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伍震驚地抬起頭看向他,一雙眼盈滿了淚水,有多久,,他的父皇沒有再正眼瞧過他一次,,又有多久他的父皇沒有再這般親昵地喚他“伍兒”。
他緊緊攥著拳,,背脊挺得筆直,,靜待皇帝接下來的懲罰,只聽皇帝緩緩道:“你太過輕狂,,本該出外歷練,,嶺南地雖偏苦,但卻可以磨礪你的性子,,可你非但不知靜下心來反思,,竟還敢害你親弟和當朝丞相!”
蘇伍低垂著頭,,他從未想過這些,,只是一心怨恨,可父皇說得又哪里有錯,,從來不過是他狂傲過了頭,,當年多少朝廷命官看不上自己呢,,而且自己的性子確實不適合做一個君主。
盛德帝嘆了口氣,,說道:“你雖未釀成大禍,,可這事卻是朕萬萬不能姑息的?!?p> 蘇伍靜靜聽著,,看著這樣的兒子,盛德帝心中也是一陣悵然,,想必這一次,,這個兒子也會懂得不少了,可在百官面前,,他卻不能對他留情,。
盛德帝剛要開口,蘇佑就躬身上前道:“還請父皇能對二哥手下留情,?!闭f罷,掀袍而跪,。
眾人對著突然來這么一招的蘇佑有幾分不解,,各個暈乎地看向蘇佑,而蘇絡(luò)則是冷冷一笑,,看著蘇佑和云綽,,心中暗想,這二人可是玩得好手段,,由云綽提出蘇伍殺害二人一事,,蘇佑又來求情,倒是給了蘇佑一個樹立名聲的好機會,。只是,,這云綽又怎會愿意如此?
盛德帝抬起手道:“佑兒,,你……你可是差點就被他給……,。”
他還未說完,,蘇佑就攢起一抹笑意,,說道:“父皇,剛剛您不是說給兒臣賞賜嗎,,如今兒臣要的這個賞賜就是請父皇饒過二哥,。”
皇帝震驚地指著他,,“你……可是……”
皇帝還未說完,,他就又道:“二哥只是一時心中不平,,如今二哥也是已后悔了,況且兒臣與丞相不是毫發(fā)無損嘛,,那又何必再對二哥多做懲罰呢,?二哥已在嶺南那苦地方呆了那么多年,這些年來他受的苦還不少嗎,?再說,,他是兒臣的親二哥,,又有什么能比得過兄弟情義呢,?”
盛德帝驚看向他,嘴唇翕動,,但眼中眸光卻是露著贊賞的意味,,還有些微欣慰與感動。
蘇鈺似笑非笑地看著蘇佑,,這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當真是他的好六哥!
太子袖中的拳緊緊握著,,咬牙看向蘇佑,,說得好聽,可比那個有著賢王稱號的賢王還要賢明呢,!當年蘇伍被貶嶺南,,還不是他的杰作?如今,,教他這么一說,,眾人反而覺得這個寧王心胸寬闊、重情重義,、品德高尚,,是不是蘇佑你還想讓人覺得該做太子的是你?
太子越想心中越不平,,他很想憤憤地說上幾句,,卻又覺得此時實在不適宜說什么,看看此時的父皇就知道了,,那滿意的笑容,,那贊賞的眼神,誰說話誰就是錯,!
百官自然是看到了皇帝那滿意的模樣,,心中各自做出衡量,寧王近來的風頭極盛啊,,有軍權(quán),,又在侗瑤郡一案上立了功,,如今又是為曾經(jīng)要害自己的兄長出頭說話,看來真該好好思量一番了,。
但另有一些人覺得盛極必衰,,恐怕寧王此時是極其受寵,但以后可就……難說了,。諸如此類想法的人自然將目光瞥向了蘇伍:看看二皇子不就知道了,。
“臣附議?!彼穆曇魷貪櫲缬?,卻打破了此時的寂靜,回蕩在大殿之上,,乍起漣漪,。
眾人又將目光看向剛剛說話的云綽,公子身姿卓越,,高雅得仿若清晨蓮池第一朵破苞而出的睡蓮,,那般雍容。
皇帝笑意不減,,看著他們二人心中一片得意,,本來他就不想狠狠懲治蘇伍,如今一來自己有了臺階下,,又怎能不開心呢,?
蘇絡(luò)亦上前道:“兒臣也請求父皇饒恕二哥?!?p> 蘇鈺掀袍跪下道:“求父皇手下留情,!”
太子縱是心中再不怨,此時眾兄弟都表了態(tài),,自己怎能不再說話,,當即道:“兒臣也請父皇寬恕二弟?!?p> 皇帝滿意大笑,,“好好,果然是朕的好兒子,,有情有義,!”他平生最恨兄弟之間勾心斗角,互相殘害,,如今這般,,自然是滿意得很。
聽著皇帝的話,,葉由會心露出一抹微笑,,果然,,這一次,可以平安走出京都了,。
接下來,,皇帝就道:“伍兒雖有錯,但錯并未釀成大禍,,現(xiàn)如今又真心悔改,,即日起,出發(fā)嶺南,,再不可回京都,!”
萬事已定,再不可改,。
泛起的這一次波動,,就這樣落上了帷幕。
“多謝父皇,!”蘇伍伏地謝恩。
“多謝皇上,!”葉由伏在地上,,嘴角瀉出笑意。
蘇佑寬慰一笑,,極盡溫柔,,仿若徐徐清風拂過花海,“多謝父皇,!”
其余幾個皇子亦上前叩謝,,眾官員見此自然是上前躬身恭維,“皇上英明,!”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完美,,再沒有什么可以變動。
好似風暴已停,,萬事平靜,,這京都成了一汪寂靜湖泊,乍不起一池瀲滟,。
就在蘇伍與葉由被人帶下去之后,,眾人以為不會再有什么事,哪成想他們剛剛很是贊賞的寧王殿下掀袍下跪,,這讓一眾臣子的心忽的又提了上來,。
本來就有不少人猶豫不決,不知是該與寧王殿下一派,,還是該觀望,,還是該遠離寧王,,這些人可甚是關(guān)注寧王殿下未來的走向啊,!
蘇絡(luò)詫異地看著蘇佑,,又瞟了眼云綽,只見云綽淡然地立在那里,,雪一般素潔的長袍上月牙色流光許許,,廣袖飄逸,襟帶清雅,。
蘇鈺皺緊眉頭,,自然也看到蘇絡(luò)看向云綽,便也順著蘇絡(luò)的目光看過去,,看云綽的樣子,,似乎是知道蘇佑要做什么,他不禁在心中暗暗奇怪起來,。
盛德帝一臉不解地看向蘇佑,,“佑兒,你這是作甚,?”
“兒臣懇請父皇重審嫣家一案,!”因現(xiàn)在的丞相是云綽,便不能說重審丞相一案,。
一語落,,滿堂皆驚!
盛德帝隱忍著怒氣,,臉色極其不好,,眼眸凌厲地刺向他,“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蘇佑低垂著頭,,聲音不見一絲波瀾,“兒臣知道,,兒臣請求父皇重審嫣家一案,。”
百官再次聽聞他的言語,,不見一絲顫抖,,滿滿都是堅定,原本寂靜的大殿頓時響起不少竊竊私語聲,。
一部分官員知道這寧王殿下恐怕是要惹怒了皇上了,,果然,物極必反,寧王之前的風頭太盛了,,如今看來這寧王殿下也怕是要失寵了,。
這群官員本就是墻頭草隨風倒,一見情況如此,,紛紛閉口不言,,剛剛還覺得寧王是棵大樹,現(xiàn)如今都在心里想著日后可得離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