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飲了一口茶,神情默然,卻是不知該說些什么,,思索了下,,似想起一事,問道:“情種是何物,?”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dú)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qiáng)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yuǎn),。遠(yuǎn)曰反……?”清微放下茶杯,,言及此處,就頓住,,微笑看著徐行,。
徐行心領(lǐng)神會(huì),,朗聲道:“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p> “道法自然,,人自不例外,人有七情六欲,,更具貪嗔癡三毒,,極至就蘊(yùn)生道意,這道意雖不具神通,,但卻能讓道人體會(huì)世間百態(tài),、他樣人生,磨煉一顆無暇道心,?!鼻逦⒄f到此處,嘆了一口氣道:“當(dāng)然,,這是不歷紅塵之法,,超脫方外之術(shù)?!?p> “可是此物,?”徐行突然想起什么,自腰間荷包中取出一枚晶瑩淚珠,,其中道意本是無根浮萍,,雖賴法力固存,但也漸有消散之意,。
清微看了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正是此物,說來對此法門研衍極深者,,非萬陀寺僧人莫屬,,除此之外,萬陀寺也常以畫壁之術(shù)收集凡人七情,,造就一方離夢幻境,,為門下僧侶煉心明禪,。”
徐行眸光流轉(zhuǎn),,依稀記得之前去連城家時(shí),,見到的那個(gè)頭陀,喃喃道:“原來,,那頭陀謀在此處,。”
“看來道友是碰到萬陀寺的弟子了,?”清微見徐行點(diǎn)頭,,就解說道:“此輩持誦佛法,苦修眼耳鼻舌身意六欲,,待到修出佛力(通法),,再以任一七情種道,直至一情圓滿,,即修出舍利子(凝結(jié)金丹),所謂初果須陀?。ń鸬ぃ?、二果斯陀含(陰神)、三果阿那含(陽神),、四果阿羅漢(天仙)……”
徐行靜靜聽著,,也覺得理所當(dāng)然,因?yàn)榉鸬览碚摶疾灰粯?,境界自然也不該一概而論,,問道:“天仙羅漢,那萬陀寺可有,?”
清微搖了搖頭,,將花生米大小的菩提益神丹放進(jìn)口中,一邊咀嚼,,一邊說道:“九州天仙有數(shù),,皆在我道門,萬陀寺主持了因,,也僅是陽神道行罷了,。”
說著,,見徐行陷入沉思,,就讓道:“這菩提益神丹,對于神魂有滋補(bǔ)之效,,道友也不妨嘗嘗,,就是味道可能有些老了,,唉,凌虛師弟煉丹手藝實(shí)在一般,?!?p> 聽著這話,徐行面色古怪,,心道,,那位凌虛道長讓你吃就不錯(cuò)了,不過這是人家?guī)熜值苤g開玩笑,,這話就不應(yīng)接,,捻了一顆放進(jìn)口中,道:“多謝道兄,?!?p> ……
……
濟(jì)寧·王府
后院堂中,聽得下人稟告,,正在飲酒聽曲的王化成,,輕輕掂打著掌心的折扇猛然頓住,喜形于色道:“那連城好了,?”
“少爺,,好了,聽說來了位公子,,將她救好了,。”下人低眉順眼說道,。
一旁的王府管家,,笑道:“恭喜少爺,看來是那個(gè)癡心的男子割了膺肉,,救回了連城,。”
“哼,,那個(gè)老不死的,,還想賺本少爺割肉,想想現(xiàn)在都?xì)?!”王化成想起前日史孝廉來人相請,,此刻余怒未消,不過心中還有些慶幸,,既此刻已有人做冤大頭,,卻是再好不過了。
“可知是誰割的?”王化成眉頭挑了挑,,冷笑道:“敢惦記我王化成的人,,可不是割肉那么簡單!”
“這個(gè),,史家人口風(fēng)嚴(yán)實(shí),,小的沒打聽出來?!毕氯送肚屏艘谎弁趸傻哪樕?,低聲說道。
“要你何用,,再去打聽,!”王化成拿起身旁盤子上啃得大半雞骨頭,就扔了過去,。
“哎呦,,”下人被砸中額頭,疼叫了一聲,,自不敢躲,,雞骨頭順勢掛落在胸口的灰布衣衫上,面帶苦色,,委屈巴巴,。
見這樣“滑稽”一幕,王化成不由捧腹大笑:“老狗,,銜了骨頭,還不搖著尾巴滾蛋,?”
見下人已走遠(yuǎn),,老管家就捋著頜下鼠須,討好笑道:“少爺,,我前些天著人去濟(jì)南府打聽過,,那蒼嵐山的少年,就只是一家道觀的道人,,無財(cái)無勢,,聽說后來也沒和史家來往?!?p> “那就好,,那樣殺人無算的兇人,真和本少爺搶連城,,也是一件頭疼事,,”王化成喝了一杯酒,笑道:“你去拿著前些日子訂下的婚書,到史家下聘,,就說本少爺擇日迎娶連城,。”
老管家正要應(yīng)一聲,,突然外間一個(gè)灰衣下人稟告,,“少爺,一個(gè)和尚在外求見,?”
“什么和尚,,要飯讓他到別家去,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是他要飯的地方?”王化成怒喝道,,心道,,這小廝真是越來越不醒目了。
“不是,,那和尚身懷異術(shù)啊,,而且指名道姓要見少爺?!甭牭酵趸砂l(fā)怒,,灰衣下人顫聲說道。
“哦,?”王化成和老管家對視一眼,,都有些驚異。
王府大門處,,牌坊高大巍巍,,屋宅飛檐勾角,雕梁畫棟,,石階兩側(cè),,二個(gè)石獅子潔白如雪、惟妙惟肖,。
穿著淡黃色僧袍的頭陀,,手持明光禪杖,看著蹲踞在兩旁的石獅,,心有所感,,就是輕嘆一聲:“阿彌陀佛,這王家,,恐怕也就這一對兒獅子是干凈的,。”
頭陀卻不知自己無意當(dāng)中的一句感慨,卻是世上最惡毒的咒罵,。
“七情之極不易尋覓,,貧僧空為此蹉跎十余載,既如此,,就退而求其次罷,,尋那貪嗔癡三毒,凝練舍利子,?!鳖^陀抬眸之間,冷光閃爍,,遠(yuǎn)遠(yuǎn)看著王府,,“至于這罪惡累累的王府為此開罪那位劍修道人,可能身死族滅,,當(dāng)是天理循環(huán),,報(bào)應(yīng)不爽!”
遠(yuǎn)處,,幾個(gè)看門家丁面色敬畏地看著頭陀,,蓋因其人禪杖已陷腳下條石一尺,心頭惶惶:“少爺怎么還不來,?”
沒多大一會(huì)兒,,在王化成的笑聲相迎中,頭陀扶著禪杖,,邁入了王府,。
玄淵觀·后山
夜色籠下,萬籟俱寂,,徐行送走了清微道長,,就轉(zhuǎn)身回到屋中,打算繼續(xù)煉化先天乾元造化清氣,,然而耳畔卻傳來一聲輕喚。
“阿弟,,姐姐有件事求你,。”徐千雪臉上帶著急切,,凝聲說道,。
“姐姐,你這話又是從何說起,?”徐行頓住步子,,皺眉道:“你我姐弟,需用一個(gè)求字?”
徐千雪嘆了一口氣,,道:“稍晚時(shí),,我聽老呂說,慶陽似被倭人圍住了,,他久在酒肆喝酒,,消息靈通,聽說慶陽許是要城破了,,我想著洪伯伯一家還在慶陽城中,,你能不能……去救他一家出來?”
見徐行沉吟,,徐千雪又懇求道:“阿弟,,我知道兵兇戰(zhàn)危,可你已習(xí)了不俗道法,,難道就要見死不救嗎,?昔年,多賴洪伯伯相助,,我們家才……”
徐行自嘲一笑,,伸手打斷徐千雪話頭,嘆道:“姐姐把我徐行當(dāng)什么人了,?之前其實(shí)也曾去信,,奈何洪世伯一家沒有聽進(jìn)去,而后我被諸事牽絆,,竟也忘了此事,,姐姐提醒的及時(shí),我這就啟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