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接我回家
一身惡臭慢慢地被汗水結(jié)晶出一層薄薄的鹽跡,，麻木的感覺似乎還在心靈深處擴(kuò)散蔓延，生命的意識好像也正被一種疲憊的光芒過濾篩選著,，好在昏暈的視線還閃爍在眼眶的這個漂浮的瞳孔之中,。我不禁想起，哎呀,，我又要與那該死的黃昏不期而遇了,！我情不自禁地竟然有了一些憤怒，那么一整天的時間就這樣稀里糊涂地就完結(jié)了么,，我好像什么也還沒落著呀,，我這好幾天的別扭不就白鬧了嗎？如此這般地完結(jié)我實(shí)在是不甘心,，可我又該怎么辦呢,？
我像黃昏般無奈隨著人群，磨磨蹭蹭地擠到了學(xué)校的大門口,。我還沒來得及抬頭目視前方,，便聽得有人再喊，“易莎,，你奶奶來接您啦,！”然后就見一個人影從我左側(cè)一晃過,，而是要躲開我有可能給她的一擊，可我知道是楊心兒在嘲笑我就沒搭理她,。相對于我奶奶她竟然用上了“您“這個詞,，當(dāng)然不是針對我奶奶，而是嘲弄我的譜弄得有點(diǎn)大,?？晌椰F(xiàn)在顧不上跟她算這個帳，只好以后再說,。不管怎么說她又跑不了,，除非我有意忘記這事。
我順著左邊的人流望過去,，學(xué)校鐵門旁下坡拐彎的地方矗立的樟樹下,，一個蒼白廋弱得有一點(diǎn)沉背的身影正定定地看著我，旁邊還站有一個擠眉弄眼的家伙,，我便橫過人群快步迎上去,。我一見她嘟噥著嘴唇正要說話，趕緊大手一揮說,，”要我回去呢,，就先別說話！“然后我就大義凜然地越他們而過走在前面,，往五十米開外的家里進(jìn)發(fā),。只見我弟弟這個家伙在我身后，鼓搗著大拇指在那哇哇怪叫：“哇······牛姐,！”最后當(dāng)然只有黃昏,，才會被我們永遠(yuǎn)甩在身后。
當(dāng)我跨進(jìn)自家門坎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會再給奶奶有開口和我說話的機(jī)會,，也沒空理會弟弟什么牛姐馬姐拐著彎罵我的話，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要全身心地投入到洗浴之中去,。有水真好,！我要用清澈透亮的水沖洗掉蒙在身上的鹽塵污垢，蕩去暮靄沉沉壓迫來的那種木然蒼茫的黃昏滄桑感,，激發(fā)隱藏在毛發(fā)皮膚下血液里疲憊困頓的肌體活力，驅(qū)離好似無邊無際的挫敗感和一些個陰魂不散的晦氣之后,，好不暢快愜意,！水與我互相輕撫接觸親和交融在一起再也不想分開，可又不得不最終分離,。
我折騰了很久很久,，體內(nèi)體外肉體中靈魂里讓水折騰了個遍,，完完全全感受到了重獲新生，才作罷走出衛(wèi)生間,。我回到自己的房間里,，趴在桌子上盯著臺燈管，只管傻傻地高興,。我嗒嗒地開合著臺燈的聲音,，讓我傻傻呆呆地想起，“我們的生活充滿燈光（陽光）,，充滿燈光（陽光）······”這好像是那個教我們生物的老師,，篡改《甜蜜的事業(yè)》里的歌詞吧，我怎么會想起它來呢,，而且是大有越級傳訴的嫌疑,？難道我要用我這五味雜陳的嗓音去唱歌？我不知道,，也整不明白,。
我只記得他是師專畢業(yè)剛分配過來的，他正與他自己的學(xué)生（不是我們班的學(xué)生）偷偷地拍拖呢,。難道我也想拍拖了,？要不我怎么會突然越過拍拖的女生直接想到他呢？否則我怎么可能會與他有一樣的心情呢,？我實(shí)在不明白,。我能與誰拍拖呀？但即便是想找人去拍拖,，我絕對不會和這個只會細(xì)胞分裂的人去拍拖,。可我確實(shí)不知道更不明白為什么要拍拖,，就像這黑夜為什么要到來一樣,，不必經(jīng)過我的允許它就來了。難道要和我拍拖的人也不必經(jīng)過我的允許,，就會悄然來到我身邊,？
我整不明白，我要不要先把它整明白過來再去吃飯呢,？我關(guān)掉燈,，推開窗戶，便有些許燈光投射進(jìn)了我的房間,。我同樣整不明白,，路燈為什么會是黃昏一般的色彩，而不是醫(yī)院白兮兮霓虹式的顏色,，從而總能讓我找到逃避它的理由,。我自然是又關(guān)上窗頁,，再來上窗簾，屋子里總算是完全黑暗了下來,，我的心情也就安然平復(fù)了許多,。我弟弟又再催我吃晚飯，我只好先吃完晚飯,，再來想我那些黑魆魆的心事,，和一些來無影去無蹤的無聊情緒了。
今天的菜我有點(diǎn)喜歡,，青椒炒油炸小白條魚,。吃著這又香又脆又開胃的浪里白條，我就想起我和鐵蛋扮山頂洞人吃魚蝦的熊樣子,，我無聲地笑了很久,。我弟滿臉疑狐望著我，我只是擺了擺手繼續(xù)笑我的,。我多添了半碗飯,，吃完后收拾好碗筷。我回到我的房間里默坐了幾分鐘,，再出去往右轉(zhuǎn)一圈從左邊回來,。我突然有些莫名的小興奮，我躺在床上,，望著視線有點(diǎn)模糊的帳頂,。那些經(jīng)歷過的以及一些即將經(jīng)歷，但還沒來得及經(jīng)歷可又一定會經(jīng)歷的事情,，漸漸涌向心頭,。
如果這些個事情越涌越多的話，人的境況一定會越來越麻煩,，到時候別搞得我不知要經(jīng)歷會經(jīng)歷什么才好,。那可就真真?zhèn)€夠我忙乎的了，我卻還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在忙些什么,，所以我最好是預(yù)先一點(diǎn)點(diǎn)經(jīng)歷過一些,，最起碼先做個心理鋪墊。只是眼下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極力舒展我的四肢,，再把自己重重砸在了床上，“砰‘的一聲,，那種晃晃悠悠顫顫巍巍延伸的感覺就漂浮了起來,。我就好像真把自己，完全置身于黑暗的太空之中,，于是,，就有無數(shù)的光影，淡淡悠悠地從我身軀的四面八方,，極速無形地越過我的軀體,，瞬間消失在某個失憶的，下一個時光黑洞之中,。
可那些從我身軀四面八方越過瞬間飛逝的光影,，怎么就能把我也帶入那個時光黑洞之中呢？那巨大的無影無形的力量壓迫著心,，我的心情居然會自然而然地不需要經(jīng)過我的同意就緊張了起來,。我的雙手也就本能地狂揮亂舞了起來，嘴里亂喊亂叫雙腳不停地蹬著高蹺,，似乎想要抓到一些個漂浮過來的光點(diǎn)或者暗物質(zhì)什么的,。恰如我自己要抓住一個即將消亡的另一個我自己，想想看,，我怎么能夠抓得住自己呢,？
于是，什么也沒有抓住的我,，迫于心里時光黑洞死亡般的壓力,，緊緊抓住床沿掙扎著就要站起來的時候，我早已拼命地跑了起來,。我要逃離那個總是讓我無端窒息的無邊黑夜,，我要擺脫那股把我拖入死亡深谷的無窮力量，我要刪除這個永遠(yuǎn)禁錮我的無形黑暗洞窟,。于是,，我總看見自己，穿過城鎮(zhèn)山川河流,，跨越莽莽森林草原,，橫渡渺渺沙漠戈壁?？墒且坏┬睦韷毫ο揖娃D(zhuǎn)念回想,，我干嘛非得讓自己跑得如此辛苦狼狽，讓自己去穿過,、跨越,、橫渡呢？
我為什么不可以讓那些個什么城鎮(zhèn)山川河流,、森林草原,、沙漠戈壁，都來穿過我、跨越我,、橫渡我呢,？這樣的話我就完全可以在整個逃亡中，盡情極力張開我的四肢,，投放在某個黑極窟窿的四個邊角之上,，任憑漆漆詡黑的山川河流、森林草原,、沙漠戈壁觸摸我十萬八千個感覺器官,，讓我完完全全融合到沙漠的感覺里去，如此不是更加地甚好甚慰,？
于是我屏住呼吸盡量地靜靜躺著,，盡量地極力舒展四肢和所有的感官，讓黑夜去伸展讓沙漠去延伸,，讓城鎮(zhèn)山川河流草原森林沙漠戈壁在離我越來越遠(yuǎn)的地方消失,，一切以及一切的一切······黎明就會在不遠(yuǎn)的地方悄悄地悄悄地迎面而來。
只是黎明真地悄悄地迎面而來的時候,，我卻錯過了遇上他的好時候,。等我弟弟把我叫醒的時候，我竟然全身疼痛得爬不起來,。等到我家那兩位輪番地來打攪,，我披頭散發(fā)地忍痛爬起來坐在門墩上，不停地搔著頭問隨后跟來的弟弟,，“哎呀,，我的好老弟呀，今天是不是雙休日呀,，干嘛不讓我睡個懶覺呢,？”“這不到中秋節(jié)了嗎，要去買些東西,，奶奶特意讓我問你,，要不要一起去？”“嗯嗯,，不去,！”我一聽這個就來神了，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不去,！”“為什么？”“什么為什么,，等下好好的節(jié)日又弄個不歡而散,！你代表我好好地陪奶奶玩玩,，但有一點(diǎn)，記得帶奶奶回來,，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知道了，老姐,！”“老你個頭,，找抽吧,，居然敢記仇,！”他沖我做個鬼臉，奔奶奶屋去了,，我則回房睡了個回籠覺,。回籠覺倒是感覺睡得還算踏實(shí),，一身好像也不痛了只是頭又有點(diǎn)怪怪的不舒服,，唉，反正今天不順就不睡了,。我起床洗簌之后吃過早點(diǎn),，就開始每個屋子倒騰，簡直弄了個雞飛狗跳,。好在我家沒養(yǎng)雞,，狗也不是我們這一棟的，一受驚嚇就跑了,。不然真真?zhèn)€,，一片狼藉！搞成這樣就為找?guī)讖堈掌?p> 我把所有能找到的照片全堆在我的書桌上,，然后一張張仔細(xì)看看往事一點(diǎn)點(diǎn)回憶,。奶奶很少照相，這僅有的幾張說是準(zhǔn)備的遺像,。我把這幾張從新包好,，放回奶奶的柜子里，再回來看弟弟的傻模樣,。他的照片明顯比我多,，只不過全是好小好小的時候拍的。我也沒什么照片,，看來看去也就得那幾個冠軍時拍得神氣一點(diǎn),，別的拍得都不怎么樣。我奇怪,，我沒有找到他們兩個人的照片,。我們家居然誰都沒有他們的照片,，好像他們倆從來就不曾存在過似的！
我發(fā)了半天呆,，才把照片一一放回原來的地方,，收拾一下屋子又找來幾件臟衣服洗洗。感覺有點(diǎn)肚子餓了,，我去廚房找吃的,。見有雞蛋，我就想搞個蛋炒飯吃,。我把蜂窩煤通氣蓋子拔下,，用火鉗換掉底下那個燒過了的煤球，再在上面加上一個新的,，就開始準(zhǔn)備食材,。嗯，什么都有了就差點(diǎn)蔥花,，我就跑到窗臺下掐了幾個洗了切好,。正好，火苗也竄上來了,，我坐上鍋加上油打上雞蛋再上飯和佐料,，搞得我手忙腳亂總算弄好了。只是我沒想到我這么旺火,，一下子就把蛋炒飯炒得有點(diǎn)糊了,，還好味道不錯。吃完后收拾完碗筷,，再換一個蜂窩煤球,，檢查蓋子是否蓋嚴(yán)實(shí)了，坐上一壺水后就全搞定了,。
我回自己房間里倒騰了一會兒書,，沒弄出什么新意就找出《遠(yuǎn)州晚報》來看看?？戳藥灼?，見時間差不多了，我就趕去鐵蛋家檢查作業(yè),，還把他帶去武館馬了一個多小時的樁,。看鐵蛋那笨拙的樣子,，讓他練武那是太難為他了,，我只不過是讓他多接觸一些人而已。我見時候也差不多了,，見過師父后,，我就和鐵蛋一起離開武館回家,。等我回到家，我家那兩個去買東西的人還沒回來,。
于是我就坐在自己的房間里悶悶地想：讓他好好陪奶奶玩玩,，該不會把奶奶帶到月宮里買月餅去了吧？（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