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獄(四)
當(dāng)夜相安無事,,柳長青翻來覆去,難以入睡,,一直到聽聞遠(yuǎn)處隱隱雞鳴,,才昏昏沉沉睡去。方才睡去半個時辰,即刻轉(zhuǎn)醒,。黑暗中不知時辰,,心想:“此處是揚州府地牢,師父師娘若是無事,,早晚會來救我,。”想到此節(jié),,心情稍復(fù),。
第二日獄卒又來送飯,無非是蘿卜豆腐青菜之類,,他勉強吃一點,,便難以下咽。隔壁那人道:“你如吃不完,,就拿給我吃,。”柳長青伸手把盤子遞過去,,那人來的近了,,柳長青才勉強看到一點他的模樣,但見長發(fā)披肩,,臟兮兮不知多久沒洗過了,,臉部深埋在頭發(fā)里,約莫五十多歲年紀(jì),,他伸手接住,柳長青見他雙手粗糙如老樹一般,,紋理間藏滿了灰塵,,也不感謝,就吃了起來,。
第二天仍不聽得有動靜,,就這樣一連過了十余日,柳長青食欲下降,,每次飯來,,都先給隔壁倒過去一大半,那人每次都是接過去便吃,。柳長青道:“我在此處久了,,終究也會像他一般模樣?!崩^自己的頭發(fā)一聞,,已然有些受不了。
這天夜里柳長青又醒來,,心想:“我許久沒練功打坐,,左右無事,,可不能虛度光陰?!北闫鹕韥?,依照本門心法打坐。過得一會兒,,隔壁那人忽道:“雙手抱日月,,心思無旁騖?!绷L青睜開眼睛,,旋即閉上,并不理睬,。那人接著道:“心光歸下田,,吐納似猛虎?!绷L青心想:“吐納似猛虎,?這不開玩笑嗎?打坐須得吸吐均勻,,或快或慢,,哪里有一上來便似猛虎的?練武之人,,就連三歲小孩兒也知,。沒來由的卻與我開這般玩笑?!?p> “精氣化真元,,萬轉(zhuǎn)歸丹田;雙齒并排坐,,蕩氣充任督,。氣往胸中飛,引轉(zhuǎn)壓入腹,;悠悠回心房,,氣血如無物……”柳長青打坐被他打攪一番,覺得厭煩,,說道:“你這是內(nèi)功口訣嗎,?哪有這般的急躁口訣?”那人嘿嘿一笑,,道:“你金門派的口訣是口訣,,別派的口訣便不是了?可笑啊可笑?!绷L青道:“我用本派口訣已經(jīng)十年,,熟練慣了,不須用你的,?!蹦侨说溃骸班拧炅恕,!蓖nD了一下又道:“你師父十年就教出你這么個廢物,。”柳長青知他無禮,,也不與爭辯,,轉(zhuǎn)頭向一旁。
那人又道:“我好心幫你,,你卻如井底之蛙一般,。”柳長青怒道:“為何,?”那人道:“你給我遞飯之時,,我已替你把過幾次脈搏,內(nèi)息不平,,心血不暢,,你練本門心法,一味地教你如何順天地,,吐氣息,,卻無壓制法門,此來怎能有見效,?”柳長青驚道:“你……你……”方才確信此人當(dāng)真是高手,,心下澎湃,說不出話,。那人道:“你用我的法門靜練,,不出五日,,氣息可調(diào),,心血歸位,定然就好了,?!?p> 柳長青喜道:“好,你從頭開始念吧,?!蹦侨藦念^慢慢念一遍,柳長青跟著做一遍,有些并未能完全到位,,但一個時辰過后,,站起身來,只覺渾身暖洋洋的極是舒服,。對這位前輩高人更是五體投地,。道:“多謝前輩賜教,不知前輩如何稱呼,?”那人卻道:“此口訣是強身健體之道,,你每日早晚各習(xí)一次,半年后可小有成就,?!绷L青道:“是!”那人道:“你使的是什么武器,?”柳長青道:“在下使長劍,。”那人“唔”了一聲,,道:“為何不使短劍,?若用長劍,干什么不用槍,、用棍,?”柳長青道:“在下的師父使得便是長劍?!蹦侨说溃骸澳闶菇o我……”說了半句便不說下去,。柳長青心道:“前輩想讓我練劍給他看,突然又想起來此間無劍,?!庇謫柕溃骸扒拜呑鹦沾竺俊蹦侨寺溃骸拔以缫褯]了姓名,?!?p> 柳長青心道:”這位前輩不知經(jīng)歷了什么事情,導(dǎo)致現(xiàn)在如此落魄,?!蹦侨擞值溃骸澳悴皇峭当I財物,卻是為何被抓進(jìn)來,?”柳長青黯然道:“我找我?guī)熼T中人,,半路上無緣無故便著了道?!蹦侨说溃骸芭??”
柳長青便原原本本的說了自己如何遇敵,,如何被救,又如何落入陷阱,。那人聽罷,,道:“‘狼嘯派’是哪里的雜門派?”柳長青道:“他們近些年做足了壞事,,目的是為了斂財,,但搶劫后每次都將所搶之人殺個干凈。武林中人盡皆憤憤,?!蹦侨说溃骸斑怼銈儾o錢兩,他們圍住你們,,定不是為了錢財,。”柳長青道:“是,?!蹦侨说溃骸熬饶阒耍沟檬裁垂Ψ?,你演出樣式給我看看,。”柳長青依著記憶,,手中空指,,演了那梁照的功夫,說道:“他使一炳鐵扇,,我毛手毛腳,,他只這幾招便制服了敵方頭目,身影也比我瀟灑多了,?!闭砹艘幌乱律溃值溃骸扒拜吙赡芸闯鏊T派,?”那人道:“我不知門派,,但這人使得不是鐵扇功夫?!?p> 柳長青道:“不是鐵扇,?那是什么?”那人道:“這是判官筆,,那鐵扇使得便是模仿判官筆的,,他有意隱藏了,?!绷L青道:“當(dāng)真,?我可一點也瞧不出來?!蹦侨说溃骸澳汴J蕩江湖,,早晚會熟悉十八般武器?!绷L青再也無疑,,興沖沖道:“前輩可能指點我一二功夫?”那人沉吟良久,,道:“功夫若是用來殺人,,學(xué)它何用?”柳長青道:“只殺壞人,,不殺好人,,那便是物盡其用了?!蹦侨斯笮?,道:“好人?壞人,?這豈是你能看出來的,?”柳長青不知他所指何意,說道:“像那狼嘯派一眾圍堵我,,這是先受人欺,,有些功夫,能打的他們落荒而逃,,那就是了,。”
那人道:“你學(xué)我功夫,,你師父可能愿意,?”柳長青一愣,道:“我?guī)熼T并無此規(guī)矩,,否則我也不能學(xué)你心法,。”那人嗯了一聲,,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
過一會兒,那人道:“你一直使得是劍嗎,?”柳長青一點頭,,那人道:“把你的鞋襪脫了,伸過來我瞧瞧,?!?p> 柳長青大是疑惑不解,,又不好相詢,只得照辦了,。走近些去,,只見那人斜側(cè)身子,靠在鐵欄之上拿起自己的腳,,仔細(xì)端詳,,時而按揉幾下,他大拇指又按壓在自己足底涌泉穴,,柳長青只覺得****,,那人足足端詳了一盞茶時分,才道:“不錯,,不錯,,是個練武的腳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