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蜀山,,剛剛還炙熱得像個烤爐,,現(xiàn)在,萬靈血晶石不在了,,就立刻刮起了寒風,。風越來越猛烈,,吹得山上飛沙四起,殘枝敗葉隨風飄卷,。烏云聚攏來,,遮蔽了太陽,仿佛要蓋住整個蜀山,。細雨淅瀝瀝的落下,,在濛濛雨霧中,無劍道人獨自端坐在“蜀山劍俠”的牌坊下,,一手豎起掌心,,一手輕握著拂塵,雙眼微閉,,面朝山門,。
在山門外的山路上,從雨霧深處迎面走來一個人影,,步伐并不快,,但每一步都讓無劍道人的心隨之跳動。這就是冷秋潯,,剛剛踏平了鷹教的白發(fā)冰魔,。如今,她又找到了她的另一個仇家,。
無劍道人早已料到會有這一天,。自從他當年沒能殺死冷秋潯開始,他的心就從來沒有平靜過,。他知道,,不能被殺死的白發(fā)冰魔和不能被銷毀的萬靈血晶石,將是長久懸在武林頭上的陰魂,,隨時都有可能卷土重來,。二十多年轉(zhuǎn)眼就過去了,無劍道人終于看見他的擔心成為了現(xiàn)實,。
無劍道人慢慢的睜開眼,,飄逸的白發(fā)已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雖然冷秋潯的臉已經(jīng)比當年衰老許多,,但她所散發(fā)的寒氣是無劍道人這輩子也忘不了的,。
冷秋潯皺著雙眉,,冷冷說道:“二十多年不見,想不到你竟已成了一方掌門,!”
無劍道人淡淡一笑,,答道:“二十多年不見,你卻還是一個惡魔,!”
冷秋潯揮手喝道:“老生不愿與你多費唇舌,!快交出萬靈血晶石!否則,,老生便叫你與那賤人一樣去見閻王,!”
無劍道人略感驚訝,問道:“這么說,,你已去找鷹教報過仇了,?”
冷秋潯獰笑著,回答:“不錯,!老生日思夜想,,只要能從那太湖洞里逃脫,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取了你二人的狗命,!”
無劍道人無奈的又閉上雙眼,長嘆一聲:“唉,!真是天意,!”
冷秋潯上前一步,大喝:“既知是天意,,就早些將萬靈血晶石交出來,!”
無劍道人冷笑道:“萬靈血晶石,已被我毀了,!”
“什么,?”冷秋潯大驚?;叵肫鹚谏鲜裆街?,確實突然間失去了與萬靈血晶石的感應(yīng),莫非靈石真的被無劍道人毀了,?但她仍故作鎮(zhèn)定,,說,“這不可能,!萬靈血晶石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哪是那么容易被毀的,?”
無劍道人繼續(xù)笑著,,說:“你信也罷,不信也罷,!總之,,你是永遠也得不到它了!”
冷秋潯勃然大怒,,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的說:“早知你與那賤人一樣是冥頑不靈的!先解決了你,,老生自會去尋找萬靈血晶石,!”
一團寒氣聚集到冷秋潯的掌心,隨著她右手一擊,,寒氣迸發(fā)了出去,。無劍道人仍然端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等寒氣逼近,,只見無劍道人拂塵一揮,寒氣被阻擋在他面前,,向四面八方散開,,好像遇到了一股無形的屏障般。這以氣為屏的手段,,確讓冷秋潯倍感驚訝,。還沒等冷秋潯反應(yīng)過來,無劍道人的拂塵又向前一甩,,風向便有了轉(zhuǎn)變,,那些飛沙走石,殘枝敗葉,,都一股腦的向冷秋潯飛去,。冷秋潯立刻撐起雙手,白發(fā)已隨風飄起,,似乎有一把把鋒利的劍正迅速的從她臉旁劃過,。她的腳不得不往后退,地上留下兩道深深的溝痕,。
在冷秋潯的記憶里,,無劍道人是個拿著鐵劍,上竄下跳的毛小子,,與眼前這位兩鬢斑白,,手持拂塵的蜀山掌門完全聯(lián)系不到一起去,尤其是那把鐵劍早已被拋棄,,取而代之的是這咄咄逼人的落葉飛花,。冷秋潯不得不驚嘆道:“太極劍,?”
無劍道人答道:“自從當年沉劍之后,老夫便棄劍修氣,,這太極劍法正是用來恭候你的,!”
冷秋潯的步伐漸漸慢下來,氣勢也稍減了些:“既如此,!便讓老生會會你這太極劍,!”
山頂?shù)暮L刮得越來越猛烈,吹得周圍門窗咯吱亂響,,天色更暗了,,雨也更大了。雨中的這二人,,對峙良久,,但都一動不動。山頂?shù)目諝庠诙说膶σ曋心?。終于,,冷秋潯首先打破了寂靜。一滴雨水落在她的手心,,她順勢一彈,,雨滴立刻化作了一塊冰凌,接著,,第二塊,、第三塊,……都陸續(xù)的向無劍道人飛去,。無劍道人卷起眼前的落葉,,如同一堵墻壁擋在面前,承受著冰凌的撞擊,。不知這碰撞一共有多少次,,終有一塊冰凌穿透了葉墻,直劃過無劍道人的右肩,,劃出了一道血印,。
葉墻散去。冷秋潯轉(zhuǎn)身抓來一大把雨水,,合于兩手之間,,集中全身內(nèi)力,雨水頃刻結(jié)成了一塊冰磚,。不僅是雨水,,冷秋潯腳下的石板,四周的樹干,甚至連空氣都開始結(jié)冰,。這正是致寒魔功的至高境界——極寒無度,!
隨著冰磚飛來,無劍道人感知到,,決戰(zhàn)的時刻已經(jīng)來臨,。他皺緊了雙眉,雙眼凝視著冰磚,。只見冰磚忽的自己炸裂,,變成了無數(shù)如針尖一樣鋒利,,又如沙石一樣細小的碎塊,。無劍道人向前擲出了手中的拂塵。拂塵在碎片中一掃而過,,冰塊被紛紛掃落,,但拂塵也結(jié)成了冰棍。
冷秋潯的攻勢并未就此化解,,在冰磚打碎的剎那,,已有大量的寒氣迸發(fā)出來。冷秋潯再稍一推掌,,寒氣變成了寒風,,直向無劍道人呼嘯而來。已經(jīng)失去了拂塵的無劍道人,,合起雙手,,閉上雙眼,在他的身旁激起了一股旋風,。風勢越來越盛,,而冷秋潯的寒氣也是越來越近。終于,,兩股氣碰撞在一起,,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如同爆炸一般,,直激得塵土飛揚,,濃霧彌漫。
待塵埃落定,,云開霧散,,山頂上已是一片狼藉。樹木折斷,,房屋倒塌,,地板翻裂,就連“蜀山劍俠”的牌坊也多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二人卻都還在原來的方位,,一動不動,。
冷秋潯的臉上和身上都已滿是塵土。她拍了拍衣服,,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哼,!蠢材!普天之下,,除了西月劍,,什么武功我都不放在眼里!”
再看無劍道人,,依然端坐著,,衣衫整潔,須發(fā)無損,,但嘴角卻流出了一道血跡,。他的聲音已虛弱了許多:“你即便殺得了我,也得不到……得不到萬靈血晶石,!”說完這句話,,他的頭終于低了下去,便再也沒有抬起來,。
此時,,已逃出蜀山的華羽飛猛然間心跳得厲害。他停住腳步,,回頭眺望遠處的一劍峰,,許久駐足不前。
陸小灼走過來,,拍著華羽飛的肩膀,,輕聲的喊道:“華兄!”
華羽飛慢慢的說:“不知師父現(xiàn)在如何,?”
陸小灼低下頭,,并沒應(yīng)答。
華羽飛又說:“自從我拜入蜀山以來,,從未見師父如此惆悵,,想蜀山定已是大敵當前!可現(xiàn)在,,他老人家卻獨自留守在山上……”說著說著,,華羽飛的心跳得更厲害了。
陸小灼說:“我也不知那白發(fā)冰魔是何等人物,,但聽無劍掌門的描述,,我料她必定不簡單。如果連無劍掌門都對付不了她,那靠我二人又能奈她如何,?”
華羽飛揣緊了懷中的萬靈血晶石,,說:“如師父所言,不管那冰魔有多強大,,萬不可將此物落入她手,。我華羽飛就是拼了性命,也絕不辜負師父所托,!”正說到這里,,華羽飛感覺到懷中悶悶的,越來越熱,。他趕緊掏出萬靈血晶石,,只見那石頭已略微泛起紅光。華羽飛驚呼:“不好,!師父的功力正在消退,,這萬靈血晶石就快恢復(fù)原型了,!”
陸小灼也急了:“之前,,無劍掌門曾說過,這石頭與那冰魔可相互感應(yīng),,所以無劍掌門才自耗功力將其熱氣壓住?,F(xiàn)在熱氣重現(xiàn),那冰魔豈不是很快就能知道這石頭的行蹤,?”
華羽飛忙又收起萬靈血晶石,,說:“不錯!我們得趕快趕路去吐蕃,!”說罷,,他正御劍要走,陸小灼卻還站在原地沒動,。華羽飛又驚又急,,連聲叫道:“陸少俠,快走??!”
陸小灼搖搖頭,說:“華兄,,若冰魔果真厲害,,我二人恐怕是如何也逃脫不掉的,倒不如……”
華羽飛問:“不如怎樣,?”
陸小灼說:“倒不如華兄你自帶萬靈血晶石,,先行去吐蕃。華兄懂得御劍之術(shù),若獨自上路,,或能甩開冰魔,。”
“這樣,?”華羽飛一想,,這樣倒也可行,但他馬上又想到了一件事情,,“那陸少俠你呢,?”
陸小灼回頭看著來時的路,說:“冰魔若從蜀山追來,,必經(jīng)此路,,我在此設(shè)法攔住她!”
“什么,?你,?”華羽飛大驚,“你自己剛才也說那冰魔厲害,,你如何抵擋得?。俊?p> 陸小灼拿起手中的劍,,笑著說:“小弟武藝雖不精,,但若拖她一兩個時辰,想也無妨,?!?p> “不成!這萬萬不成,!”華羽飛立即厲聲喝道,。他知道,若真這樣做,,陸小灼就無異于送死,。過了一會兒,華羽飛又放低了語氣,,說:“陸少俠,,此事本因蜀山派而起,你又并非蜀山派弟子,,我怎能讓你為我冒這般風險呢,?”
陸小灼給華羽飛做了個揖,答道:“華兄,!此事為天下事,,我亦為天下人,,豈能不管?再者,,無劍掌門是我敬重之人,,我視之早已如師如父,華兄與我又何分彼此,?”
話雖如此,,但華羽飛心中怎樣也不能說服自己將陸小灼獨自留下。
陸小灼見華羽飛如此為難,,竟拔劍而起,,架于項前,說:“華兄若不依我言,,我這就死于此地,!”
華羽飛無可奈何,慢慢走到陸小灼面前,,拱起雙手,,滿懷感慨的說:“陸少俠義薄云天,請受華某一拜,!”
再說冷秋潯在將無劍道人也殺死了以后,,可說是大仇已報,眼下最關(guān)心的就是萬靈血晶石了,??伤龑⑹裆缴舷路藗€底朝天,,也沒有得到半點線索,,這使她不得不懷疑,萬靈血晶石莫非真的已經(jīng)被無劍道人毀了,?她暴跳如雷,,一怒之下,將整個蜀山派夷為了平地,,那“蜀山劍俠”四個字更是被碾為灰燼,。她就連無劍道人的尸首也不放過,一掌將其打得粉身碎骨,。就在這時,,冷秋潯隱約感受到了萬靈血晶石的氣息,就在蜀山的北面,?!叭f靈血晶石還在!”她這才露出了一絲獰笑,,即刻朝北方追去,。
蜀山山道曲折,,即使是冷秋潯這樣的高手,走起來也不方便,,只有華羽飛的御劍術(shù)才可謂是如履平地,。等到冷秋潯追出蜀山地界,華羽飛已距蜀山百里開外了,。并且,,此時,在冷秋潯面前,,還站著一位年輕的劍客,。他就是陸小灼。
這還是陸小灼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白發(fā)冰魔,。那零亂的白發(fā),,衰老的面容,深邃的眼神,,都令陸小灼不寒而栗,。他從未見過如此深不見底的殺氣,真正的符合那白發(fā)冰魔的稱號,。
陸小灼強忍著心中的不安,,問道:“無劍掌門現(xiàn)在怎樣了?”
冷秋潯見陸小灼衣衫襤褸,,手中的劍也稀松平常,,自然不屑一顧,輕描淡寫的答了一句:“已被我殺了,!”
“什么,?”陸小灼雖然早有預(yù)感,但還是無法相信,。其實,,像華羽飛那樣,將無劍道人看作是不敗的心靈依靠的,,又豈止是蜀山弟子呢,?得知無劍道人已死,就連陸小灼的臉上都寫滿了驚訝和恐慌,。
冷秋潯接著說:“你既知無劍已死,,便知道阻我者的下場!還不快快閃開,?”
陸小灼不斷的對自己說:“我不能亂,!”他立即拔出了劍,指向冷秋潯,,喝道,,“要想過去,,先得過我這一關(guān)!”
冷秋潯冷笑道:“小子,,你不怕死嗎,?”
陸小灼答道:“大丈夫死不足惜!”
“哼,!老生沒空與你糾纏,!”冷秋潯徑直大步向前走,就好像眼前根本沒有陸小灼存在一樣,。
隨著冷秋潯每逼近一步,,陸小灼的心就咯噔一下,但他努力不讓自己的膽怯顯露出來,。劍雖不敢輕舉妄動,,但依然橫得很直。眼睛也被強迫著去盯冷秋潯的臉,,而不去看她的腳,。
等冷秋潯已走到眼前,陸小灼才不得不集中全身精力,,向冷秋潯的咽喉刺去,。誰知冷秋潯只右手輕輕一擋,劍便從頸邊偏出,,陸小灼整個人也被順勢帶到了冷秋潯身后,。陸小灼并不罷休,轉(zhuǎn)身又是一劍,,卻被冷秋潯以雙指夾住,。見陸小灼死纏爛打,冷秋潯眉頭稍稍一皺,,鐵劍結(jié)出了幾點冰晶,。
“這難道就是致寒魔功?”陸小灼一想起這個,,趕忙用力把劍往回抽,但劍被冷秋潯夾著,,是絲毫不動,。只待冷秋潯松開兩指,陸小灼才拔回劍來,。因為用力過猛,,身體竟往后連退了好幾步,劍上還沾著水氣,。
陸小灼顧不上害怕,,咆哮一聲,,再次奮不顧身的沖了上去。
冷秋潯喝道:“這可是你自己找死,!”但她躲過陸小灼的三劍之后,,發(fā)現(xiàn)這個年輕人所使的招術(shù)頗為眼熟,便一把抓住陸小灼的胳膊,,問道,,“小子!你不是蜀山派的,?”
陸小灼已氣喘吁吁,,但還是硬撐著,答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天山劍宗陸小灼是也!”
“哦,?又是劍宗,!”冷秋潯一聽,只輕輕一推,,便將陸小灼推出數(shù)丈之遠,。
陸小灼摔倒在地后,趕緊又爬起來,,摸摸自己的身子骨,,似乎并沒有哪里受傷。再看冷秋潯,,已轉(zhuǎn)身走遠,。陸小灼還想提劍再追,卻發(fā)現(xiàn)兩條腿如綁了千斤鐵錘一般,,拖也拖不動,,原來是已經(jīng)被寒氣給凍住了。雖然他連連大聲罵道:“喂,!妖婆,!你有種別走!來與老子再大戰(zhàn)三百回合,!”但其實心中早已絕望,,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冷秋潯遠離了自己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