽潘安,,剛好一對,。”
子桑玦笑著糾正她:“這潘安和西施可不是一對,?!?p> 香堇不樂意,“我說是就是,?!?p> 我從門前退出來,不出幾步,,便被歸來的土圭和水臬撞了正著,,水臬望了望房里的一雙人,,低聲問道:“阿蘇姑娘是有什么事嗎?公子玦此刻似有不便,,稍后我們可代轉(zhuǎn)達,。”
土圭偷偷用手肘撞了撞水臬,,對水臬伏耳道:“可是公子吩咐,,如果是阿蘇姑娘,來打擾也是可以的,?!?p> 我擺擺手示意不用,“我要說的事,,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做了,。”末了往房里指了一指,,問道:“你們公子一向這個樣子么,?”
水臬望也不望房里,臉色難堪地垂下頭,,土圭的目光卻順著我的手指,,往房里略微一探,轉(zhuǎn)而大方一笑:“這不是很正常嘛,,咱們公子年輕氣盛,,宮里也有不少……”
土圭說到這里,被水臬斥斷:“土圭,!管好你的嘴,。”
我抓住了關(guān)鍵,,忙問:“宮里,?”
水臬道:“阿蘇姑娘聽錯了,哪有什么宮里,,土圭說的是府里,。”
我聽得可是一清二楚,,卻也佯裝不疑,點點頭,,向他們告辭離去,。
走過拐角時,我回頭望了望子桑玦亮著燈光的廂房,,門前守著土圭水臬兩個靈力莫測的護衛(wèi),,一個普通大戶人家的公子,,怎能有這樣身手不凡并且忠心不二的手下?
這位公子玦的身份可是越來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