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的事情就這樣定下了,,一旦做下決定,,宋老爺子雖然傷感,但在行動上他還是很迅速的,。
青山村是雜姓村,,祖上多為當年建國初期逃避戰(zhàn)亂過來的難民,,因此祖宗來歷大多都不太好考究。村子里頭能話事的除了里正,,就是幾個大姓的族老,,此外還有宋老爺子這個秀才,。
宋家在青山村雖然是孤姓,人丁簡薄,,但架不住宋老爺子是全村唯一的一個秀才,,因此他的話事權(quán)還是很大的。
他要分家,,隔日就請了里正周繁和幾個大姓族老來做見證,。
又叫余氏好生整治了一頓午飯,余氏因為終能如愿將宋熠分出去,,這頓午飯倒是做得十分積極,。
用過飯,眾人都在堂屋聚集,。
宋老爺子先將昨日里那道士說過的話拿出來做了一番說明,,這主要是說給那幾個見證人聽的,算是說清楚為何要單單將宋熠分出去的緣由,。
說罷了,,宋老爺子嘆道:“三郎是原配嫡子,原不該分他出去,。但他畢竟已經(jīng)成婚,,算是大人了,不比五郎年幼,,因此只得暫且委屈三郎,,讓他單分出去?!?p> 又道:“只是既然是因為命數(shù)相沖而單分了三郎,,此事說來卻是三郎受了委屈?!?p> 余氏頓時緊張起來,,眼神中現(xiàn)出不善,只要宋老爺子這邊一提出要多分給三郎家當財物,,她便必定要大鬧一場,。
豈料宋老爺子話說到這里,卻道:“只是家中清貧,,本來也無甚財物可分,,我有心補償三郎,奈何力有不逮,,今日便立文書,,在此說明。原配嫡子宋熠今被分家單過,,因家中人口眾多,,家計艱難,,宋熠自愿放棄財物分配,從此分門別戶,,單成一家,。”
宋老爺子說到這里,,余氏等人都要驚呆了,。照這個意思,宋熠豈不是要被凈身出戶,?依宋老爺子對宋熠的疼愛,,這怎么可能!就連向來淡漠得如同木頭一般的宋柏山,,這時候也詫異地抬起頭,,多看了宋老爺子一眼。
宋老爺子問宋熠:“三郎可有異議,?”
宋熠淡淡一笑道:“如此甚好,?!?p> 余氏等人都要尖叫了,,他還說甚好?這簡直是天底下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宋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張氏有些幸災樂禍地轉(zhuǎn)頭看了江慧嘉一眼,,任你往日里如何厲害了得,,這關(guān)鍵時刻自己男人拖后腿,看你還能怎樣囂張,!豈料江慧嘉只是靜坐那里,,神色平靜,面上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意,,竟是半點都不見因宋熠舉動而吃心的意思,。
張氏頓時有些悻悻。
又聽宋老爺子道:“三郎既然放棄分得家產(chǎn),,那日后關(guān)于柏山的贍養(yǎng)之事,,便也不必歸他管了。余氏名不正言不順,,同樣不由三郎贍養(yǎng),。”
宋老爺子竟當著眾人的面這樣說余氏,,余氏本想跳起來爭辯,。只是又怕這一爭,,反而鬧得宋老爺子改了主意,萬一不再分宋熠出去,,或者要分給他更多家產(chǎn),,那才更是糟糕。余氏便強行忍氣吞聲,,心中只冷笑:“這一個病殃殃,,一個沒成算,瞧他們能把日子過成什么樣,!誰還指望他們不成,?”
又想到崔氏從前何等高傲,瞧不起她,,也瞧不起宋柏山,,結(jié)果如何?有這一日,,她的兒子被凈身出戶,,而往后的宋家,將全部成為她余氏和余氏所生子女的天下,!
想及快意處,,余氏覺得,就算宋老爺子說的話再不好聽,,她也不必計較了,。
她并不知道宋老爺子所說的名不正言不順究竟是個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這一“不計較”,,錯過的究竟是什么,!
宋老爺子還在繼續(xù)說:“今次分家,大致內(nèi)容便是如此,,我再手寫文書三份,,一份由諸位見證人保管,一份由我保管,,還有一份交由三郎,。定好文書,這便算是分家了,。至于三郎夫妻兩個單立門戶的戶籍,,還需勞煩周老弟你多費心?!?p> 里正周繁爽快道:“都是正當應分之事,,秀才公客氣。我今日便替三郎夫妻兩個將單獨戶籍立好,明日再去一趟縣衙入檔,,定將此事辦理妥當,。”
宋老爺子謝過里正,,吩咐宋四郎取來紙筆,,就將分家文書寫了三份。他自己簽上大名,,按了手印,,又叫宋熠和宋柏山簽名按印,幾個見證人也分別簽名留印,,這一式三份的分家文書被各自收好,,這個家便算是分了。
宋老爺子就又提起一事:“五郎如今在鎮(zhèn)上學館讀書,,學業(yè)倒也還過得去,,這日后必是要走科舉之路的。我有心將他的出身再提一提,,不若便將他記到崔氏名下如何,?”
他問得太過理所當然,以至于這樣石破天驚的一句話說出來,,余氏等人最初竟沒反應過來,。
片刻后,是周里正先說:“此事甚好,,原配嫡子畢竟不同,,秀才公大善?!?p> 余氏才終于明白自己究竟聽到了什么,她尖叫起來:“老爺子你說什么,?五郎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憑什么記到崔氏那賤人名下,?”
她簡直要瘋狂,,尖聲說話時甚至前傾了身子,仿佛隨時都要跳起來沖到宋老爺子跟前質(zhì)問,。
宋老爺子重重一拄拐杖,,喝道:“余氏,再如此瘋癲,,今日我便做主替柏山將你休棄,!”
余氏“啊”了一聲,目眥欲裂,還要往前沖,,卻硬是被身邊張氏死死拉住了,。就連往日里最混不吝的郭氏,這時候也趕忙壓住余氏來勸:“娘,!里正和族老們都在這兒哩,!老爺子真能休人的!”
宋老爺子斬釘截鐵道:“此事便該如此定下,,今日諸位見證人在此,,我這便重修族譜!”
再看余氏一副仍要再鬧的樣子,,宋老爺子道:“族譜名分之事,,婦人不得置喙,余氏,,你等出去,!”又吩咐宋柏山與宋大郎等人將還要爭辯的余氏架出去。
宋大郎不敢不聽話,,而一向淡漠的宋柏山只是木頭一樣堵在余氏面前,。他往日里的冷漠對余氏而言是一種縱容,可他此時的冷漠卻等同于在余氏心口插刀,。余氏哀叫一聲:“孩子爹,!”
宋柏山木然道:“余氏,走罷,!”
余氏心痛得大叫起來:“老爺子,!我沒說話那份,五郎自己總該有,!他不在家呢,,他還在學館里,老爺子,,再怎樣,,你該問問五郎他自己的意愿啊,!你該問問五郎自己啊……”
她重復說著這句話,,聲音里都拖長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