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羌國副將圍成屠殺尋安百姓,，尋安與羌國正式開戰(zhàn)。溫子辰身為駙馬,，受命掛帥御敵,，調(diào)兵十多萬，抵御羌國幾萬人馬,。

　　已是立冬時節(jié),，帳外飄飛起細雪紛紛，營帳內(nèi),，燃起的爐火映紅了圍坐火旁之人,。

　　“這仗，咱們還是在城郊外打吧,?！鼻紭溻舛绕蹋吘顾麖男∩L在尋安,，不愿看到尋安百姓受到戰(zhàn)火牽連,。

　　“將軍，近日里有尋安流民從城里逃出來,，不僅如此,，這些流民有些身上還帶有瘟疫。我看,，要傳令下去讓士兵們都小心一些,，別染上了怪病?！蔽竟Ш鋈幌肫饒蟮?。

　　“明知城外在打仗，卻還要從城里出來,？”花辭樹煮好了茶,，裊裊行到二人身邊,，為羌樹沏好了茶，又為尉恭沏上,，溫婉道：“暖暖身子,。”

　　尉恭一向尊敬花辭樹,，從她手中接茶也分外小心翼翼,，“士兵們抓了人來問，才知道他們是城里錦竹村一帶的村民,，說是錦竹村近半年來突然爆發(fā)了一場瘟疫,，病情肆虐，橫尸遍野,，當?shù)毓俑譄o策,，又時值我們羌國進犯，他們的皇帝根本無暇旁顧,，只任村民們自生自滅,，所以盡管城外在打仗，村民們寧愿冒著戰(zhàn)火尋求一絲生機,，也好比染上瘟疫坐以待斃,。”

　　羌樹的神思不由得被錦竹村幾個字緊緊拽過去,，沒有察覺到花辭樹在聽到錦竹村時,，她沏茶的手亦微微抖了抖。

　　花辭樹犯病的那天,，羌樹得知花辭樹的病要靠蠱蟲換血，憶起在羌國時任軍隊醫(yī)師的老朋友游歷到了鄰國,，而這位友人不但學醫(yī),，還精通各類奇術，養(yǎng)著蠱蟲培養(yǎng)蠱毒,，視此為人生樂事,。

　　羌樹飛鴿送信聯(lián)絡到了那位友人，并隔天與友人碰頭,，取來了蠱蟲,。卻不想他才離開了一天，回來事態(tài)竟發(fā)生如此大轉變,。

　　事出突然,，花辭樹偷拿了他的兵符，他沒有因此怪罪她,，但花辭樹卻真切感覺得到,，自從在溫子辰口中得知婉鳶還尚在人世的消息,，羌樹對她便有意無意地疏離了。

　　她知道,，他的內(nèi)心在抗拒她,。

　　花辭樹落落然坐在一旁聽羌樹和尉恭論及戰(zhàn)事，心中百轉千回,，火光映著她的臉,，這個感覺太熟悉了，和那一天杳娘把她喚道房里,，逼她嫁給年武之的時候一模一樣,，她也是近近地跪在火盆旁，火光映得她的臉龐干灼難耐,，仿佛要皸裂開來,，可她卻顧不得這皮肉傷的痛，只一心渴盼這羌樹快回來,，回來拯救她于水深火熱之中,。

　　杳娘把羌樹兒時送給她的東西盡數(shù)燒毀，仿佛也就此把當年那個婉鳶焚毀在朝夕之間,，不復存在,。

　　你這么在乎婉鳶，那我又怎么能用花辭樹這個殘破的姿態(tài)來毀掉你心中少時的美好,。

　　“辭樹,？”羌樹一聲輕喚，將花辭樹飄遠的思緒喚了回來,，“想什么想得這般入神,。”

　　花辭樹才察覺尉恭不知何時已經(jīng)出去,，帳內(nèi)只剩他們二人,。

　　“我們攻城吧?！被ㄞo樹抽離了遠去的回憶,，忽然接道。

　　羌樹一愣,，“為何,？”他驚訝的是花辭樹一向心善，可竟主動提出攻城,，一旦攻城,，城內(nèi)百姓將會流離失所。

　　“去救錦竹村的百姓,?！被ㄞo樹語氣異常篤定,，眸中閃著一樣的光芒，“將軍一定也很想去解救他們吧,？”

　　羌樹會心一笑,，這才是他認識的花辭樹，“可要救談何容易,？我?guī)е槐娛勘?，已是自身難保?！?p>　　“我因為自己的怪病,，已是久病成醫(yī)，只要能查出瘟疫源頭,，配藥自然也不難,。”

　　“你怎么知道我想救他們,？”

　　“將軍是重情重義之人,，你說過你從小生長在錦竹書院，那么對那里一定是有感情的,?！被ㄞo樹說著，再也掩不住臉上的落寞和倦色,，席地坐到羌樹腳邊,，臉龐隔著如瀑的青絲，輕輕靠上羌樹的膝,，仿若一只謙卑的貓要依偎在主人的腳邊,，動作輕柔得讓他不舍得將她推開。

　　長發(fā)隨著她的動作絲絲縷縷滑落,，掩過她的臉,，羌樹看不到她背過去的臉，只看到她的長發(fā)滑過她瘦削的肩頭與背后,。

　　后知后覺，他已經(jīng)伸手替她將掩在側臉的發(fā)輕輕撥到肩后,，露出她左側臉的輪廓和脖子的線條,，被火光映成柔和的橙紅色。

　　“你就把我當成婉鳶,，不可以嗎,？”花辭樹聲音輕輕地，卻頓住了羌樹想撫上她鬢發(fā)的手,。

　　“你們不一樣,。這樣對她不公平,，對你也不公平?！?p>　　“那我陪你去找她,，只要能讓我陪在你身邊就好?！毖蹨I重重地砸在地上,，揚起輕塵，他沒有看到,。一如很多年前婉鳶跪在地上求杳娘不要燒掉他送給她的定情木偶一樣,，他也沒有看到。

　　“辭樹,?！鼻紭溥@一聲喚似承受了千鈞重，聽到她耳里仿佛一聲嘆息,。

　　她扭過身仰起臉定定望著他,，等他說下去。

　　“我派出去的人……找到了婉鳶,?！鼻紭淇粗矍斑@張精致的臉，一鼓作氣道：“她被溫子辰困在尋安某處大宅里,，等戰(zhàn)爭一結束,，我就去找她?！?p>　　花辭樹忽然覺得呼吸困難,，“消息確鑿嗎？”

　　“派出去的密探依著我為婉鳶畫的畫像找的,，說看到那女子和畫中人極似,，再去詢問，女子果然親口承認自己便是淳于婉鳶……但她不能離開宅子,，我的人也沒法子將她帶出來,。”羌樹的嘆息更重,。

　　“她親口承認她是婉鳶嗎,？”花辭樹神思怔然，心底有聲音在叫囂：我才是婉鳶,，婉鳶現(xiàn)在就在你面前,，羌樹你不認得我了么，我是婉鳶啊。

　　羌樹點頭不語,，卻看到花辭樹眼角劃下細芒,，晶瑩透亮，宛如細瓷扎痛了他,。

　　“這樣你還愿意跟著我嗎,？”羌樹抬手撫去她臉龐的淚漬。

　　她轉回身子不再看他,，復將頭輕靠在他膝頭,，“在你趕我走之前，我都跟著你,?！?p>　　她的聲音聽在他耳里情緒如常，他卻看到她身前的地上有淚滴如斷線玉珠,，一滴接著一滴,，像一場下不到盡頭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