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關(guān)氏看小姑子回來,,就要張羅著找人:“不知道妹妹今天回來,媽可能還沒走多遠,,我這就讓人告訴去.....”小姑子手上還一個包袱呢,,肯定是孝敬過年用的,她可不敢轉(zhuǎn)手,,別再落個猜疑,。
“不用,我今天就是找大嫂的,?!蹦锛覌屆磕甓际沁@個日子時辰,出門去取祭神的蜜供果品,,肯定帶著二嫂也去,,景義媳婦是掐算好才回來的。
“那,,上我屋吧,。”方關(guān)氏一家住的西院,,面積不小,,夫妻倆和三個孩子住的很寬敞。景義媳婦一進正屋就覺得,,太熟悉了,!家具什么的大件不說,,門簾椅墊居然還是數(shù)年前,,她未嫁時就在用的東西,已經(jīng)很舊了,。
方關(guān)氏忙著給她沏茶,,景義媳婦沒攔著,大嫂是旗人家出身,,特別講究禮節(jié),。
“妹妹這是干什么?”方關(guān)氏給小姑子端來了茶,就看到攤開的包袱放在桌上,。
兩身料子,,兩封大洋,這是幾家人給方伯清的謝禮,,方關(guān)氏當然不肯收:“咱們是至親骨肉,,幫個忙是應(yīng)該的,妹夫又剛回來,,給我們送什么禮?。 ?p> “這可不是我送的,,不瞞嫂子說,,如今我也送不出這樣的禮來。這是舒家,、鄭家和白家的禮,,他們初來乍到,文武不通,,是我大哥給孩子們安排的好先生,,這可是大人情,別的不說,,總不能請人吃飯的錢也要大哥出吧,?”兩封大洋五十塊,下好館子請客,,也夠用二三十回的,,這么說是希望方關(guān)氏收下。
“那能用多少錢啊,,妹妹快收起來吧,,”方關(guān)氏真心推辭,“你大哥掙的錢夠用,,也是前些日子他周濟了不少逃難過來的學(xué)生,,要不,也能多幫襯你點兒,?!?p> 方太太沒給姑娘什么東西,兩個哥哥可是都送了錢的,,背著方太太,,直接送到了妹妹手上。
想著自家送的那五十塊,,方關(guān)氏臉上有點兒燒,,老二家可是送了兩百,。轉(zhuǎn)念再想,兩家情形不同,,老二是政府官員,,當著肥差,還有婆婆私下貼補,,自家就是男人一份定額的薪水,,還常常周濟別人,就那五十塊,,都是自己盡了全力才挪出來的,,這份心意才是難得。
“嫂子幫我,,是一點兒不藏私的,,這么多年,我都清楚,。大哥心善,,就是太難為嫂子了?!本傲x媳婦這幾個月,,真切體會到了錢的作用,這話說得實心實意,。
方伯清在國立中學(xué)執(zhí)教,,教的是熱門的英語,國文,、數(shù)學(xué)也拿得起來,,數(shù)年前一個月就能掙兩百大洋。他本人除了偶爾抽點兒煙,,沒任何不良嗜好,,吃穿上也不講究,但就是手松,,方關(guān)氏就從來沒有拿過他完整的薪水,,最離譜的一次,方伯清就拿回來三十塊大洋,,那一百七全借給別人了,。
說是借,從來就沒人還過,!方關(guān)氏再好的性子,,那次也忍不住哭鬧了一場。方伯清倒是態(tài)度極好的賠禮哄人,,過后依然不改。
被小姑子一句話說到了心里,方關(guān)氏忍不住紅了眼圈,。她是純正的旗人,,正黃旗,有皇帝那會兒,,她家是那種有資格出皇后的人家兒,。旗人的習(xí)慣是姑娘金貴,方關(guān)氏在家里的時候,,真沒怎么苦過,,就算清朝玩兒完,沒了“鐵桿莊稼”,,她家里有厚實的底子,,哥哥兄弟也有正經(jīng)差事,方關(guān)氏在娘家呆了十九年,,手里就沒短過零花兒的錢,。
嫁給方伯清,是親娘舅保的媒,,不為方家權(quán)勢錢財,,不嫌方伯清庶出,就是圖他人品端正,,性情良善,,還有個旱澇保收的好差事。十幾年過下來,,方伯清的確是個好男人,,可這手松的毛病始終都改不了,她還能怎么樣,,只能更勤儉的持家了,。
“讓妹妹笑話了,”方關(guān)氏馬上露出笑臉,,“這些年我也習(xí)慣了,,這資助貧寒學(xué)子算是正經(jīng)的好事,反正比他外面養(yǎng)個小的強,?!?p> 對厚道端正的方伯清來說,這就是玩笑話了,,姑嫂兩個相視一笑,。
被妻子和親妹調(diào)侃的方伯清,這時正滿頭大汗的坐在診療室,,看著護士們處理學(xué)生的傷口,。林書蘭是先認出了白紀宗和陳東海,,才認識了方家的這位姻親長輩。
方伯清身上的長衫破了幾處,,滿是塵土,,腳上布鞋也少了一只,露著灰土布的襪子,,臉上有挨打的痕跡,,面頰上青了一塊,嘴角也裂著呢,,他卻沒顧自身的狼狽相,,只一個勁兒的問,自己學(xué)生的傷勢是否要緊,。
林書蘭把自己喝的茶沏了一杯端過來,,“方大伯,他們沒事,,都是皮外傷,,一會兒包扎好了,就可以出院,,歇幾天就全好了,,您放心,先喝口茶吧,?!?p> 知道是因為打架受的傷,林書蘭立即就安排這些半大小子們,,先去檢查有無內(nèi)傷,,確定沒事后,才處理這些外傷,。
方伯清接茶道謝:“這我就放心了,,謝謝你了?!笨粗准o宗和陳東海,,又道:“東海和紀宗兩個,并不是惹是生非,,等下我送他們回家,,一定解釋清楚?!遍T口還站著警察呢,,他不說清楚,倆孩子可能回家就得挨頓好打,。
林書蘭瞅瞅白紀宗和陳東海,,倆人都是一身標準的學(xué)生服,,就是扣子全沒剩幾個,白紀宗左額頭上有擦傷,,去了塊皮,,陳東海是幾個人里最重的,,右手手指骨折了,,正在做固定,可見他揮拳的時候有多用力,!
“為什么打的架,?”林書蘭問倆個就比自己小一歲的大男孩兒,方伯清是長輩,,她不好直接問,。
陳東海沖口而出:“他們欠揍!”
“說起來,,也是因為我,,”方伯清開口解釋,“我教的學(xué)生里,,有一個家里出了點兒事......”
這個學(xué)生成績很優(yōu)秀,,但是家庭的變故,使得他無法完成還有半年的高中學(xué)業(yè),,連期末考試都未及參加,。方伯清決定去他家里看看,再幫襯些年貨,。
正碰上白紀宗,、陳東海和幾個同學(xué)從書局出來,他們都是方伯清的學(xué)生,,看見老師提了滿手的東西,,自然上前幫忙。臨近過年,,街面上不是一般的熱鬧,,白紀宗和陳東海對這些很好奇,拉著交情比較好的,,一個叫袁起的同學(xué)問這問那,,漸漸的,他們?nèi)齻€就落后幾步,,而方伯清和另兩個學(xué)生聊著文學(xué)功課,,就走了前頭。
師生幾個有說有笑的走著,,不防轉(zhuǎn)過一個街角,,方伯清三個就和人撞了個滿懷,。這時候街上人多,黃包車都放慢了速度,,沒成想還有這么橫沖直撞走路的人,!
方伯清一個踉蹌,還沒穩(wěn)住身形,,就聽一聲“八嘎”,,一股大力把自己推倒在地。
“方先生,,”后面的白紀宗幾個,,立刻沖了過來,白紀宗站在前面,,“你們干嘛推人,?”
陳東海立即扶起方伯清,雙眼迅速把周圍掃了一遍,;袁起看看白紀宗,,再看陳東海的舉動,把兩個剛爬起來的同學(xué)拉到了身后,。
對面是三個穿西裝的人,,個頭不高,頭發(fā)挺短,,上衣敞著,,領(lǐng)帶沒了,襯衫也沒扣好,,酸臭的酒氣撲面而來,,原來是三個醉鬼。
“算了,,你們沒事吧,?那咱們走,。”方伯清不打算計較,,學(xué)生們沒事就好,醉鬼是沒法兒講理的,,何況是無理也要鬧三分的日本人,。
“不許走!你的,賠錢,!”一個日本人伸手就把方伯清的長袍拽住了,,地上散著一個紙包,里邊是些切好的肉,。
方才跟著方伯清的學(xué)生氣紅了臉:“賠什么錢,?是你們撞過來的,還講不講理.....哎呀....”他被另一個日本狠狠推了一把,,險些倒地,。
“八嘎!敢跟三上君這么說話,,死啦死啦的,!”
日本人,!前頭那一聲,,白紀宗和陳東海沒聽到,現(xiàn)在聽得真真切切,,倆孩子的火氣立刻就上來了,。
見自己的學(xué)生吃了虧,方伯清憤怒的要掙開對方的手:“放開我,!你們怎么能欺負孩子.....”話音未落,,臉上已經(jīng)重重挨了一拳。
還等什么呀,!熱血上涌,,白紀宗想都不想,一腳飛起,,他從小練武,,腿上有力,直接把那動手的日本人踹了個馬趴,!同時,,陳東海也撲上了一個日本人,狠狠一拳照著對方面門就打,。袁起和另兩個同學(xué)也不含糊,,一起對上了第三個日本人。

何融
近三個月,,被工作折騰得昏天黑地,,總算告一段落;壓力頓失,,恢復(fù)正常作息,,真美好!,!